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字已经有一个星期,覃父把时间调整为上午拆字,下午学新的碑帖。(小说文学网)

    陈恪之练《峄山碑》三年了,早就信手拈来,要想提高得练更深层次更难掌握的东西。

    覃父选的是楚篆中山王器。

    它的年代比峄山碑更久远,字形略微洒脱,境界更高古一些。(高雅古朴)

    但它和峄山碑的笔法一样,只不过字的末尾以露锋收笔,颇似一位俊秀的武林高手在纸上舞着独孤九剑,飘逸而潇洒。

    由于中山王器的出版字帖稀少,一本普通印刷质量的都能炒到三百多一本,覃父手里只有一本单的,要不是陈恪之学,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翻。

    陈恪之对他上手还算容易,两天下来基本上就掌握基本规律了。

    夏天人容易困乏,覃父覃母有睡午觉的习惯,覃松雪上午写字累着了,也喜欢躺一会儿,赖在床上和陈恪之说话。

    陈恪之精神好,睡不睡午觉都无所谓,覃松雪每回都拉着他硬躺下,他也会眯一下子。

    这天,覃松雪吃了饭跑到陈家,偷偷摸摸拉了拉陈恪之的衣角。

    “蝈蝈我要睡午觉。”

    让陈恪之陪他。

    陈恪之拿了本他爸买的《厚黑学》过去了。

    “嘘……”覃松雪神神秘秘的,走到他爸妈卧室门前听了听动静,确定他们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回来,把门带上了。

    覃松雪压低声音,只剩下气流声:“蝈蝈,我在我爸爸的抽屉里头找到好多好多气球!”

    陈恪之纳闷了:“气球?”

    覃松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和《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头一样的气球!夏雨吹的那个!”覃松雪说着掀开床垫,从里面摸出四五个深红色正方形的锡箔纸,上面写着四五行英文。

    陈恪之:“……”

    覃松雪全然不知他干了什么,自顾自地说着:“昨天我翻东西的时候翻到的,我还不晓得是什么咧,撕开看才发现是气球。后来我吹了一个,形状和夏雨吹滴那个是一样的咧!”

    陈恪之:“……”

    覃松雪喋喋不休:“夏雨讲他就是吹了个气球,然后他就有个弟弟啦,我把这些全部吹了,是不是会多好多个弟弟?那样我就可以当哥哥啦!”

    陈恪之:“……”

    覃松雪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夏雨他爸爸还锁抽屉,里面只有一个气球,我爸爸连抽屉都没锁,还在里面放了那么多个,肯定好想要好多弟弟……但是他又不告诉我,所以这件事肯定是秘密,必须要秘密进行!不能让我爸爸妈妈发现了!”覃松雪把小胖手放在陈恪之手上,一脸郑重,“蝈蝈,你帮我望风,我来吹气球!”

    陈恪之嘴角抽搐。

    这小痞子……真傻得好玩儿。

    陈恪之比其他孩子早熟很多,第一次在家里翻出这玩意儿的时候不动声色,也没好奇撕开看,而是拿着词典把上面不认识的单词查了一遍。

    全明白了。

    如果师父睡醒了看到这小痞子在吹“气球”,会是什么表情?陈恪之想了想差点乐得笑出声。

    覃松雪肺活量小,“气球”口子又大,半天才吹得起一个,脸憋气憋得通红通红的,像个小苹果。陈恪之忽然很想把他这副样子拍下来。

    好不容易吹完一个,覃松雪深呼吸几口,提醒陈恪之:“蝈蝈你去看一下我爸爸妈妈起床了没有。”

    “没事儿我听着动静呢,你吹你的。”吹这东西小痞子自己来就行了,让他陈恪之做这事儿……

    认真做事的时候时间都过得很快,锡箔纸包装袋比较小,覃松雪攒巴攒巴把气球往回硬塞,弄了半天都没成功,做完一个差不多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我觉得夏雨他爸爸肯定晓得他吹过气球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没动过?”覃松雪为了密封锡箔纸特地拿来了胶布。

    电影里拍的是什么年代,现在又是什么年代?小三十年过去了,那包装什么的能一样吗?要不然马小军他爸能看不出来“气球”被他家倒霉孩子吹过?

    覃松雪见完成了一个,休息几分钟又开始继续他的大业。

    下午两点,覃父醒过来去客厅倒水喝。

    陈恪之听到脚步声,故意没提醒他。

    覃父走近了,覃松雪听到脚步声后手忙脚乱,“气球”脱手,瞬间瘪下去。

    覃松雪情不自禁懊恼地“啊”了一声。

    覃父走过覃松雪的小房间,听到动静又走了回来,推开门眯眼看他家熊孩子干吗这么一惊一乍的……

    覃父职业病,眼睛有点近视,隔了几秒才看清床上的是什么。

    待看清之后覃父惊怒交加,怒喝道:“覃松雪——!”

    “有、有事啊?”覃松雪赶紧抓着罪证塞到身后。

    覃父窘得耳尖都红了,偏还要装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兔崽子,老子揍死你!这个是你可以玩的吗!”

    覃松雪大惊失色:“蝈蝈救命啊——!”

