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雅大叫了几声‘徐福’,人群中就渐渐有了动向,人们都移了移位置,很准确的把徐福周围给空了出来,让原本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然的徐福,凸显了出来。



    徐福身形修长,只是脸型有些过于瘦削,并不怎么自然。他穿着打扮都体面,看起来有将近四十岁了,并不像是一个会陪着尹雅胡闹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尹雅不断的求救下,笑微微的开口对聂焱说:“聂总,她好歹也是您从前的弟妹,这大宅里住了几年的人,如今您这样翻脸不认人,是不是有些无情?”



    尹雅是聂子赫的妻子,这事情临海市的上流圈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尽管人人皆知,但却又要装做人人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如下过雪的大地,其实该有的污迹一样都不缺,只是被大雪掩盖住了而已。现在有人掀开了伪装,把原本人人心中都明白却不说明的晦涩地带说了出来。



    聂焱的表情可想而知。



    梁柔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紧张。



    尹雅跌跌撞撞跑到徐福身边,一副找到了靠山的模样。



    聂焱眼睛眯了眯,心里估量着徐福此人的份量,徐福不算是一代洗脚上田的暴发户,事实上徐家在徐福这一代之前在临海市是非常显赫的家族。曾经是闻名遐迩的‘一代船王’,在交通还不像如今这般海陆空全面发达的时代,客货运输公司无疑是聚宝盆。



    徐福接手之后,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败家子,曾经一度,徐福把家族的企业经营的很不错,只是后来国内市场开放,国外的大型船舶公司进入国内市场。迫于压力,徐家的企业进行了一系列的转型,转型过程中,徐福就牵扯到了非法融资欺诈的案件中,被警方逮捕。虽说后来案子得到妥善解决,徐福本人也没有坐牢。但很多事情还是发生了改变,比如徐福刚刚牵扯到案件里的时候,他的妻子,就申请离婚。让徐福腹背受敌,并且根本没有给徐福准备的时间,就分走了徐福一半的家产。



    那场官司之后,徐福就有些消沉。



    这是谁都能理解的事,所以后来虽然徐家资产不如上几辈人那么雄厚,但上流社会对徐福本人还是很给面子的。今晚徐福能收到请柬,也正因为此。这人有一定的本事,家族历史也够,并看不出什么问题。



    聂焱消息不算最灵通的,但是柯桓这个搞传媒的,就不同了,不等聂焱说话,柯桓就站了出来,柯桓今晚穿着酒红色的西装,在一众黑西装灰西装的单调色里,显得尤为艳丽,他对着徐福冷哼,“我怎么不知道徐大少如今成了如此怜香惜玉的人了,死了丈夫的寡妇都有闲心思打抱不平,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原配夫人?我上周还做过专访,她已经癌症晚期只想求的你的原谅,你不是一直避而不见?”



    要论小道消息,谁能比的过柯桓。



    徐福会找聂焱的软肋下手,难道柯桓就不会?徐福的前妻,就是当年分走徐福财产的原配夫人,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大概人之将死其也善,人生走到尽头,那位前妻最想要的就是丈夫的原谅。徐福表现的很冷酷,避而不见。



    聂焱往前走了一步,虽然柯桓是为了他出头,但是聂焱并不想自家的宴会变成一场翻旧账的八卦盛宴。让明天大家想起来的,都是鸡零狗碎上不得台面的消息。于是聂焱说:“徐少说我无情,我倒要讨教。尹小姐名下的公寓、财产,都是我赠予的。今晚我并没有事先就表明自己不欢迎尹小姐,而是她对孩子动手,虽说这孩子并不是我的亲侄子,但稚子无辜,更何况她是亲生母亲。如果徐少一味坚持说我聂某人落井下石,那就请徐少说出缘由,否则的话,聂家不欢迎的人,就要多加一位了。”



