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红姐就问过王羽飞,说为什么他那么肯定吴拙那个老油子就一定会去干这件事,当时王羽飞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是反问了一句红姐说:“你猜他哥为什么把村长的位置给你。”



    作为一个精通人性的男主播,王羽飞在过去屡次碰壁的过程中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决定一個人上限的是运气而决定一个人下限的是脾气。



    就吴拙这样的人,它的行为模式太好揣测了,没啥能耐气性不小,吃拿卡要成了习惯,在一亩三分地里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过的最大人物就是乡长,就这么一个的人,它不要太简单了好吧,稍微激怒一下基本上就是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这不,他大清早就来到了县城里,这会儿县里的衙兵局还没有上班,他就这么包着头坐在那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本来到这,他要是还能想明白,骑着车回来也都没事了,毕竟大半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上一任村长的亲弟弟,只要他不给大家添堵,大伙儿也不会在意这么个吃闲饭的。



    但架不住这老小子气性大啊,他坐在那抽烟的时候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从他哥哥老村长恨到红姐再恨到王羽飞,甚至连带着把村里早上他出门时冲他叫唤的那只狗都给记恨上了。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衙兵局来人上班了,吴拙立刻跟到了人家身后,那人还诧异的回头看了吴拙一眼:“干什么的?”



    “长官,我有事情要举报,大事情!”



    一听是大事情,这当差的人也不敢怠慢,连忙把吴拙带了进去,然后就打电话摇了人儿过来问话。



    吴拙那可不是得添油加醋么,又是私自造兵器、又是反贼游击队,甚至还把郝先生的通缉犯身份说了出去,这哪一条可都是吵架灭门的罪状,一般的衙兵可承不起这个。



    于是他们就一级一级往上报,直报给了分管衙兵局的副县长那边,这个副县长姓安,算起来是高县长的表弟,他一听到这个消息那二话不说就从县办公大楼赶了过来。



    这吴拙一看有“大”人物来了,那表现的别提有多殷勤,那叫一个竹筒倒豆子,噼啪的全给说了。



    什么红姐组织游击队对抗朝廷,说什么郝先生是之前某个反贼首领,然后又说他们怎么在别的地方劫持衙兵营,又说什么来了个王羽飞带着村里搞走私,制造军火官商勾结。



    这些话听着都让人害怕,不敢听知道吧,吓人……



    安副县长非常认真的给他做了笔录,接着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处理的。你在这里先坐一下,我去报告一声。”



    “好好好,您一定要快些,这些恶人不得好死!”



    吴拙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那些个村里的外来人都被拉到刑场上砍头去了,他眼前甚至已经出现了自己去围观他们被砍头的场景,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而安副县长走出笔录室,直接顺手把笔录本扔进了旁边烤火用的火盆里,旁边衙兵局的局长则跟在他的身后:“安县,这是?”



    “这是啥?”他眉头一挑:“通缉犯自首来了呗。”



    衙兵局的局长顿时明白了,他头一点:“那要不要……”



    “要个屁。”安副县长眼睛一瞟:“杀个革命党,还需要上报司刑府吗?你这个衙兵局的局长是怎么当的?”



    “是是是,是我没想明白。”局长连忙弯腰低头:“一切就按您说的办。”



    而不到十分钟之后,正坐在那喝着温开水美滋滋的等着回去主持村里大局的吴拙就被几个衙兵走进来按在了桌上。



    他的嘴巴被塞上了,手脚也被捆起来了,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就在他稀里糊涂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外来了个人,朝那几个衙兵一招手,吴拙的头上就被套上了一个麻布袋子并在领口那用一根松紧线一扎,不至于勒死但也让他没法挣脱。



    他在麻袋里头呜呜呜,身体也不停挣扎,但却还是很快被扔进了一个笼子里,笼子外头LED的光牌亮了起来,上头写着“革命党吴拙”,接着这笼子就被挂在了一辆衙兵的皮卡车上,卡车上的大喇叭开始反复循环播放了起来。



    “反贼吴拙,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开赴刑场,以正视听。”



