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二十七年夏,大晟洛阳城。



    此时钦天监内乱作一团,星官们慌张的走来走去。



    “荧惑守心,荧惑守心!”



    “天下将乱,天下将乱啊,这是上天将要降下神罚的征兆啊!”



    “住嘴,胡说什么?”身穿白鹇补服的老者快步赶来,正看见星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众星官纷纷拱手行礼:“见过监正大人!”“禀告监正大人,刚刚,刚刚!”



    “我看到了!”老者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而后走上观望台,此时天空万里无云,肉眼也能看到那两颗两颗红色的星星。



    “荧惑守心,莫非这天下真的将要大乱了吗?”



    老人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的看了身后一眼,还好,只有自己的徒弟跟在身后,此刻他也正张大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夜空。



    “备轿,我要进宫面圣!”老者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



    “老师,现在已经是亥时了,这么晚了!”身后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



    “备轿!天有异象,我必须进宫禀报太后和陛下!”



    “是,老师!”年轻人拱手行礼,缓缓退下去。



    “师父,“荧惑守心”真的是上天将要降下神罚的征兆吗?”



    虚空子躺坐在椅子上,看着星空出神,苏柠三人也围坐在旁,看着天上两颗红色的星星在微弱的闪烁。李则言开口问道,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奇特的天象,才知道这就是代表着不祥之兆的“荧惑守心”。



    “不祥之兆?”虚空子摇了摇头,“所谓“荧惑守心”不过是一种罕见的天文现象,被别有用心的野心家们拿来当作蛊惑人心的借口罢了!”



    “可是我听说每逢“荧惑守心”,天下必定会有天灾人祸,要么就是动乱灾荒!”孙浩在旁边开口追问道。自古以来,每次“荧惑守心”出现不久,天下都有动乱,各地或出现严重地旱灾洪水,要么就会出现战争民变。



    “天灾都只是大自然的气候变化异常引起的,而战争民变就更加简单了,不过是有心之人借此发起的阴谋!”



    虚空子笑了笑,看了一眼孙浩,继续说道:“你们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神,非要说有,那就是这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当以民为本,广施仁政,百姓安居乐业,才能江山永固,国泰民安!”。虚空子望着天空,继续说道:“若是为政者不施仁政,倒行逆施,百姓们活不下去,便会聚集反抗统治者,这便是神罚!”



    孙浩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徒儿明白了,谢师父教诲!”,虚空子挥了挥手,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天空中,若有所思。



    旁边,苏柠正用双手托着脸颊,好奇的看着天上,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天正二十七年六月初三,楚国都城,江陵



    夜已经很深了。身着锦服的男子独自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这座楚国最繁华的城市,除开脚下的这片王宫外,其他地方都是被黑暗笼罩,远处的街巷里偶尔透出一丝隐隐约约的灯光。



    脚步声渐渐近了,来人是一名宦官,却也披甲挎刀,在男人身后长揖为礼。



    “如此繁华的城市也不免有着黑暗啊!”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有光的地方必然就有黑暗!”披甲的人答非所问。



    男人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真安静啊!”披甲的人似是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安静呢?这里可是江陵啊!”男人带着笑意回答道。



    是啊,这里是江陵,楚国权力的中心,这里的每一片云下面都暗潮涌动,每一处角落都暗藏着阴谋诡计。



    “准备好了吗?”男人收回思绪,冷冷的问。



    “已全部就绪,就等殿下一声令下!”披甲人双手抱拳,回答道。



    “那么,开始吧!”,男子脱掉了锦服,看也不看扔在地上,锦服里是一身精钢所制的盔甲,在月光照射下,寒光森然。



    大晟天正二十七年十月初三,楚国七王子赵瑞发动政变,亲率八百府兵,在羽林军右统领裴检,兵部侍郎朱宇翰等人的协助下,包围了王宫,世子府。



    士兵撞开了世子府的府门,那位素以沉稳著称的世子殿下,此刻正躲在府兵的盾牌后面,惊慌的看着涌进来的人马,当他看见赵瑞进来的那一刻,满眼的不可置信:“七弟,你要干什么?你想造反。。。”



    迎接他的是一只长箭,长箭从他的口中穿过,最终钉在了后方的墙柱上,带着血的箭身钉住后仍在颤抖,一丝丝的鲜血随着箭身的舞动不断被抖落在地。赵瑞坐在马背上,双手仍然保持着弯弓瞄准的姿势。