    聂焱说的很镇定,一番话听起来也很谦卑,一切似乎都有理有据。



    聂子赫的身世曝光后,尹雅母子就被‘遣送’出聂家老宅,该安排的聂焱都安排了。只是相比于从前的生活,尹雅不愿意接受现状,就不能怪聂焱了。



    原本想着一句话就能把徐福给呛住,没想到徐福突然点一变,搂着尹雅目光望向了梁柔,也不过就是一秒钟的对视,梁柔就已经感觉不好了,果然下一刻徐福说:“聂总自然是做事周到,只是,您身边这位是个什么身份?我没听说过聂总大婚的消息啊,怎么,现在连阿猫阿狗都能在聂家发号施令了?尹雅再怎么也跟聂总关系不同,我想还轮不到让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对她吆三喝四。”



    梁柔脖子往上,一寸寸的红透了。



    刚才她开口是因为看不了尹雅对孩子下狠手,她冲动了。而且,聂焱这人,无论是对安安还是对梁柔,都有一种安全感,他在身边,梁柔就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否决。她心里知道聂焱一定会支持她,所以才敢发声。



    却没想到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管如何,梁柔如今还不是正式的聂太太,被聂焱带在身边,一切的权利都是聂焱的,她本身而,并没有什么价值。



    就算是聂焱,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说他爱她?在这样的场合,谈情说爱显然不恰当。



    就在气氛僵硬的时刻,突然有人发声,“来路不明?你说谁?!”



    梁柔望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人群避开一条道儿,元龙元虎兄弟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日常的环境下,元龙元虎给人的感觉都过于犀利,高壮胖硕的身材,圆头圆脸,元龙贴着头皮剃了圆寸,元虎更是随了元天霖,彻底就是个大光头。



    兄弟俩往一起一站,看起来就杀气腾腾。但在今天这样人多的场合,元家兄弟一露面就震住了全场,什么绅士啊、礼教啊,这些上流社会的温文儒雅全不见,这两个人一来,就是实打实的煞神。



    刚才那一声是元龙说的,此时走进了,元虎直接对着徐福就挥拳头,虽然只是对着空气虚打,但是拳风呼呼作响,半点不减威力。



    相比于元虎直接的暴力,元龙还算能好一点,冷笑着望着徐福,“这可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就凭你也敢欺负我们梁医生!”



    “想死是不是?!”元虎直接威胁上了。



    徐福傻了眼,他那里能想到元家的人还要来插一杠子。不是一直都说,元家聂焱不和的吗?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元龙一扭脸,对着梁柔聂焱,语气并不怎么好的说:“我看聂总还是太年轻,这样的人,直接拖出去打就可以了,还跟他废什么话。”



    聂焱虽然反感徐福,但元家的人突然登门,而且句句话都维护梁柔,这也让聂焱警惕,元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有何赐教?”聂焱态度不热络。



    元龙也不在意,一挥手,身后就有人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的托盘,上面盖着黑色的丝绒布。走到元龙身边,元龙伸手一揭黑色丝绒布,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在场女士不少,都是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妇,其中就有不少对珠宝爱不释手且研究很深的人,见到放置在黑色丝绒托盘上的黄钻石项链,惊呼出声,“这是’inparabe?”



    有人否认,“不不可能’inparabe2013年在新加坡拍出天价之后,就没有在露过面,不能的。”



    元龙一锤定音,“没错,这就是’inparabe。”



    创立于1890年,在过去120多年来创作过无数奢华珠宝的瑞士珠宝品牌ouaad,以一条名为’inparabe的黄钻项链成功为品牌缔造又一创举。项链上的主石是一枚重达407克拉,被评为世上最大且毫无瑕疵的天然黄色钻石,2013年1月于新加坡售出,成交价高达55千万美元,成功打破世界纪录,成为全球最昂贵的项链。



    谁也没想到,传说中的’inparabe此时会出现在眼前,并且触手可及。



    元龙直接说:“这条项链是家父送给梁医生的礼物,以此感谢这段时间梁医生对他无私的救助,让他能恢复健康。”



    谁不是人精。



    梁柔的底细,在她出场之后的半个小时内,现场怕是就已经人尽皆知。中心医院的医生,没有家族背景,是个素人。



    也正因为清楚梁柔没有背景,刚才徐福才敢那么挑衅。



    但也就是一转眼,元家的老爷子就送来了价值55千万的项链表示谢意。今天的晚宴虽然重要,但来的人都是聂焱这一辈的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壁垒分明,辈分也是分的很细的。聂焱的主场晚宴,各家派来的人都是家里的下一任家主,或者已经接手接手家族事业的人,但长辈却是一个都没来。



