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璟:“如今两边谁占上风?”



    紫绎:“这自然,是大皇子。支持大皇子的人,多为皇上近臣……而据季公公透露,皇上自来中意的储君,便是大皇子。”



    黎璟讥笑一声:“中意的儿子竟非亲生,你告知黎铮,就说父皇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是雪嫔的手笔,而这雪嫔身份并不清白,是黎淳的人。



    “父皇撑不了多久了,望他快些揭穿此事,然后接我回黎国。”



    紫绎不解道:“……这,公子真想回黎国?”



    黎璟面色无改:“他不会一直相信,我是为了对黎淳的仇恨帮他的,适当露出些意图,也好满足黎铮的臆想。”



    紫绎:“可公子让二皇子快些查下毒一事,若查的太快有所纰漏怎么办。”



    黎璟目光一暗:“原本是应该凭此事让父皇杀了黎淳,可现下我知道了黎淳并非父皇的儿子,我怎能放弃,让他二人生不如死的机会。”



    “下毒一事,查的快便会露出纰漏,父皇多疑,即使人证物证俱在,仍会疑心是两个儿子之间的党争,最多将黎淳下狱,后又念着黎淳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便心软想着放黎淳出来。”



    “在父皇念父子情意心软之时,我再将黎淳的身世讲与黎铮听,届时,他们皆会痛不欲生,无人再有活路。”



    紫绎闻言,已是清楚如何处事:“属下听凭公子差遣。”



    陆云杉这两日偷偷窝在皇室藏书阁,翻遍了前卫的古籍,可这许许多多古籍上对岁晏这味毒的记载不过寥寥数语。



    “卫国异山有草焉,其状如竹而赤华,卫帝赐名曰岁晏,浅尝即害命。”



    陆云杉缩在窗与柜子间叹了一口气,将书盖在脸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反正这藏书阁内只有个衣衫朴素,佝偻着背的老者,定不会被发现。



    冬日阳光洒下,陆云杉正要睡着时,忽闻书阁中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们这些个贱婢,今日敢在娘娘眼皮子底下偷懒,罚你们洒扫藏书阁算轻的了。”



    “今日你们何时将这藏书阁洒扫干净,便何时吃喝拉撒!”



    陆云杉探出头,只见一四十多岁模样的宫女嬷嬷正对着一群小宫女训话。



    阳光穿透窗沿,突然折射来一束刺眼的光,陆云杉揉了揉眼睛,歪着头往那刺眼的方向看去,竟是那嬷嬷手上戴的镯子。



    “一个嬷嬷,竟戴的上如此光泽的玉镯。”



    陆云杉腹诽道。



    嬷嬷忽捂住眼睛,往陆云杉的方向疾步走来,待走近,倾身将窗户关上。



    嬷嬷那双手悬在陆云杉头顶之时,陆云杉突然看清了那玉镯,分明是袁昭送她那支银镶玉的镯子。



    这只镯子,她与姜南州新婚之时丢失,在姜南州烧掉的那一箱箱东西里也未曾看见过,如今怎会出现在一个嬷嬷手上。



    镯子上有一部分镶银处还被裹上了红绳。



    待嬷嬷走后,陆云杉从阁楼转角径直跳下了一楼,看着那佝偻着背的老者正在门口木梯上整理书籍。



    陆云杉走至老者身旁道:“敢问先生,刚才进来宫女嬷嬷,是哪位贵人宫中的。”



    老者眯着眼打量了陆云杉半晌:“你是被她罚的小宫女儿?她是华芝宫丽妃的人,宫中人都叫她严嬷嬷,别跟她一般见识,到用饭的时候,你们就都回去吧。”



    陆云杉躬身道:“多谢先生体谅。”



    老者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去吧。”



    陆云杉出了藏书阁,一路跟着这严嬷嬷,见她去了宫墙边上太监宫女的住所。



    进了一处院子,院子里一个公公正在石案上数着银钱。



    严嬷嬷走近,将怀中一金钗放在石案上:“今日偷这东西,可费了神,差点被一帮小奴才正撞着。”



    数钱那太监抬起头接过金钗,对着太阳看了又看。



    陆云杉认出了这公公,是跟在姜帝随侍张公公手底下办事的,叫余公公,上年回馥都,姜帝下的诏书,便是这余公公来宣旨的。



    这宫中服侍的人,向来是住在主子宫中的偏房,若是一男一女住在宫墙边上的屋子里,便叫对食户。



    袁昭送陆云杉的镯子,如今竟出现在这嬷嬷的手上,而这嬷嬷的对食又恰好是姜帝身边的人。



    正出神之际,身后忽响起脚步声,陆云杉转身回了西殿求阙宫。



    月色半掩,陆云杉又换好夜行衣准备出去一趟,将门打开时,却见门口除了红绎外,还有黎璟。



    黎璟披了一身厚厚的狐裘,咳了两声道:“阿澄今夜去哪里?”



