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啊!放!”



    “三弟啊!whereareyou?”



    林鳞游和张贲两人互相箍着脖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进了寓所,刚进院门就你一句我一句地高喊起来。



    看样子还未从昨晚的疯狂当中恢复过来,连洋文都飚出来了——飚洋文倒也不怕暴露身份,毕竟杨放不是通事锦衣卫,就算听着奇怪,也只会认为他们是喝多了酒扯疯话。



    杨放却是不在家,只有那只狸猫跑出来迎接他俩,一个劲在两人脚边绕。



    “好困!我得补个觉。”林鳞游昨晚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又耗费了大量精力,又困又累。



    “一起睡。”张贲说。



    “滚吧!你个老玻璃。”



    “我的意思是,我也要回房补觉,谁特么要跟你一起睡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这个意思,而不是那个意思?”林鳞游说,“早上我一起床,就看到你和夏堤搂作一团,大哥,我不得不怀疑你有龙阳之癖……你最好离我远点。”



    “你放屁!还好意思说?眼睁睁看着我睡在地上也不扶我到床上去!害我冻得要死。”张贲说,“好歹你给我盖床被子吧?”



    “靠!你近两百斤的肉体,我能扶得动?”



    ……



    一觉睡到天黑。



    杨放也终于姗姗归来。



    “三弟,干啥去了你?”林鳞游打着呵欠、张贲伸着懒腰,先后各自从自己的卧房走来。



    “我……我在知府衙门。”杨放说着,举起手中的食盒,“大哥,二哥,给你们带了酒肉。”



    “知府衙门,又跟那女捕头私会去了呢?”张贲说,“不是说了,让你最近少跟她走动吗?”



    “我从未跟她透露案子的事情。”杨放说,“我只是跟她比试兵器……今天。”



    “比试兵器?”



    杨放:“是啊!任姑娘说她有一张祖传的藤编盾牌,紧实无比,寻常矛枪弓箭根本无法伤及半分。我当然不服气啊!就挑选了坚硬无比的寒铁枪头……”



    林鳞游:“于是你就用你的矛,戳她的盾?”



    杨放:“嗯!大战了三百余回合!”



    张贲:“怪不得你满头大汗的……比试的结果呢?”



    杨放:“我赢了。”



    林鳞游:“结果是,你把她的盾戳破了?”



    杨放点点头:“嗯!”



    “她没有生气?”



    “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呢!”



    张贲和林鳞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怪不得要请我们吃酒肉!”



    吃着酒肉,林鳞游向两人——主要是向杨放,“汇报”了最新的案件进展:



    “我和你大哥,昨晚探查到最新的线索。”



    “哦?当真?太好了!”杨放来了精神,“大哥二哥辛苦!”



    “哎,还是你二哥辛苦,昨晚审讯了一夜。”张贲说,“你今天一天下来估计也挺辛苦的。”



    三人喝了一杯酒,林鳞游放下酒杯继续说:“目前南市楼凶案的最大嫌疑人,就是黄子澄的儿子,如果,他的儿子还幸存于世的话。”



    “也就是说,有没有这个人都还不确定?”杨放刚打起的精神又有些泄下去。



    “我觉得有。”林鳞游说,“昨晚,有人居然派歌姬行刺于我,幸好我身手敏捷,反刺于她……这足以证明,我们一直以来探查的方向没有错!”



    “是谁?”



    “经过你二哥一整晚的不泄努力,”张贲接言,“终于让那歌姬开了口,指使她的,是一个叫蒋阿演的人,也是南市楼的常客!”



    “二哥辛苦,此案能破,你又是头功!”杨放举杯,“来,二哥,我敬你一杯!”



    “现在下此定论,还为时尚早。”林鳞游举杯和杨放碰了碰,喝了杯中酒,继续说,“当务之急,是抓住这个蒋阿演,他绝对是此案的关键突破点!不过……”



    杨放问:“不过什么?”



    林鳞游说:“根据城狐社鼠的消息,这个蒋阿演,本是亡命之徒,手下也有数十硬手凶徒,最为重要的是,他极有可能是……李增枝的门客。”



    杨放:“李增枝?前军左都督李增枝,李景隆的兄弟?”



    林鳞游张贲都默然不语。



    “这事儿有上报吗?”杨放问张贲。



    “还没。”张贲说,“都未查清楚,万一不是,还落个诬蔑罪名。”



    杨放:“万一是呢?”



    “万一是,你敢不敢抓?”张贲反问。



    李增枝,前军左都督,正一品大员;



    李景隆,太子太师,柱国、公爵、群臣之首!



    谁特么敢抓?谁特么敢找他们要人?



    就算是锦衣卫,没有皇帝的敕命,也没这个胆量。



    “这不是我们敢不敢的问题吧?”杨放吞了吞口水,“上头如果让我们抓,我们还能说半个不字?”



    张贲:“所以我没让上头知道。”



    林鳞游:“这就对了,无论如何,功是他们的,锅是我们的。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值不值得冒这个风险?另外,还有一点,我想说……”



    “还有一点什么?”杨放有点急,“二哥,你别一句话说半句,想说啥你倒是说啊?”



    “咳!”张贲看了一眼林鳞游,对杨放说,“你二哥是想说,如果顺着蒋阿演,发现黄家真有后人在,我们抓还是不抓?”



    杨放这回十分坚定:“抓,当然抓!建文余党,为何不抓?”



    连喝三杯酒的林鳞游说:“黄家后人九族被诛,女眷又被充入教坊司倍受折磨凌辱,属实有些可怜……三弟,我是想着,倘若抓了蒋阿演,此案就当它完了,他背后的李景隆,黄家后人,咱们就权当不知,也别再往下查,如何?”



    杨放想了想,说:“大哥,二哥,这样做的话,你我恐怕也就成了建文余党……”



    “所以才要找你商量。”



    张贲和林鳞游穿越过来的,能做到无牵无挂,什么事凭着一腔热血脑子一热也就做了。虽然各自的原主均有家室在,但对于连累他们多少没那么大的顾虑。



    杨放就不同了,他是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大明人,他做什么事,都得先考虑考虑家人,像这种隐瞒建文余党株连九族的大罪,绝对是不敢往身上揽的。



    对《大明律》的严苛,两人的认识也肯定是不及杨放的。



    见杨放犹豫着,林鳞游更增顾虑,只得说:“那就抓吧!先抓蒋阿演。至于何时动身,大哥,你来安排,我们听你的。”



    张贲:“肯定要等他出了都督府再抓,我已安排了人监视他的动静,等咱们的人回来了,再议。”



    “再议再议。”林鳞游舒舒身子,“喝酒喝酒,先不说那么多了!”



    三人接着喝酒,但气氛显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欢快。



    杨放有些心不在焉,他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但凡事一码归一码,余孽就是余孽,何况还是杀了十几个人的凶手,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倒是这个蒋阿演,可抓可不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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