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少年竞斗馆,正门内。



    南宫拯斜视铁龙,笑道:“铁代盟主,今天有北海客人在场,南宫家族不敢马虎。令郎是五氏盟元少学员的翘楚,何不让他以自由竞斗者的身份,出场与皇家武道府少年竞斗,也好让今天的助兴节目变得更加精彩?”



    目光一滞,铁龙讪讪的道:“犬子天赋平平,岂敢与三位天才少年争锋!”



    此言一出,火旭仿佛听见了尊严砸地的碎裂声,玩味的打量铁龙的窘态,然后移目看向那三名锦衣少年。



    古蔺·涵宇、古蔺·顾念,这两名皇族少年元士脊背挺直,头颅高昂,那丝不屑旁顾的冷漠,那分目无下尘的高傲,颇伤旁观者的视觉。



    扈尔特·秋林猛然转过头,厌恶的盯着火旭,用鼻腔哼出两个字:“垃圾!”



    呵呵,南宫拯笑笑,忽然凑近火旭的耳朵,声若蚊吟的道:“皇家武道府少年一亮相,其他被挑战者自动靠边站,料各宗门少年鲜有人敢上台挑战,就怕冷场啊。



    反正你终归是要给自己挣个补试机会的,挑战谁都是一样。



    只要你上台挑战皇家武道府少年,弊馆免收手续费,不仅免收费,而且愿意倒贴,无论输赢,你都能得到不菲的报酬。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心动了?”



    目光流转,火旭斜视南宫拯,“多少报酬?”



    “两万银币。”



    “两万太少,四万!”



    “成交!”南宫拯一巴掌拍在火旭肩头,后者左肩一沉,身子生生转了半圈。



    站直身子,火旭冲扈尔特·秋林猛然竖起中指,“等会揍趴你!”



    “哇啊啊!”



    火旭方才那个动作伤害性没有,但侮辱性极强,扈尔特·秋林气得腮帮子都在颤抖。



    “扈尔特公子,火旭挑战你,你该不会拒绝吧?好,就这么定了!”赶在扈尔特·秋林口出恶言前,南宫拯抚掌道。



    ······



    南宫少年竞斗馆是洛菲城规模最大、声誉最佳的少年竞斗馆。



    都城各宗门每逢有年满十六的九级元少须挑战新晋元士,或年龄即将届满的六至八级元少学员挑战九级元少、新晋元士,以争取补试机会的时候,此地便会成为他们的首选竞斗场地。



    除此之外,这里还承接元少学员之间的自由竞斗项目,自由竞斗双方必须同龄同级,且将正式的少年元士排除在外。



    场馆正前方是一处正方形竞斗台,面积达两百二十五平方米,四周无围栏。



    观众席可容纳三千多人,座位由低到高排列,前面的低座区属于免费入场的少年观众,后面的高座区属于那些凭票入场的成年观众。



    多数成年人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押注赌博!



    元士之间的竞斗每三年举办一次,年轻天圣强者的竞斗每五年才举办一次,二者皆由几大宗门轮流承办,间隔时间太长,所以,这里便成了都城赌客出没最为频繁的场所。



    场馆二楼设有华丽的包厢,用于接待贵宾。



    门票收入、手续费收入只是南宫少年竞斗馆全部收入的小头,大头却是从赌客赢家那里抽取的佣金。



    此刻,观众席上已是人头爆满,都城大大小小数十个宗门,多数宗门的宗主得知五氏盟昨日的变故之后,都早早赶来这里瞧热闹。



    等了半天,却发现南宫家族给今天的竞斗特意定下了首选对手,众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疑惑。



    为了几个北海客人,就把人家预定项目搅黄,这还是南宫家族的做事风格吗?



    更要命的是,皇家武道府一下子来了三名少年,其中包括两名皇族少年,这可是在给各宗门挖坑啊!



    按照惯例,只要有武道府少年在场,他们便应该成为各宗门挑战者的首选竞斗对象,因为此类竞斗最不易掺假,可信度最高。



    反过来讲,请来皇家武道府一名强九级元少、两名新晋元士,便表明各宗门准备上台挑战的超龄九级元少,或即将超龄的六至八级元少比较多。



    否则没这个必要。



    还别说,各宗门中,此两类元少的人数还真不少。



    然而,正在入场的武道府那三名少年面色不善,举止轻浮,明显缺乏教养,各宗门宗主看得直皱眉头。



    即便是皇族少年,也是良莠不齐,在这点上众人不便苛求什么,可南宫家族为何偏偏请来清一色的粗野货色?



    瞥见观众席上的时轴,各宗主心中顿时了然。



    皇家武道府派谁来南宫少年竞斗馆,此事自然绕不开时轴的干涉。



    物以类聚嘛,经时轴挑选的少年,岂是善茬?



    二楼正中间那个包厢内,包括两名女性在内,三位北海客人和两名来自相府的陪同人员已经就座,正承受着无数双疑惑目光的反复“质询”。



    入场后,火旭从低座区一眼钓出风飖,冲她挥挥手,便想走到竞斗台下的选手席就座,忽然察觉到两双异样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抬起头,目光直扫过去。



    是铁山、木森,二人坐在低座区,一边耳语,一边用眼神肆意发泄他们对火旭的鄙夷。



    火旭心中古井无波。他自然明白南宫家族置换竞斗对手实属无奈,绝非仅为不碍北海客人观瞻那么简单。



    与铁山那样天赋平平的货色相比,三名锦袍少年才是绝好的踏脚石,踩下一人,足以震撼全场!



