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父亲的口中。【小说文学网】

    那时的我还在屋内帮母亲绣着牡丹,赶着做出她晚上参加宴会穿的旗袍需要的花色。

    滚边金色,富贵雍容。

    还未完成,便听父亲宣布要在两年之后将我嫁给翼州城内最大的米商的少爷—段之远。

    我嫁给谁父亲不会在意,因为在他的心里,谁会给他带来的利益更大,他就会将我嫁给谁,就算那人是个老头子也好,傻子也罢。

    我心里早就明白,但是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惊了下,手不住的抖了,一针就刺在了手指上,血珠滚落。

    父亲皱着眉头看着那被血污浊的布料,嘴里念叨着祸害,便拂袖而去。

    我自是不会介意他那样的举动,只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未来的夫君叫段之远。

    妹妹总是笑我是旧式女子,的确,每当妹妹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我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而她,就像画册里西方的小姐们一样,一颦一笑间透露着上流社会小姐的气息。

    而我,是个只会刺绣女红、认识几个字的女子。

    所有人都认为我与芷馨都是大太太所生,但却没人知道,我不是她所生。

    我的母亲她是个江南女子,出身书香门第,当年被父亲硬抢到府上,她心里虽不从,但是却害怕父亲伤害到她的娘家。只能就那样屈从。

    我们一直住在宁府的别院,说是母亲喜欢清静,不喜热闹,才让母亲与我住那,不过,那只是借口而已,因为我与母亲一直过着下人的生活。

    原因之一是母亲并不喜欢父亲,而最重要的原因是生我的那天父亲打了败仗,那是他爬到督军位置后打的第一次败仗,也是最惨痛的一次,传言当年他损失了近万人马,而后我便被当成灾星。

    母亲的身体本就不好,加上这本就不是她想得到的生活,最好的年华蹉跎在这里,我出生没几年便郁郁而终。

    临死之前,母亲拉着我的手,哭着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该留我一个人在这受苦,但是她实在是累了,陪不了我了。便撒手而去。

    那年我刚五岁,已然到了记事的年纪。

    母亲死后,我便由大太太抚养。大太太是在娶了母亲之后的第二年进门的,同样是娶,她却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从宁府大门抬进。

    因为她的家境殷实,而在败仗后的军队,急需扩充人马,购买军需,所以父亲娶了她。在她家钱财的支持下,父亲的军队渐渐有了好转。

    我八岁之前是没有名字的,母亲只是叫我云哥。到了大太太身边,父亲怕被人知道我不是她所生,才取名宁芷晴。

    我也明白,之所以交给她养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为他所用,这并不是我说的,而是我亲耳听到的。

    我向来任命,父母不可选,夫君不可选,我时时刻刻都要提醒我是宁家的女儿,做的所有事也理所应当都为了宁家。

    我不恨父亲,因为我想我也许真是给他带来了坏的运气,也不怪母亲不在我身边陪我,留我一人。也不怪大太太对我的冷眼和蔑视。也不怪妹妹对我的嘲笑,因为连我自己都放弃了我自己。

    我出嫁那天,整个翼州城内都为之轰动,诺大的排场,是因为我,也是直到那时,许多人才知道宁府有我这个小姐的存在,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我应有的身份,府中婆子丫鬟簇拥服侍。

    踩过火盆,我便被我的丈夫抱进府内,在那一刻,我的眼泪竟然控制不住的落下。

    也许,我圆了母亲一个梦,如果她泉下有之也会有安慰吧,她一直生活的委曲求全,到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而我,整个翼州都会知道我这个宁家大小姐存在。

    那时我便对我并未见过得丈夫心存感激,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就算他痴傻也好,暮迟也罢,我宁芷晴定会好好的照顾他。

    没想到的是,盖头揭开时我便大吃了一惊,我面前这个的男子竟然是我的丈夫,一身红色衬得他温润儒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唯一记得的诗句便是如此。看到他之后脑海中对他的描述,也是如此。

    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正当我欣喜之时,他突然转过身去,冷冷的说以后我就是段家少奶奶,我们互不相扰。之后的话我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那句话,便让我人生中亮起的光瞬间暗了下去,而我的心也随之彻头彻尾的凉了下去。

    那之后,我独自一人在大房,他却日日居住在别院,后来听下人说,那别院曾经住过一个女子。

    我常常站在院子里遥望别院,有时别院的枯叶会落在院子内,我便捡起来,小心翼翼的保存起来。

    我以为,一辈子便要如此下去。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冷若冰霜,那真的很痛苦,我不懂,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直到那一回,每年的初二而我们都会去宁府吃饭。

    那一年初二,因为父亲想要插手段家生意上的事情段家没有妥协,所以父亲借着酒劲在酒桌上难为之远喝酒,之远不愿,父亲竟借着酒劲拔枪对准着他。

    我吓得去抢枪,那是我第一次忤逆父亲,父亲气得一个一个巴掌扇下,我顿时嘴角迸裂。

    父亲依旧骂我是灾星,大太太阻止父亲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当年的事对于宁家确实是个耻辱。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父亲却不依,上前想继续打我。

    就在这时,之远一把拽住我的手,然后面露怒意的对着父亲说道,她是我的妻子,就算你是她的父亲,也无权打她,因为她已经是段家的人了,然后就将我拽了出去。

    我任由他带着我走。也就没有听到父亲暴跳如雷的在我们身后喊着段之远,反了你了,你忘了你当初与我的约定了吗。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父亲与之远的约定是什么,不过那时,所有的都已经不在了。

    那天回到府内,他边给我嘴角上药,边责备我道为什么要上前阻拦,说他对我也不好,我并不需要这样。

    听他这么说,我急的一下子将药打翻,慌张的然后解释道,怎么不需要,你是我夫君,就是我的天了。再说父亲经常说我的,我都习惯了。

    当时他看着我,眼里有我不懂的温柔,但却转瞬即逝。

    之后他郑重的对我说,你就是你,不属于任何人,就算是你的父母也无权支配你的自由,你只需为你自己负责。

    他说完那番话时,我似懂非懂,只是在心里感谢老天给我这次机会,甚至感谢父亲那一巴掌。

    看着灯光下的他,心里有种久别的温暖,就像一缕孤魂寄托在窗后的光亮下,虽然不能触及,却是毕生温暖。

    我第一次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日日的看着别院了,为什么愿意收集那院飘来的枯叶了,因为——我爱上他了,只是我自己不知原来爱一个人竟是这般美好。

    那之后,虽然我们仍是相敬如宾,但是最起码我见他的次数比之前多了。他也不再对我不理不睬,偶尔还会与我说上一句半句话。

    我满足那样的朝暮可见,我以为一辈子很快,就这样。让我这样一辈子我也愿意,只要是在他身边,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盼下去。

    半年前,父亲派人过来让她去接在沈翾辰府内的芷馨。我不知道为什么宁家有那么多人指派父亲却偏偏叫之远去。

    只是那日回来后,之远喝了好多酒,喝的酩酊大醉。

    我从未见他喝过酒,那是第一次。后来我才知,他见到了那个叫楚翊瑾的女子。

    后来,也发生了许多令我措手不及的事情。只是在那些真相之前。我是满足的。

    我想所谓贪念,就是当那东西你并未碰触时,你不知道它的好,当你知道它的好时,你便想得到它的全部,之远对我就是那份好,而我留恋他的爱便是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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