    一来是聂焱他们这个岁数,上一辈的人年纪都不小了。在一个就是这样的场合,长辈来了,不管实力强弱,总是能在辈份上压人,没人原来来压着聂焱。



    所以此时元龙说出元天霖来,无疑就站上了制高点。



    接下来,元龙一转眼,盯住了刚才还声声指责的徐福,“我元龙把话放在这里,梁医生是我元家的救命恩人,往后谁敢说梁医生一个‘不’字,那就是与我元家做对!”



    伴随着元龙的讲话声,元虎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用实力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宁惹阎王,不碰元家’的残暴现实。



    要说临海市内什么人坚决不能惹,那元家无疑遥遥领先。这帮人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动手,更何况是外人。



    徐福也是怂了,他此时要再多说一个字,元虎保准能敲碎他的天灵盖。



    暴力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绝对是最快速解决争端的方法之一。



    徐福陪着笑连称不敢,甚至还推开了尹雅。



    尹雅露出不解的神情望向元龙元虎,没等元龙说什么,元虎就没正经的开口,“知道你深闺寂莫,且等着爷做完正事,好好疼你。”



    这话说的,下流到了极限。



    但元虎一贯都是这么个东西,滚刀肉一样的泼皮。他能不管不顾,尹雅却不能,一句下流话,就能毁了尹雅所有的努力。



    尹雅将自己的嘴唇咬的都出血了,却也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从前跟元家关系不一般,要不是有元家的推崇,她也不可能到最后能做到跟聂焱一争高低。现在元家显然是放弃了她,她成了弃子,但元家的厉害,尹雅很清楚的。她就是再委屈,也不敢跟元虎叫板。



    元龙望着梁柔说:“来吧,我给你带上。”



    梁柔真是搞不清楚这是在演哪一出,元龙元虎甚至元天霖这是想要干什么?那条项链,就算梁柔不知道具体的价格,可是那么大块的钻石,傻子都能看出价值不菲。梁柔哪里敢带,她忍不住看向聂焱。



    聂焱心念流转,无数种假设、可能发生的状况在聂焱的脑海里转了一遍之后,聂焱微微推了下梁柔,“去吧。”



    梁柔傻住了,一脸‘你还真要啊’的表情。



    聂焱就笑,“是你的患者送给你的礼物,你不受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要不是场合不对,梁柔真想跟他说说,医院有明确规定,医生是不能受家属红包的。而且,她就去看过两次元天霖,其中元天霖送药,也只有一次。根本就没做什么啊。做这么点事,就收下这么贵重的项链,会良心不安的!



    只是聂焱一脸坚定,梁柔也不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元龙身前。



    元龙对着梁柔笑微微的,一脸的暖意,有那么一个瞬间,梁柔几乎产生错觉,以为眼前这人是元彰。冰凉凉的项链落在梁柔的脖颈间,沉甸甸的。



    今晚梁柔穿了翡翠绿的长裙,倒是跟这条黄钻石的项链很相配,梁柔微微低头,元龙因为要给梁柔扣项链后面的开关,身体跟梁柔靠的极近。这让梁柔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低头避让。



    当元龙将项链给梁柔带好的时候,周围响起掌声。



    这掌声来的突然,梁柔有些发懵。



    原本是聂焱是当之无愧主角的宴会,不知怎么回事,瞬间瞩目的焦点都又围绕在了梁柔的身上。还是以这样强势的方式,在场的大多数人,恐怕往后都不会质疑梁柔的身份。虽说她只是医生,但是被元家奉为救命恩人的医生,与普通的医生,还是天差地别的。



    元家这么多年一直斗争不断,对外很少露出如此和善的态度,梁柔是第一个,所以很自然的引起所有人的重视。



    梁柔带好项链后很快,大厅里响起音乐声。



    聂焱带着梁柔跳了第一支舞,梁柔根本不会跳探戈、恰恰一类的正规舞步,只是被聂焱带着在场内转了几个圈而已。只是灯光交错下,她脖子上的项链太闪耀,让人想要忽视,太难。



    梁柔在跳舞的事情,用气音问聂焱,“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切转换的太快,梁柔有些云里雾里的。



