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翟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以靠拢的方式,试图将裴或包围起来。



    严三郎怪笑着,双手握杆,用尽全身力气朝裴或挥去。



    他们包围的角度挑得好,看台上的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吁——”



    “啊啊啊啊……”



    只听黑马一声长鸣,前蹄高高飞起,逆光之中,劲瘦黑影显得无比的冲击。



    马背上的男子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不经意的甩动,黑马飞跃过众人头顶,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后,稳稳落地。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严三郎的惨叫,看台上也爆发出一阵阵少女的欢呼声,以及少年们惊叹赞扬之声。



    此时马球再次被传送给裴或,慕容翟白马飞快,朝着裴或撞来。



    那气势不像来抢马球的,倒像是要裴或的命。



    身后那道视线太过炙热,裴或扭头看向视线来源,猝不及防与一双又沉又亮的眼眸对上视线。



    又是她?



    片刻之间,慕容翟已经冲到裴或四五步之外,就在他准备连人带球把裴或打下来时,隔着大老远的距离,裴或只挑唇嘲讽的笑。



    “呯!”



    两支球杆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慕容翟的球杆“咔嚓”一声就断了,整个人因为收不住力道,从马背上摔下来。



    人群又是发出一阵阵惊叫。



    好在夏侍卫反应及时,飞扑过去接住了自家主子,没让他摔在地上丢人。



    “进了进了又进了!”



    “我们赢啦!哈哈……六皇子,我们赢了!”



    “铛!”



    裁判手边铜锣敲响,意味着比赛结束。



    下半场,八皇子队一球未进,倒是六皇子这边又进了五个球。



    “来人!快来人,严三郎的腿好像摔断了。”



    兵荒马乱之中,裴或完美隐身,临走之时,他回头再次捕捉那道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少女冷淡的看着她,对着他露出一抹微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没有半丝情绪。



    有种奇怪又矛盾的美丽。



    裴或面无表情的转回头,在人影晃动之中隐去身形。



    “啧啧啧~”



    杨馨韵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严三郎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真是活该,哈哈。”



    沈飞鸾眼睁睁看着随行的宫中药童将严三郎抬上担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下:“听你的语气,可是和严三郎有过节?”



    不然严三郎遭难,她怎么这样高兴?



    “鸾儿你还不知道吗?”



    杨馨韵瞪着大眼睛道:“我听我娘说的,前几日严三郎在上书房和那位起了冲突,结果他把从小伺候那位的老太监打死了,还逼着那位从他胯下钻过去,闹到皇上面前,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严三郎几句。说是起了冲突,我估摸着还是这纨绔故意欺负人,裴……那位真是太惨了。”



    她不敢直呼前朝太子遗孤的大名,只用“那位”来代替,相信沈飞鸾也是听得懂的。



    “啊!我忘了,鸾儿向来只关心八皇子身边事,对这些消息大概听过就忘了。”



    的确,前世沈飞鸾极少参加宫宴,对裴或的事情知之甚少。



    不过想也知道,慕容家原是裴家家臣,当今天子都给年幼的裴家皇长孙下跪磕过头,如今慕容氏翻身做主人,裴或这个旧主,则人人可欺。



    皇帝留着裴或,不过是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仁慈悲悯,大度容人之心,又怎么会微他撑腰?



    邺都皇城中,与严三郎那般没出息的窝囊废多得是,他们欺负裴或,未必不是皇家那群人的乐见其成。



    严三郎惨叫的声音逐渐远去,八皇子此时也无暇顾及沈飞鸾,毕竟断腿的人是丞相家颇为受宠的庶子,亦是他的陪读之一。



    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必定与丞相府生出嫌隙来。



    倒是可以运作一番。



    “小姐,好多钱啊!”



    回国公府的马车上,桑雨手捧着一沓银票,满脸的震惊与狂喜:“一千两银子赢回来八千两,奴婢不是在做梦吧?”



    当年她爹被卖进国公府为奴,牙行的人都只收了二十两。



    八千两,可以买几个她爹啊?



    她都算不清了。



    娇憨的桑雨让沈飞鸾心底的恨意慢慢消减了一些,因为见到慕容翟而充血的双眸,褪去了血色。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桑雨,我记得你哥哥好像在外院跑腿是吗?”



    桑雨愣了一瞬才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哥哥前年被安排去京郊的庄子里做帐房了。”



    说好听点是安排,说不好听的,就是流放。



    但凡在大户人家做下人,尤其像桑雨他们这种家生子,世世代代都要给国公府做奴才的,谁不想留在主子身边立功,将来为自己的子孙赚几分体面?



    沈飞鸾稍稍回忆了一下便想起了事情的起末。



    原是她重用桑雪那一家子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下人,听信了桑雪的谗言,误以为桑雨的哥哥嫂子以及爹娘贪财,这才把他们一家打包送去了庄子里。



    桑雨能留下来,还多亏了她憨厚,被欺负了也从不告状。亦能吃苦,可以替桑雪背锅,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为前世自己的愚蠢感到自责与悔恨。



    “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情想让哥哥去办吗?小姐尽管说,奴婢虽然粗笨,但奴婢哥哥很聪明的。”



    是啊!



    若是不聪明,前世怎么可能把她的田产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成为大邺朝数一数二的巨富?



    可惜后来被慕容翟知道她背后庞大的财富,威逼利诱她交了出去,桑雨的哥哥也被害惨死。



    他们一家忠心耿耿,却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狼子野心的阴暗之人,却踩着他们的尸骨成为人上人。



    这天道何其不公?



    既如此,她这逆天改命之人便代天给以他们报应吧!



    “明日你让人去庄子上把你爹娘和兄长叫回来,我有话要问。”



    桑雨也并非蠢笨,若是真的笨得无可救药,也不可能成为沈飞鸾的贴身丫鬟。



    她观小姐神色温柔可亲,想来明日要说的,对哥哥来说并非坏事,于是点点头道:“奴婢伺候小姐用了晚膳便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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