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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真相后的覃松雪几乎一夜未合眼,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又被半梦半醒间产生的幻觉惊醒,然后紧紧地缠住陈恪之的腰,让两个人相拥着再次入睡。(小说文学网)

    覃松雪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

    陈恪之告诉他,只有真正的挫折才会让人成长,他人生的坎比其他人来得更早一些,如果挺了过去,那么这将是他人生中的一场华丽蜕变。

    覃松雪问他什么蜕变。

    陈恪之拿出笔,写了一句——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覃松雪的心理承受能力经过陈恪之的敲打之后变强了不少,理综的考试没有超常发挥,和语文一样,中规中矩的,生物和化学的大题有些难,物理却全部做了出来,如果选择题没有出差错,应该和满分差不离。

    中午陈恪之给覃松雪买了瓶牛奶,让他喝了之后好好睡个午觉,下午英语考试得集中精神,特别是听力部分,跑神的话什么分都没了。陈恪之说如果他不好好对待考试,那么他就浪费了他妈妈把他的户口转到g省来的苦心。

    提到覃母,覃松雪心里难受,但却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这一届的英语考得比往届的难,覃松雪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试卷本身的难度加大,考完之后感觉不佳。

    陈恪之安慰说没关系,英语就算分低也不会被拉开多远的,只要前面的分数高就行。

    覃松雪勉强笑了笑,和他一起去学校参加了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做得很隆重,覃松雪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班级所在的区域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陈恪之拿手机给覃松雪和他现在的班主任合了个影,老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覃松雪一句都听不进去,机械地应答着,大部分仍是陈恪之在替他说。

    参加完典礼,陈恪之便去覃松雪的寝室给他收拾行李。

    覃松雪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就不多,除了书和被子之外,不算校服,剩下的衣服只塞了半个行李箱。

    覃松雪一脸麻木地看着陈恪之忙上忙下,寝室的人都还没回来,整栋楼都空荡荡的,双眼放空地盯着墙壁。

    陈恪之把被褥卷成一团塞进压缩袋,准备把抽气泵给覃松雪让他帮下忙,看到覃松雪的表情又把手收了回去。

    “球球,球球?球球……”陈恪之喊了几声。

    “怎么啦?”覃松雪终于回过神。

    陈恪之揉了揉他的头,道:“没事。”

    覃松雪看到抽气泵反应过来,道:“哥,你去叠衣服,我来吧……对了,哥,茜茜一直打我电话,我不想接,手机你帮我拿着吧。”

    校外有编织袋卖,陈恪之进校之前买了一个,压缩袋抽完气之后把被子被褥全装了进去,收拾时间花了还不到两个小时。

    高铁票买的是最晚的一趟,他们打的赶去车站还绰绰有余。接下来的时间覃松雪一直在神游,去火车站取票上高铁,下车打的回家,仿佛一晃神就过去了,站在熟悉的玄关时覃松雪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到家了。

    覃父一个人坐在沙发边抽烟,整个客厅都是呛人的烟味,在覃松雪到家之前他就和陈恪之通过短信,知道覃松雪已经知情,特地回家等他儿子。

    蛋蛋一改往日的安静,在水缸里摇摇晃晃地探头看刚刚到家的覃松雪,似乎想问他要点东西吃,见没人理它又缩了回去,吐个泡泡表示不满。

    三个人都没说话,覃父回过头,客厅里全是烟,覃松雪原本就近视的眼睛更加看不清楚,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开口。

    陈恪之把手放在覃松雪的肩上,喊了一句:“师父。”

    覃父用中指和食指夹着烟,摁进烟灰缸掐灭,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清了清嗓子,才道:“回来了。”嗓子干涩粗哑,像是久病未愈一般。

    陈恪之推了推覃松雪,让他走上前和他爸爸打招呼。

    覃松雪走上前,凑近了才看清他爸爸现在的状态,面颊凹陷,黑眼圈和眼袋明显,两鬓有了花白的头发,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脱皮。

    一瞬间覃松雪就明白了他爸爸不陪他高考的原因。

    覃松雪忽然想到他意气风发的父亲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他渐渐长大,而父母却在逐年老去。

    覃松雪又想哭了,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喉咙颤抖着喊了一句:“爸……”

    覃父抿嘴微笑,对着他招手,让他过去。

    父子俩坐在一起,覃父拍了拍他的肩,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爸……”

    覃父心里的无力感不会比覃松雪小,这些年他认识的高官级别止于陈建国,这次的变故易修昀和陈铭上下打通关系,陈建国不好出面,但能打的招呼都已经打过。而易修昀甚至进了关押的地方见了覃母一面,他的人脉广到无法想象,覃父从来都不知道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竟然有那么大能耐,省政法委和纪委都有熟识的朋友,还有各种媒体的高层,关于覃母的报道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压了下来。

    他从未想过易修昀是什么背景,为什么会与家里决裂那么多年,这回的动作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易修昀平时打电话随口说的名字他一个都没有听说过,陈铭在的时候与他的对话覃父根本插不上嘴。

    覃母在覃父最艰难的时候给予了他强大的后盾,但是如今他只能求助于别人。

    比起覃松雪而言,覃父的心情更加难过,巨大的压力让他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迅速苍老,头发也变得花白,双色掺杂的发色更显颓败与疲态。