    聂焱盯着梁柔微笑,她傻兮兮的表情有种天然呆的萌感,真是可爱的不得了。对于元家的举动,聂焱给出的答案是,“请君入瓮,人家给了我们这么好的诱饵,我做不到拒绝。”



    不管元天霖在谋划什么,至少现在他给出的诱饵,聂焱真的心动。元龙元虎今天来这么一出,等于从源头上消除了梁柔因为身份所带来的争议。聂焱如今虽然已经不怕任何人的挑战,他喜欢梁柔,就能把梁柔带在身边。婚礼,当然可以照常举行,但是如徐福那样的人,不会消失。



    盯着梁柔的身份,时不时说几句酸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当嫉妒无法消弭的时候,人们更喜欢给嫉妒的对象找不痛快。就如梁柔这样,有过婚史,没有家族依靠的女人,在上流圈子里是很难立足的。元天霖大概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今天才会送这样的大礼包来。一条项链,不是最贵重的东西,毕竟这’inparabe虽然贵,聂焱也不是买不起。但更重要的是身份的确认,元家的人是圈子里早已经形成默契不能招惹的。



    梁柔被划到元家的保护圈内,往后敢当面刁难梁柔的人,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是聂焱想要的,但相对的也会付出代价,聂焱不着急,他等着元天霖说出真实的意图。



    至少今晚,聂焱是赢家。



    聂焱此时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正经的不能更正经,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梁柔的样子。梁柔觉得自己就像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周围的一切太梦幻了,水晶吊灯,奢华富贵的别墅,还有英俊多情的王子就站在她面前,带着她一起跳舞。



    尽管不知道十二点的钟声什么时候敲响,但这一刻,太令人陶醉了。



    聂焱梁柔跳完之后,众人纷纷下场跳舞。



    叶黎昕邀请安安一起跳,福宝站在安安身边,一跳一跳的不准!不管桑乔怎么说,福宝就是不让安安跟叶黎昕说话,连蹦带跳的抗议。



    最终还是聂子谈说:“安安小公主,你愿意跟我一起跳支舞吗?”



    安安点头。



    刚才尹雅闹起来的时候,聂子谈就一直顾着安安,怕安安冲上去说话,有些场合,并不适合小孩子出面。



    现在警报解除,聂子谈就带着安安去跳舞。



    留下叶黎昕跟福宝大眼瞪小眼,叶黎昕是不愿意跟福宝对瞪的,他觉得很傻,跟一个奶娃娃斗什么气。平时一贯顽劣的叶黎昕,在面对福宝的时候,反倒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他不跟福宝计较,福宝却依依不饶,就是不准他靠近安安。



    此时两看两相厌,哼了一声,转身分开了。



    关墨要带着桑乔去跳舞,见福宝跑过来就转身交给了柯桓,理由很充分,“单身狗,哄孩子。”



    柯桓身边还站着易荆呢,他立刻就要反驳说谁是单身狗。只是眨眼间福宝就到了柯桓的怀里,福宝憨呼呼,见到柯桓长的好看,就对着柯桓笑。



    面对这样笑嘻嘻的娃娃,柯桓也不争了,带着福宝一起,还有易荆,走出别墅在外面的草地上玩去了。



    元龙元虎送完项链之后不久就先走一步,他们在的地方,周围的人都笑的很僵硬。



    元家的人实在不适合欢乐的气氛。



    徐福紧跟着元家的人一起走了,不过聂焱并不想放过,特地让六猴儿他哥跟着徐福,看看徐福都跟什么人接触。若没有人教唆,聂焱不相信徐福会突然发难,无利不起早,惹是生非这种事,成本太高,一般人不会去做。



    至于尹雅,她倒是没走,但也被尹雎死死抓住了。



    一楼有两件客房是留出来给今晚参加宴会的宾客临时使用的,怕有人会有意外情况,比如衣服撒了酒需要换之类的事情。



    此时其中一间的客房里,聂家的家庭医生给大宝的手背上了药,低声叹息。这孩子就是在聂家大宅长大的,医生看着孩子长起来,现在又看着孩子受伤,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尉迟翊抱着大宝,轻拍。



    尉迟翊给人的感觉冷到了极致,冰山型的完美诠释者,但在家里,他其实也是普通的丈夫,照顾妻子,哄孩子,样样事都做。大宝很亲近他,就算他冷脸,大宝也不怕他。



    相比于尉迟翊的安宁,尹雎尹雅就完全不同了,尹雎忍无可忍,“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孩子是无辜的,你一次又一次的伤他,是想干什么?”



