“奸商!滚出来!”



    江芙刚从楼上下来,迎面砸来一颗石子,打的她措手不及,抱着头尖叫。



    “什么人敢来这里闹事!通通给我抓起来!”



    瑞福轩前的台阶下站着一家三口,妇人抱着孩子眼中含泪,憎恶的看着铺子里的人。



    扔石头的人正是丈夫,闻言表情更加难看,抄起脚边的石头,狠狠朝瑞福轩的匾额砸去。



    “奸商!你丧尽天良!你们挣黑心钱,就不怕有朝一日遭报应吗!”



    附近街道上的人们都围了上来,交头接耳,有人问:



    “出什么事了?你们打砸瑞福轩做什么?这铺子之前卖的布都挺好的。”



    “无奸不商!大家都别被他们骗了!”



    八尺高的汉子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



    “我家娘子之前就是常在瑞福轩买布和成衣!之前的衣裳穿的好,前几日他们家上了两百文一匹的棉布,我家娘子贪便宜就给孩子买了件成衣,谁知道——”



    妇人哭着撸起孩子的衣袖,给四周围观的人看,哭哭啼啼的说:



    “我家孩子就穿了一天,晚上就嚷嚷着身上痒!才一个时辰,浑身起疹子,皮都给挠破了!去了医馆一问,郎中说是衣裳的问题,这棉根本就是黑心棉!小孩子皮肉嫩,才只穿了一日就起了效!”



    “娘,我还痒……”



    不说还好,妇人一说,孩子又开始嚷嚷痒,母子俩抱在一块儿痛哭。



    丈夫冲四周众人喊道:“大家评评理!他瑞福轩是不是得担这责任!你们卖的棉布是掺了假的黑心棉!给我孩子穿成这样!今日若是不能给个说法,我就去顺天府告你们!”



    “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



    百姓义愤填膺,一齐跟着汉子喊道,铺子里的伙计都乱了阵脚。



    掌柜的扒拉着江芙,“东东东、东家,你看怎么办啊……”



    江芙咬着下唇,走到门边,大喝:



    “你说是在我家买的棉衣,就是在我家买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别的成衣坊来的!要什么说法,不就是来讹人的?瑞福轩可容不得你撒野!再不散去,我报官拿你们一家三口去坐牢!!”



    “谁说不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我这还有你们瑞福轩开的条子呢!有本事,你把账簿拿出来啊!我亲眼看着你们伙计写的收条!账簿上绝对有我的名字!”



    妇人从怀中抖落出一张小条,上头有个主印,斗大的四个字:瑞福轩印。



    江芙眼皮一颤,退回屋内,“掌柜?她手里那是什么?”



    掌柜的是新来的,也不知道,专门写账的伙计是老人,颤颤巍巍说:



    “是买货的回条,是之前少夫人立的规矩,凡是卖出去的人手一个,就是为了……杜绝同行上门闹事……”



    他们跟纪舒干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可谁又能知道,本来是杜绝人上门闹事,这下却成了他们卖次品的证据。



    江芙一阵头晕目眩。



    铺子外头还在叫嚣,一块板砖砸进铺子里,江芙气势汹汹走出去。



    “是我瑞福轩卖的又能如何?!你家孩子穿出了毛病,是你家孩子自己身体不行!干我的棉布什么事!”



    “与你的棉布无干,那你敢拿出来叫人检查吗!”



    这条街上还有许多成衣坊,掌柜和伙计都在门口看热闹,有几家分外热情。



    “我们布庄开了几十年了,好棉劣棉一摸就知道!”



    “我们也能查!”



    自从瑞福轩被纪舒接手,生意红火,压的其他几家老店只能啃啃老本,如今眼瞧着瑞福轩有倾颓之势,自然要踩一脚。



    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



    “你们敢吗?!”



    那汉子拿了儿子的衣裳给了邻家布庄的掌柜。



    他摸了摸,掂了掂,又把衣裳扯开露出里头的棉,啧啧摇头。



    “果然是劣棉,怪不得一匹棉布才两百钱!这劣棉进价一斤至多五钱,你瑞福轩是想挣多少黑心钱呐你!”



    “真是可恶!我家也买了一匹,幸好还没制衣,你们赶紧给我退了!”



    “黑心作坊!趁早关门吧你们!”



    江芙被骂的狗血喷头,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双手往腰上一插,点着人群破口大骂:



    “劣棉,劣棉怎么了?!劣棉就不是棉了!你们怎么有脸怪我,还不是你们贪便宜!也不自己想想,两百文想买到上等棉,你们做梦去吧!我这棉布你们穿出人命没有?没穿出来就给我滚远点!别挡着我做生意!”



    这脸皮真是厚到了极点,百姓全都惊了。



    “年纪轻轻的姑娘,心肠怎么能这么黑!”



    “巡城御史大人呢?我们去找大人举报去!你们卖黑心棉!迟早摘牌子!”



    “走!举报去!”



    人哗啦走了一大堆,身后掌柜苦着脸扑了上来。



    “东家!错了!您不能这样干啊!待会儿巡城御史来了,知道您这棉花不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严重了是要摘牌子关门的啊!”



    江芙心跳的有些快,但此时还很镇定。



    “怕什么,我这棉花又没穿出人命来,况且又不是我一家在卖,连赵家的铺子都在卖这棉花,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跑回楼上去,留下一堆烂摊子给铺子里的伙计。



    百姓群情激奋,铺子外头全是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匾额上还挂着,可掌柜的门都不敢出,就怕被砸石子儿。



    巡城御史带着兵马司的人来到这条街。



    掌柜的瞧见浩浩荡荡的人群,赶紧招来伙计:“快、快把东家姑娘找下来!”



    这劣棉可不是他要卖的,要囚也是囚楼上那个!



    “你们东家人呢?听说你们铺子卖的棉花有问题?”



    巡城御史走上台阶,抬头看了眼瑞福轩的匾额,心下忐忑。



    这巡城御史平日的差事单调无趣,就是巡街,检查市价、市容、和各个铺子打交道。



    但别看如此,这可不是个好干的活,弄不好惹上招不起的人,就得丢了官职,就在这位前头,半年里已经换了六个巡城御史了。



    他知道瑞福轩是武定侯府的产业,武定侯虽然不中用了,但他大儿子可是大将军,这事儿可真是难办!



    巡城御史正为难时,江芙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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