    陈恪之面无表情茫然状,忍笑忍到内伤。

    晚上覃松雪钻进陈恪之被窝,忿忿不平道:“哼,我爸爸讲‘气球’好危险,所以才包起来不准我玩,还讲这个‘气球’和夏雨玩的长得像,但是不一样!他最后还要我洗一个星期碗!真是烦死啦!我没得弟弟了!”

    “弟弟有什么好?”陈恪之饶有兴致地问他。

    “当蝈蝈好威风的,像你一样!”

    陈恪之捏了捏他的脸。

    “师父说得对,那个气球不是随便玩的,你长大就知道了。”

    估计覃父是再也不敢随便放东西了。

    覃松雪叹口气,忧郁道:“唉,你们总是讲我小,什么事情长大了就晓得嘞,不告诉我我怎么晓得嘛……”

    “这个真不用教。”

    覃松雪哼了一声,和陈恪之亲了个嘴靠着他睡了。

    陈恪之习惯性地从背后抱着他,闻他身上的香皂味。

    这一觉陈恪之睡得不太踏实。

    平时极少做梦的他破天荒的梦到了覃松雪,而且内容……

    陈恪之一大清早起来知道坏事了,说不准就是那几个倒霉“气球”给闹的,他才十二岁半啊,这也太早了点吧?书上都说了一般是十四到十六岁么……

    开学得去问问同学,看他们第一回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遗|精量比较多,陈恪之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也脏了,浅黄色黏糊糊的一团,怪恶心的。他把睡得跟猪似的覃松雪往旁边推了推,用枕巾把弄脏的地方盖着,面无表情地拿着干净内裤去了浴室。

    陈父已经起床刷牙了,见陈恪之拿内裤出来,懂了。

    “你这是……”

    “遗|精了。”陈恪之漠然道。

    陈父:“床单还干净?”

    陈恪之:“我拿东西盖着了,球球没沾到。他还没起来,床单等下回来再洗。”然后补充道,“我自己洗。”

    陈父知道他不好意思,又问:“做梦了吗?”

    “……没。”陈恪之有些不自在,问道,“爸,我这时间是不是有些早了?”

    “没事,你们现在的营养跟上了,发育得比较早……以后有什么问题来问我就行了……”陈父用凉水往脸上搓了搓,然后道,“快去洗澡,等下子跑步。”

    陈恪之进了浴室,摸摸人中两边。

    他只剩胡子还没长了。

    陈恪之跑完步又冲了个澡,把迷迷糊糊的覃松雪扛到洗脸池旁搓了把脸,捏着他的手刷牙,然后又带着他去了厨房吃包子。

    直到覃松雪回他自己家都愣是没发现这事儿。

    拆字基本上都是拆竖画和横画,把基本上能拆的字都拆了一遍后,陈恪之和覃松雪临摹的字从字形上看已经基本消除了误差,而且写得多的几个字不用看字帖都能背着临下来。

    覃父说就得这样,今后才能融会贯通。

    因为陈恪之年龄大一些,他训练的项目更多,包括背字帖。

    “写字首先是模仿,然后再把适合自己的风格吸收,进行创作,所有的笔画你必须要融会贯通,信手拈来。所以模仿不是光拿着一本字帖,写得像就好,得把所有字的写法给背下来。”覃父把《兰亭集序》合上,“如果我把字帖盖上,你还能保证写得和之前一样吗?”

    陈恪之沉默半晌:“能写个四五分。”

    毕竟练了五六年了,千八百遍过去,脑子里有个大概印象。

    “这个假期,把冯承素的《兰亭序》的前三页背临下来,整本字帖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够不够?”

    陈恪之没吭声。

    他记忆力好,但没背过这个,没太大把握是否能胜任。

    覃父又道:“我最多只能给你一年的时间。”

    陈恪之已经说明白了他不会走职业书法的路,要想有所成就的话,覃松雪还可以稍微慢一点,但陈恪之耗不起了。

    “要写好《兰亭序》,只学冯承素的是不够的,褚遂良的也很不错。把冯承素的学好再看看褚遂良,看他们对王羲之字的理解有什么不同。我有本褚遂良的《兰亭序》,等下你可以翻一翻。”

    覃父说着拉开了大书柜,拿出一本有了些年头的字帖:“褚遂良学的就是王羲之,可以说《兰亭序》是他学王羲之的全部精髓。王羲之的笔势,用墨浓淡,纸张……他临的《兰亭序》还带了欧阳询的一点影子,字形更加方正锐利。看这里……柔和的地方又像虞世南。”

    冯承素的《兰亭序》就摆在旁边,翻开相同的一页,字形看起来差不多,但风格却十分迥异。冯承素的稍显温和,形似王羲之的风格一些。作为最接近原帖的神龙本,冯承素一生最出名成就的就是临摹《兰亭序》,在其他方面没有太多建树。

    “我希望你能突破他们两个的瓶颈,再糅合米芾,还有其他人的风格,写一幅你认为最能表现《兰亭序》神韵的作品。”

    陈恪之没吭声。

    要做到这一点,何其难。

    冯承素和褚遂良临摹的时候也许还有原迹可以对比,他只有王羲之的其他作品可以做参照。为了更好地了解王羲之,他还得去学卫夫人的行书。篆书也得学到大篆,才能表现出字的高古。

    “写好了,那就是你参加省展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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