    上一次尹雅掐住孩子的脖子,差点要了孩子的命。那之后,大宝明显不爱说话了,晚上睡觉也经常惊醒,孩子太小,就算心里害怕也说不出来。先开始尹雎整夜整夜的哄,但她的身体也不好,熬不住这么陪着。后来就是尉迟翊,通宵把孩子抱在怀里满房子转,这才让大宝重新开口说话。



    要不是大宝情况特殊,尹雎尉迟翊也不会冒着惹聂焱不高兴的代价,今天坚持把孩子带在身边。这个孩子,像是受了惊的小鸟,一刻都离不开人。



    没想到他们做了这么多,再一次被尹雅给全毁了。



    尹雎从来都是跟在姐姐身后的小妹妹,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质问尹雅,尹雅愣了片刻,反唇相讥,“我闹什么闹?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凭什么我不能回来!我十四岁聂焱第一次说会娶我开始,这里的女主人,就只能是我!”



    尹雎真觉得她姐魔怔了。



    带了今时今日,还说什么聂焱曾经说过?曾经?什么时候,二十年前?时光流转,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更何况是感情。



    要是从前,尹雎大概会沉默,毕竟曾经的经历,对尹雅来说太伤痛了。作为妹妹,尹雎不愿意多提及。但是此刻,尹雎实在没办法放任尹雅这样发疯下去,她直不讳的说:“你这会想起来聂焱哥曾经说过要娶你,是不是晚了?当年你跟着聂子赫算计聂焱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会娶你?你跟聂子赫结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你生了大宝,你处处算计,你甚至想要从聂焱哥手里把基海兆业都夺过来,这些你是不是都忘了?姐!你总不能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就把过去都忘记,等别人要报复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纠结于过去?谁欠了你吗?你凭什么自以为是!”



    尹雎说出这么长串的话,并且没有哭,这让尉迟翊惊讶。



    他的记忆里,尹雎在尹雅面前,连直起腰板都很难做到,更别说,说出这么多教育的话了。



    尉迟翊觉的惊讶,尹雅当然是,这个从小跟在她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妹妹,现在竟然也敢指责她!尹雅气的嘴巴都在抖,“好好好,我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凭你是什么东西,你还敢来说我!这些年要不是因为我,哪有你死丫头的好日子过!”



    说起这话,尹雎也并不示弱。



    曾经她被尹雅的这些话给唬住了,总觉得只有尹雅飞黄腾达,她才能在尉迟家站稳脚跟,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尹雎跟尉迟翊从尉迟家搬了出来,曾经争抢的一切,都放弃掉了,反而让尹雎过上了全所未有的安心日子。



    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去争去抢,尹雎就是这样的人,她很容易知足,只要能跟尉迟翊在一起,她其实并不想要那么多。



    从前都是尹雅给她洗脑,才让她觉得要不断的斗争,但斗争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到今天,尹雎都看不出来。



    尹雎实话实说,“你这话还是收起来吧,这几年,妈妈都是我在照顾,我嫁进尉迟家,吃喝穿住都靠的是我老公,现在你成这样了,我的日子反而过的更好了。你别自欺欺人了!当初要不是因为帮你,我不会告诉你梁医生的事,更不会”



    “尹雎!”尉迟翊喊了一声。



    生怕尹雎说出当时的事,梁柔怀孕的消息,聂焱一直对外保密,护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被尹雎意外得知,并且告诉了尹雅,哪里会有后来的事。



    知道梁柔遭遇医闹,后来再没见过梁柔传出怀孕的消息,尹雎就知道自己的姐姐做了什么。



    孩子



    这两个字是尹雎心里最深的痛,她太清楚没有孩子要经历的苦,尹雅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丧尽天良。这么想想,尹雎尽管吞下了要出来的话,却还是辞犀利,“你太坏了!姐姐,你根本就不是当年我那个为了护着妈妈跟我,宁愿跟爸爸抗争的姐姐了。你被权利的**吃掉了,老天爷看着你呢!你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的!聂焱哥绝对不会放过你!”