    “你刚考完试,休息一下吧,我还在客厅坐会儿……”

    “嗯……爸,你别太着急,妈妈没犯错误,会没事的……你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家里的气氛太过压抑,陈恪之带着覃松雪上楼洗澡。

    所有的陈设都没变,连覃松雪以前用的被子也在床上叠得好好的,陈恪之开了空调和电脑,把水温调好了让覃松雪进去。

    “别冲冷水澡,会感冒。”

    每个省都有自己的议政论坛,特别是近几年网络反腐开始加大力度之后,各地的论坛就开始红火起来了,而且上面的帖子除特殊情况外是不能删除的,关于覃母的帖子一直飘在首页。

    陈恪之对这个论坛的帖子相当关注,每一个回帖都仔细看过。

    最先开始爆出覃母贪污的就是这个论坛,随后没几天覃母便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那个帖子里以覃母受贿三十万和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为主要理由进行控告,起首语写的是s市政法委,以x县副书记兼县长的身份进行实名举报,之后非常详尽地写了覃母在x县当县委书记的四年时间渎职卖官行贿受贿,并且对项目负责人进行变相威胁,当地百姓也苦不堪言。与丈夫分居两地,和下属某局局长有不正当关系长达三年,还有所谓的人证物证。

    洋洋洒洒将近两千字,帖子最后在不停地呼吁有关部门严肃处理。

    此副书记发了举报贴之后便被保护了起来,陈铭想尽办法要去见此人一面,最后还牵扯到了省委的某位,不得不罢休。除非他自己跳出来,否则这件事结束之前陈家人是没法见到这人一面了。

    官场的女性非常少,在党委任职的更是凤毛麟角,女性官员比起男性来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个人作风问题。

    男官员如果出了个人作风问题被人举报,核实之后会处分批评,但是乌纱帽不会丢,扳倒一个人必须要用贪污这类罪名。但是女官员却不同,一旦被人说作风有问题,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名声就臭了,而且仕途会大受影响,甚至可能终身得不到重用。

    发帖人正是用了这一点掐住了覃母。

    今天晚上论坛又多了一个帖子。

    《s市x县县委书记黎兴敏多年对父母不闻不问,古稀老人竟捡垃圾维持生计》

    陈恪之点开一看,里面先是再次控告了覃母贪污受贿的问题,然后曝光了黎家二老的照片,还有黎兴国家里的寒酸环境。

    黎家二老说覃母除非过年会象征性地给一些钱,平时没有管过他们,儿子下岗了,媳妇也没工作,但办不到低保,说是因为覃母是机关单位干部,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去收空瓶废纸去卖。

    黎家二老还说因为没钱,所以自家孙子没有上高中,去的职高念了三年,就是为了早些找工作来补贴家用。

    在最后黎家二老还说他们知道覃母工作忙,不求她能尽到赡养义务,只求他们生病的时候能有钱看病,不用每次都去小药店买一块五一包的黄色糖衣片吃。

    帖子刚刚看完,陈恪之身后的洗手间门就响了。

    陈恪之淡定地把网站关掉,装作看股票。

    覃松雪穿着四角裤,刚出浴室被空调的冷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眯着眼睛看了陈恪之一眼。

    陈恪之把n96摁开,道:“高丞曦让你接个电话,他打了六个了。”

    覃松雪站着没动,陈恪之看见他发梢在滴水,走上前把他肩上的毛巾取下帮他擦头发。

    覃松雪坐在床边,一边道:“不想接……你跟他说吧,说我心情不好,已经睡了。”

    “嗯。”

    陈恪之的手掌不时碰到覃松雪的脸,发现有些烫。

    “刚才的水你又调热了?”陈恪之问他。

    覃松雪:“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啊,就你调的水温。”

    陈恪之皱眉,又问:“头晕吗?”

    覃松雪迷糊地点了点头,说:“不晕,就是有点重。”

    陈恪之:“躺着,我给你量个体温。”

    覃松雪顺从地照做,闭上眼睛呈现在脑海中的全是莫名其妙的幻觉,一只硕大的眼睛不停地在他面前晃啊晃,忽大忽小,最大的时候甚至比数学课本还大,但他却怎么碰也碰不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大概是真的病了。

    过了几分钟,陈恪之抽出体温计,发现覃松雪已经烧到快三十九度了,叹了口气跑去楼下找药。

    陈恪之前脚刚出房间,覃松雪后脚就把笔记本盖子打开了。

    可是当屏幕亮起,覃松雪看到页面上的输入密码框顿时就懵了。

    陈恪之现在也有秘密瞒着他了吗?

    陈恪之的手机密码就是他的生日,覃松雪想了想,把那串数字输到电脑里面,提示密码错误。

    覃松雪晕着脑袋又把顺序打乱了一遍,还是不能顺利地进去。

    怎么会这样呢,陈恪之怎么会用其他的数字做密码,那串数字又是什么?

    覃松雪心情更差,连续试了五六次后仍未成功,头越来越沉,那只不知道哪来的眼睛在他的脑袋里跳着舞,覃松雪头疼欲裂,于是把电脑合上躺回去,用枕头把自己脸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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