    陆云杉一愣:“去西边宫墙边上。”



    黎璟走到陆云杉身旁:“带我一路可好?许久未一起出去玩儿了。”



    陆云杉大为震惊道:“阿璟,你我两人出行,便只得走路,宫中禁军如此之多,非被人拿住不可。”



    黎璟一手牵起陆云杉的手,一手负在身后:“这西边宫墙就在西殿过去走上半个时辰,如此近,想必不会有禁卫发现。”



    “若是被发现了,阿澄你就躲起来,我一人被拿即可。”



    陆云杉一时失语,想将黎璟的大狐裘脱了又怕他冻着,跺了跺脚还是牵着黎璟出门了。



    黎璟满意的与陆云杉一道出门,头也不回的冲着红绎道:“好生守着。”



    红绎:“是。”



    红绎内心深处:“男人真惹人厌。”



    陆云杉牵着黎璟这一路上,别说禁卫了,连个宫人也未见着。



    陆云杉嘴角噙着笑:“可以啊,阿璟,这禁军夜晚巡逻的路线你也知道。”



    黎璟低下头看着陆云杉被黑布裹的圆圆的脑袋,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当然,所以你可以将你要做的事,后半部分讲与我听,我促你完成这事,你也可放下郁结。”黎璟边摸边说道。



    陆云杉闻言道:“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算盘。”



    其实她早就想讲给他听了,可是她经历的这些事太过荒谬,起初只讲了开头黎璟便以为她是做梦,叫她如何再全盘托出。



    等事情办完,各中关窍全数打开,再一一讲与黎璟听。



    毕竟夫妻当以诚相待后,才可好好做夫妻。



    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到了宫墙下,陆云杉松开黎璟牵着的手。



    “你就在此处别走,待我问完了话,便来找你。”陆云杉细声道。



    黎璟双手拢进狐裘内乖巧点头,突然在陆云杉额上一吻:“圆头圆脑,看着挺好亲的。”



    陆云杉面上一烫,不接黎璟的话:“我走了,你别发出声响。”



    陆云杉走后,宫墙转角处的欧阳林走出:“你这夫人武功太厉害,我着实不敢跟的太近,可你在外面能否收敛些……”



    黎璟转过头:“我有夫人,想亲便亲,林二狗,这嫉妒之事,非君子所为。”



    欧阳林:“嘿……我就嫉妒怎么样啊!”



    黎璟一个叹气:“行吧!”说完转头便朝着欧阳林的头,想亲下去。



    欧阳林一个箭步往后退:“得……得……得,我离你远点。”



    “可你这夫人进去干嘛,需要我进去帮你查探吗?”



    黎璟摇摇头:“不必,她想做什么便做,不想说就不说,我护着她就行了。”



    欧阳林又是一个白眼,龇牙咧嘴道:“敢情今夜我是为你们花前月下开道。”



    陆云杉走至今日下午余公公和严嬷嬷待的院子里,院落有两个对门,不知哪处住这人,只好悄声将窗檐推开。



    冷风灌入屋内,传来严嬷嬷的唾骂声:“什么玩意儿啊,你那徒弟没把这窗给修好啊!”



    床榻上忽有人影起身,余公公打着哈欠往窗户处走来,陆云杉陡然推门而入。



    余公公和严嬷嬷正想喊人,脖子便被一长剑抵住。



    这长剑是陆云杉为了一次性挟持两人,专门在紫绎房里去挑的,剑身薄,剑柄轻,十分趁手。



    严嬷嬷颤抖着道:“你是何人,竟敢夜闯皇宫。”



    陆云杉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了蜡烛:“你手腕上的玉,从何得来?”



    严嬷嬷将玉护在怀里道:“自然是宫里贵人赏的。”



    陆云杉将剑抵的近了些道:“宫里贵人也难有如此品相的玉,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余公公急忙开口道:“女侠饶命,我们都给您。”说完便强行将镯子从严嬷嬷手下使劲拽下,递给陆云杉。



    陆云杉接过镯子,淡淡道:“公公,你是聪明人,只要你们今日如实招供了这镯子的来历,我绝不为难二位。”



    余公公:“是……是,其实这镯子,是我在淮安殿外一株梧桐树下捡的,那日秋雨浓烈,我去给皇后送物件路过那树下,这镯子正好被大雨冲出来。”



    陆云杉细想那几日在宫中的情景,并未去过淮安殿,镯子怎会丢失在那里,若是有宫人有意偷盗,那为何偷盗后又埋在树下。



    “这玉镯镶银处的红绳,是你们系的?”陆云杉指着红绳问道。



    余公公点点头,指着跪在一旁的严嬷嬷道:“是我们,当日见着这镯子,虽然成色极好,但镶着的银却黑了大半,强行将银取下,恐镯子断了,便用红绳遮住。”



    说完后,陆云杉抬手将二人敲晕,便灭了烛火出去找黎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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