    尹雅是真气疯了。



    准备打尹雎,却突然天昏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尉迟翊盯着躺到在客房地上的尹雅,平时柔弱的尹雎在姐姐晕倒后,不仅没有哭求害怕,反而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轻松表情。幽幽叹气,是孽是缘,谁又能说的准呢。



    晚宴的尾声,是所有宾客都到了别墅前的草坪上,仲夏夜里,难得的有一丝凉意,海风徐徐,伴随着半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一切都美丽动人。



    等宾客离去,聂家大宅又恢复了宁静。



    聂子谈主动跟聂焱道歉,“我在外招待宾客是真的没发现尹雅进来,徐福倒是我迎的,尹雅我真没看见。”



    今晚聂子谈觉得自己有责任,他是迎宾的,居然粗心大意把尹雅迎进来了。



    这事情就算最后因为元家人的出现而完满揭过,但事情出现了纰漏就是他的责任。聂焱也在想这个问题,尹雅要是正大光明的进来,别说聂子谈,就是其他的人,也会跟聂焱提起。但结果却是要不是大宝认出了亲妈,现场竟然没人察觉尹雅出现在了现场。



    这样的状况太可怕了,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自己家,这实在让人心头发凉。



    今天尹雅只是潜入进来闹一场,那要是她那天发疯进来杀人呢?聂家大宅这样以安保作为第一要务的大宅子,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调监控过来,一点一点的仔细查!”聂焱说。



    聂子谈不敢怠慢,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些害怕。



    等兄弟俩一起在投影仪上把大宅内各区域的监控都看完之后,一切就都很明了。尹雅是从佣人通道进到别墅大厅的,至于为什么能从佣人通道进来,自然是有人给她开了后门。



    聂子谈叹息说:“这事情是我想的不周到,不说尹雅在大宅了住了好几年,就说那艾华,这宅子被她把持了那么多年,总会有些自己的人马。”



    当年佣人们能集体对聂子谈视而不见,冷暴力对待他一个孩子,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艾华的授意。曾经那么多年,艾华都是这栋宅子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佣人里面有艾华培养出来的死忠派,不难想象。



    只是聂子谈一个男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上班,回来也只是睡觉,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么多。



    而聂焱,根本就不住在海澜院的大宅里,长期住在观海阁,所以对这里的佣人,也没有排查过。聂焱揉揉额头,当年跟着他母亲进来的老佣人,当初已经被聂兆忠清理过,留下来的,除了聂兆忠的死忠派,就剩下这些年艾华提拔上来的人。



    别看艾华尹雅都已经被聂焱逐出大宅,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们的影响力还在这栋大宅里。



    聂子谈简单粗暴,“直接全部辞退了去!”



    敢生出外心来帮尹雅,这样的佣人不用也罢。



    聂焱摇摇头,先不说这宅子这么大,需要相当多的人手来打理。单说这些人,都是在聂家大宅里干了半辈子活的人,说个不好听的,他们对这栋宅子,说不准比聂焱聂子谈还要来的熟悉。院子里就算有个狗洞,她们都清楚,这样的人放出去,无疑是把自己的软肋彰显出来,放虎归山。



    不妥。



    就如当年聂兆忠,对待老佣人,宁可下杀手,都不能放任。



    人心易变,尤其是佣人,一般变了心,那简直后患无穷。



    聂焱对管理后宅的事情其实并不擅长,他从小接受过各种训练,唯独没人教他怎么打理家里的后勤。估计聂焱的外公以及聂兆忠,都觉得这事情是聂焱将来的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但,想想梁柔。



    聂焱还真是不放心把这么复杂的事情交给她,奴大欺主,现在大宅里的这些佣人,连聂焱聂子谈都敢不放在眼里,明目长胆的放了尹雅进来。让梁柔去管这些人,无疑是给梁柔找委屈受。



    算了,聂焱就用公司里那套来治理家务,他对聂子谈说:“你去招一批新人进来,要年轻的,就说家里的佣人都太老了,要换一批。不要现在家里这批人的子女,实在不行就去孤儿院找,十七八岁不想上学的都行。来了就一个职位放一个,让他们跟着老佣人们学,主要就是盯着人,一盯一,敢有人生外心,再解雇!”