    吴拙虽然看不到,但他能听见,可是手脚都被捆在那里,他的挣扎就显得非常无助,就只能任由那辆皮卡车在县城里周游一圈之后把自己拉去郊区的靶场。



    车上的大喇叭响起来时,这对这大冬天闲在家里的人来说那可就是最有趣的热闹了,他们纷纷从温暖的家中走出来,沿途去看这个热闹,有那好事的就开始在人群里吹牛,就说这吴拙是怎么怎么作恶,当初哪哪哪的奸银案子、哪哪哪的拐卖案子都是他做的。



    这地方民风比较淳朴,人们是真的会扔烂菜叶臭鸡蛋的,还有往笼子上泼水的,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吴拙身上被泼了一身的凉水,没多一会儿人就快要冻透了。而此刻在车后头还有一路跟着准备去刑场看热闹的闲汉,他们有的骑着摩托车、有的蹬着个自行车,浩浩荡荡一条街都是人,倒像是提前过了个年似的。



    这事甚至都没进到流程,高县长上午还在王羽飞刚刚走入正规的机械厂里参观刚刚改建好的流水线,才刚刚跟王羽飞一起走到厂门口时,就见这辆游街的车开了过去,高县长一看也愣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说自己莫不是被人造反赶下位了?怎么现在县里死刑都不要自己复核一下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安副县长,厉声问道:“安长海,你什么意思!”



    王羽飞这会儿倒是没有在听高县长打电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台皮卡车后头的笼子,革命党吴拙。有趣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他拿出电话拍了照片然后传给了红姐,红姐可能一下子没看到消息,所以暂时还没有回复。



    而这会儿可能是安副县长把情况告诉给了高县长,他的情绪逐渐平和了下来并看了王羽飞几眼,然后音量也明显降低了几度:“嗯,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这么办,到时候伱把报告打到盛京府上去就行。”



    说完,他挂上电话,笑盈盈的看着王羽飞,王羽飞跟他对视了一眼,却只是拱了拱手朝他一笑。



    大概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开到了刑场,吴拙被从笼子里拽了出来,他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的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所以他被抬出来的时候,两个衙兵甚至都按不住他,明明嘴巴都被塞住了,但还是叫唤的跟杀猪的一样。



    周围的观众们已经开始起哄,吴拙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强行按着跪倒在了地上,两名衙兵按住了他的两条胳膊,还有一名衙兵正在给签字领取子弹,旁边还有两个人正在验明正身。



    吴拙这时浑身颤抖了起来,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跪在那里只能呜呜的叫着,直到听到身后子弹的上膛声跟那些围观群众的欢呼声,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随着一声枪响,吴拙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鲜血迅速侵染了整个麻袋,然后就是医生过来在他的动脉上注射了一针,然后他就被抬上了旁边早就等在那里的殡葬车里。



    而当吴拙已经被拉去烧的时候,红姐才刚忙完,这会儿她才看到了王羽飞的消息,当她看到囚车的一瞬间,其实她也懵了一下,心里头说不上是喜是悲,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故人,昨天还在那活蹦乱跳,今天就已经这样了,着实有些心理落差。



    不过她到底是游击队的队长嘛,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了,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一个钟头之前了,她这会儿给王羽飞打去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没留下什么纰漏吧?”



    “纰漏是没留下,但礼该送还是得送。”



    说完王羽飞还给她拍了一下放在抽屉里的两根金条,红姐笑了笑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对王羽飞说:“晚点我去县里。”



    说完她先是去找了郝先生,郝先生听闻这件事之后倒也是很镇定,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红姐:“有空的时候看看这本书吧,是讲方法论的。说实话,我非常欣赏小王,他是真正能干成大事的人。”



    红姐嗯了一声,然后接下了书:“其实我也知道,不过我没想到他一个书生办起事来这么狠。”



    “他狠在哪了?”



    红姐一愣,顺着事情倒捋过去,发现好像王羽飞从头到尾都没有针对谁,一切都是顺水推舟,吴拙的结局似乎就是他一路自己选择的,甚至于哪怕早上狗冲着他叫的时候,他回头继续睡觉了,今天的吴拙都还能够继续撒泼打滚。



    郝先生起身拍了拍红姐的肩膀:“好好跟小王学学,你想当一个合格的领岫还差的很多。你不能一直指望着他,他是受困的雄鹰,不可能一辈子蛰伏在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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