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夕澜瞧他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又道:“且不说这是人靠聪慧得来的,那本就是人家的东西,也同你们说了是要为老母亲医治的,竟然伸手抢!瞧着你们个个穿的你们身为儒学之生,忘其根本,‘仁爱’从未体现倒也是贻笑大方。”



    那陈情深见着靳夕澜这般模样戳中他心,不由得怒气冲冲道:“你是何人敢在本少爷面前大放厥词?这种人也妄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想科举连书院都上不起,井底之蛙不过是上不了台面扫地的。”



    靳夕澜心想又是一个纨绔子弟,陈家世代儒学,怎么出了个这种货色。



    不知他说这‘扫地的’是不是在侮辱他自己。



    靳夕澜斜了一眼,轻蔑道:“我瞧你就是嫉妒,刚才已是说过,这区区对联你都填不出,如此说来,堂堂公子哥儿竟连扫地的也不如了?”



    陈情深没脸没皮的,他用手指着靳夕澜道:“你这女子道倒是泼辣,长得也俊,不过今日你护错了人了……”



    松蜜刚想说这是将军府的夫人,便被靳夕澜阻止。



    只见时暮面无表情的直接用手握住他伸出的手指,用力一掰,撕心裂肺的声响划破闹市的喧嚣,紧接着时暮松手,“不喜你这样不尊重我夫人。”



    靳夕澜冷冷道:“莫要瞧不起,科举众生平等,公平公正,考不考得上够不够格而非你说了算。”



    那陈情深旁边的人见状想对靳夕澜动手脚,只见时暮一个侧身挡在靳夕澜面前,那人抬起的手正好被时暮一把握住。



    陈情深身为一个贵族子弟,自是见过这位大君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他穿着暗麦绿缠枝莲纹锦直裰,一条金缕带系在腰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冷冷的打量着,义薄云天。



    他哆嗦着:“时……时将军。”



    其余同党见状也急忙恭维。



    更别说那些平民百姓,均已作揖。



    这位时将军可算是有所耳闻,征战百战百胜,前些日子为妻击鼓鸣冤,只怕是旁边这位美人便是将军府夫人。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众人皆以观戏态度为之。



    “陈大人怕不知贵公子这番做派罢?”



    明晃晃的威胁。



    陈大人自是清正廉明,未人宽厚仁慈,讲究以和为贵。



    听闻其祖父,陈情深显然后怕,他讪讪一笑,幽怨的眼神迅速瞥了靳夕澜一眼,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道:“哈哈……时将军,好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几人逃之夭夭。



    又是个欺软怕硬之徒。



    众人拍手称好。



    “在下苏誉多……多谢,多谢夫人,将军解围。”那穷书生朝时暮靳夕澜二人深深作揖。



    “无须言谢,他们说的那些话无需放在心上,这五十两你且收好。”她将五十两递给书生。



    苏誉?



    这个名字靳夕澜有些印象,前世苏誉也是个大官来着。



    他接过那银元宝,只听对面那长相明艳的女子道:“你说你母亲病了,可否带我去瞧瞧是什么病?我精通些医术,或许会有所帮助。”



    “当真?可……我……”



    靳夕澜似乎是看出他的窘迫,“无需诊费,只是今日你我有缘。”



    苏誉沉默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



    这一路程有些遥远,马车颠簸前行,竟也远离了闹市逐渐偏僻,渐渐安静的只有马车轱辘声。



    苏誉悄悄的打量着靳夕澜。



    这个人,



    他呼的又垂下头去。



    “你母亲是何病,有何症状?”



    “我……我也不知,只是在我很小时候母亲生了场怪病不仅害了一只眼,还落得喘咳之症状……”



    他家里穷的掉腚,父亲吃酒赌钱,再一次醉后后不慎坠河身亡,母亲懒怠暴躁,连吃一顿饱饭都难,但却是将他一点点拉扯大,只不过一场怪病没钱医治让她瞎了一只眼,又落下严重后遗症,一动便是喘咳不止,如此他一边要照料母亲一边要补贴家用一边要读书。



    正可谓臣无母,无以至今日,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子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自大君科举制开放以来,他便深深明了,普通人倘若想有出路,要么参军要么科举入官,他自小打娘胎里身子骨弱,眼下唯一的出路便是科举。



    他聪慧,他勤奋,他好学,他不甘于此。



    不止又行了多久马车才停下来,待下车之后皆被眼前景色震惊,周围荒无人烟,只有一矮小房屋,草为屋檐,泥石为墙蓷,一扇破旧不堪的木门。



    “将军夫人莫要见怪,这便时小的家。”



    说罢他打开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请靳夕澜等人进了去。



    那内院里也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却很干净,又推了内门,破丕的原木桌,苏誉急忙沏了两杯茶呈上:“舟车劳顿,先喝口茶罢。”



    他又给松蜜悠茹沏了杯。



    说是茶,只不过是清水罢了,靳夕澜接过,顺其自然的抿了一口。



    时暮本以为像她这种大家出来的小姐娇生惯养的,没曾想却是这般。



    只听嘈杂带着痰的声音,她说话明显费力,却还一直喋喋不休:“苏誉……你你……这个杂崽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想饿死为娘?咳咳咳……你带了些什么狐朋狗友回来?我都和你说了让你不要再去那甚书院书院让你去做工你非不去,瞧瞧前村隔壁二狗又给他老娘一两钱,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为娘省心嚒,别做官老爷梦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她的身音戛然而止。



    她一身粗布麻衣,另一只眼被一小块白布包着,佝偻着身子,头上用一块头巾揽着。



    她瞧见昏暗油灯的厅堂下一群俊男靓女,身着锦衣华服,广绣罗裙,一看就是不菲。



    苏誉忙去搀扶道:“娘,这位是……”



    靳夕澜一个眼神,苏誉立马明了,他道:“这位是时公子,这位是时夫人,是来替您瞧咳疾,这位夫人是赫赫有名的神医。”



    苏老娘听闻不信道:“当真?我们家穷付不起诊费,我这眼睛瞎了半辈子了不需要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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