    现在佣人敢这么干,就是没有竞争,聂家这些年在艾华的手里,已经很稳定了,佣人们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也清楚聂家人不会主动辞退他们,所以才能有恃无恐。



    有了竞争者,相信能产生动力,至于心思多的,只要工作有人接手,辞退就辞退,大不了到时候家里整改一番,格局、安防都变动起来。



    说完这些看聂子谈一脸严肃的模样,聂焱少有的开起玩笑,“别着急慢慢来,你做的越好,将来你娶进门的老婆就越轻松。”



    聂子谈有些尴尬,没想到聂焱会提这个。



    聂焱就笑,“你也二十七了,找个女朋友,结婚,这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谁知道聂子谈立刻说:“那哥你怎么还不结婚?”



    提起这个问题,聂子谈生怕聂焱有顾虑,就说:“我觉得梁医生挺好的,比尹雅强不知道多少倍,今晚元家人一来,你也没什么顾虑了,婚礼也该准备起来啊。”



    婚礼啊



    聂焱说:“你不知道,这场婚礼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从第一次对着梁柔求婚开始,聂焱就真的认真准备着婚礼,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推迟。



    说起来真是唏嘘。



    到此刻,聂焱都有些低落,呐呐的说:“我原本想着,爸爸醒了,就举行的。”



    还没听说过谁家亲爹在医院昏迷着,生死未知的时候,儿子在外面大宴宾客办婚礼的。



    从前很不喜欢聂兆忠干预,满心满眼的都想着这么先斩后奏,自己结婚得了,何必让聂兆忠管那么多。但当父亲真的倒下,不再能絮絮叨叨的多嘴的时候,聂焱又觉得失落。



    好似没有长辈的婚礼,跟他想象中的不符一般。



    聂子谈也能明白聂焱的顾虑,聂焱才刚接手,父亲还没有苏醒,就开始娶妻,确实听着不像话。不过,聂子谈另辟蹊径说:“那你先带着嫂子把证领了,婚前公证都做好,婚礼可以等,手续别等了。”



    这事情聂焱还真就忘了。



    “你个臭小子。”虽然嘴上骂,但聂焱心里是开心的。



    为什么没有早想到这些,从前聂兆忠把持着户籍,聂焱想结婚,还真得过聂兆忠这一关,现在那些东西,早已经连同保险箱里的一切都归了聂焱。



    所以根本没有问题。



    赶走聂子谈,聂焱往楼上走的时候,脚步轻快的很。



    推开卧室门,原本以为梁柔都睡了,毕竟宾客走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零点,刚才聂焱跟聂子谈看监控有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快三点了。



    谁知道门推开,就看到梁柔坐在聂焱卧室里的沙发上,双腿盘着,目光紧紧盯着身前放在沙发上的项链。



    就算卧室里灯光不如大厅明亮,可是那条项链也还是发出灿烂的光。



    不仅不显暗淡,反而在略暗的环境中,更耀眼。



    见梁柔如此恋恋不舍,聂焱就有些不高兴,虽说今晚的事情很符合聂焱想要的最终结果。但是这份尊荣是元家人给梁柔的,就让聂焱有些不爽。



    其实如果元家人不来,聂焱是打算直接宣布婚期之类的事情,确定梁柔的身份的,没想到被元家人抢了功劳。



    聂焱表情有些冷。



    梁柔听到门响抬头看聂焱回来,一把抓起项链,急急忙忙地跑到聂焱身边,举着链子到聂焱眼前,快速的说:“聂焱,这项链”



    她没说完,就看聂焱脸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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