    “好弓”,缓缓注视着这张镶嵌着宝石的大弓,弓身上画满了云纹,彷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这张弓正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赵构送给他的,没想到如今他却成为了第一个死在这张弓下的亡魂。



    “一个不留”,他放下弓来,调转马头,从遍地鲜血中踏马而出。



    王宫,在太和殿内。



    “逆子,你要造反吗?”楚王赵哲坐在王榻上,冷冷的发问,地上躺着一地的尸体。



    “父王,你老了!”赵瑞看着王榻之上的赵哲,冷笑着回答,曾经,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无比遥远,每一次来到这里他都小心翼翼,生怕会招来对面男人的责骂,从小,他就不受父亲的宠爱,只要做错了事,父亲就会高高的端坐在上面,狠狠的呵斥他。



    赵瑞一步步走上前来,停在了王榻前,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曾经,父亲的模样那么威严而又遥远,而今天,他才发现对面的男人其实身高并不高,两鬓白发丛生,满脸皱纹,好像背也有点驼了。



    “从小你乖张暴戾,心思狠毒,怪孤没有看清你的浪子野心,只当你少不更事,可笑孤还指望你能痛改前非,是孤瞎了眼!”赵哲锤着自己的胸口,激动的说道。



    “是,你是瞎了眼,才会想把王位传给赵构这个废物,他有什么用,连刀都提不起来,整天满口仁义道德,他跟你一样糊涂,还指望我为他镇守边关!”赵瑞走上前来,双手撑在条案上,咆哮道。



    赵哲看了一眼赵构,“这就是我要将王位传给他而不传给你的原因,为君者当施以仁政,以民为本,方才能得到百姓的爱戴!这个道理你永远不会明白!”



    “笑话,我有数十万兵马,需要这些贱民爱戴吗?不服从的,杀了便是!”



    “好了,父王,你老了,以后这个王位就由我来坐,我会让你看到,在我统治下的楚国会比现在强盛数倍!”赵瑞平复了心情,一把拉开赵哲,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坐在王榻上,双眼微眯,陶醉其中。



    赵哲气急攻心,左右扫视,看到了旁边的王剑,冲过去拔了出来,踉跄着冲向赵瑞:“逆子,逆子,我要杀了你!”



    然而还未走到赵瑞身前,便被羽林军左统领陈良打落了王剑,他不敢相信:“陈良,你。。。连你也。。。!”



    陈良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殿下,世子赵构意图逼宫谋反,幸亏七王子发现,率我等誓死抵抗,赵构已被七王子诛杀!”



    “你。。你。。。你们。。。你们杀了构儿!”



    “启禀殿下,臣裴检,臣朱宇翰求见!”不等通报,俩人已经走了进来。



    “启禀殿下,羽林军大统领元澄勾结世子赵构,意图谋反,已被臣等诛杀!”裴检随手将手中的东西丢在赵哲面前。



    看着被裴检丢在地上的人头,楚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孤立无援。气急攻心,嘴里不停念叨:“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好,诸位辛苦了,待孤举行登基仪式后再来论功行赏!”



    “谢殿下!”



    “父王年事已高,身患重病,无法亲理朝政,特命本王监国,你等送父王移驾大和宫居住养病,好生侍候,不可怠慢!”



    “是!”



    大晟天正二十七年十月初四,楚世子赵构勾结羽林军大统领元澄欲图谋反,幸得七王子赵瑞领兵护驾,这才挫败其阴谋,其党羽尽皆伏诛。楚国殿下悲愤过度,卧床不起,无法亲政,令七王子赵瑞监国。



    十月二十七,楚王赵哲薨,七王子赵瑞继位。



    后代的史学家们对这一段历史持怀疑态度:赵构贵为楚国世子,已是合法的楚王继承人,没有理由举兵造反。据史书记载,幽世子起兵时,仅有府兵一千余人,这样的力量是绝不可能攻破数千禁军防守的楚王宫,做为当事人的赵构不可能不清楚,而赵构的一千府兵在还没有冲出世子府时,便已被赵瑞所率领的羽林军悉数擒杀,而事后清算时,世子赵瑞也只诛杀了部分羽林军高级军官,显然这并不是赵构谋反的主要力量,有部分人认为,赵构谋反时,他的主要亲信部队还未来得及开进江陵便已事发,赵构死后,楚国多地出现了起义部队,他们打出的旗号就是为幽世子报仇,所有有人认为这些人便是当初幽世子举兵造反的主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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