    深吸一口气,火旭径直走向竞斗台下的选手席。



    他觉得,不远处的那方竞斗台,便是他的初始舞台。



    他不想证明什么,只想宣示,为注定多舛而又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启航鸣笛。



    “我们要更衣!”



    两名皇族少年元士羞于与火旭比邻而坐,愤然起身,嘴上扬言要更衣,撇下陪着笑脸的主持人,大摇大摆的走向后台。



    二人是新晋元士,在他们眼中,想挑战他们,挑战者一般而言得是超龄九级元少,至少也该是个即将超龄的八级元少,才够资格。



    而火旭才元少七级,虽说这货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敢挑战新晋元士,但二人觉得与他坐在一起都嫌丢人。



    关键是这货的锦袍,与他们好像“撞衫”了······



    “后台那边备有初段、二段元士袍服,二位公子各挑一件合体的。”身着紫袍的主持人无奈的笑笑,冲两人的背影吩咐道。



    蓝袍主持人是南宫拯的三弟南宫措,三星元爵,实力不俗,却要陪着笑脸听任两名小小元士耍性子,心里委实憋屈。



    “我也要更衣!”粗壮的扈尔特·秋林反应慢了半拍,直到这时才离座,挥舞着双臂怒道。



    他不指望自己能成为超龄九级元少的挑战对象,却也没想到竟被一名七级元少挑战了。



    南宫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声道:“扈尔特公子,他们二人已晋为元士,虽说尚未正式颁证,但换身元士袍服无可厚非,而公子身着皇家武道府特制的元少袍服,与你的身份正好相合,怎么换?”



    “哇啊啊!”扈尔特·秋林仰头狂吼,一副懊恼欲绝的样子,转而盯着火旭,切齿道:“垃圾,快上台,分分钟让你死翘翘!”



    “措叔。”火旭没理睬扈尔特·秋林的挑衅,却朝南宫措作礼打招呼。



    南宫措轻拍一下火旭肩头,然后飞上竞斗台。



    “咳,咳。”南宫措面向观众席,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嘴巴一张,洪亮的声音掠向全场:“让大家久等,实在是抱歉,不过诸位的等待万分值得。皇家武道府三位天才少年光临弊馆,今天的竞斗大有看头!



    首场竞斗的挑战者是来自五氏盟,天赋极高的元少学员火旭,当年名震都城的火盟主火锋正是他的亲伯父!



    被挑战者是来自皇家武道府、刚获皇后殿下接见的强九级元少学员扈尔特·秋林!”



    天赋极高?就这货,元少七级便成了天赋极高?



    咚!咚!咚······低座区十几张下巴砸在地上。



    铁山、木森及在座的十多名铁氏学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木森的反应尤其强烈,他直愣愣起身,竖起一条手臂,尖着嗓子发出质疑声:“在五氏盟,铁山和我才是最有天赋······”



    “请竞斗双方登台!”



    南宫措打雷般的声音将那道尖细的嗓音完全淹没。



    扈尔特·秋林飞身纵上竞斗台,冲火旭高高扬起下巴。



    扯扯有些发皱的袍袖,沿着台阶,一阶一阶缓慢登台,途中从容抬眼,看向扈尔特·秋林那张因狂躁而扭曲变形的脸,火旭目中并无一丝波澜。



    ······



    宫城,紫阳门外。



    近万人聚在广场上,其中以老弱妇孺居多。



    现场哭声恸地,喊声震天。



    “北征者并未死绝,皇族遮遮掩掩,无所作为,令天下宗门寒心!”



    “快找回我那北征未归的儿子!”



    “还我父母!还我兄长!”



    ······



    宫城内,紧邻紫阳门的三秋殿之中,皇后呼兰·雪婵身着二星元宰橘袍,扶额深坐,脸色难看。



    皇后座前,站着两名蓝袍强者,左侧那人是宗人府宗正古蔺·莽域,九星元爵强者,年约四十;右侧那人是礼藩院正卿古蔺·浩波,也是九星元爵强者,年近五十。



    身材壮硕的古蔺·浩波抬眼看看皇后脸色,旋即小心的道:



    “礼藩院拿葵秋没办法,但火锋的侄儿胡说八道,万不可放过他。眼下此子人在南宫少年竞斗馆,宫正署宫正时轴也在那里,皇后殿下,不如派人传话,命时轴拿下那个可恶的少年,让臣教教他该如何做人!”



    眸中怒意一闪,皇后却迟疑着没有发作。



    眼珠子转了几圈,身材匀称的古蔺·莽域略显神秘的咧嘴笑笑,慢吞吞的道:“皇后殿下,时轴做事有些让人看不懂。



    据说火锋留下的巨额遗产已不知去向,他唯一的侄儿名叫火旭,秋试那天临场表现不佳,在五氏盟几位头面人物的一番言辞炮轰下,他的继位权不保,还被逼着远赴落霞山脉历练,于是,火旭与他们起了冲突。



    偏偏这个时候时轴横插进去,公开替五氏盟那个代盟主撑腰,从而彻底激怒火旭,遭到火旭好一顿讥讽。



    当时都城数十个宗门都有人在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时轴······有失分寸啊。”



    “时轴这个蠢货!近日各宗门投诉他的信函如雪片一样飞入三秋殿,本尊都没时间将它们悉数看完!”



    理智堤防骤然崩塌,皇后震怒,一拍座椅扶手,倏然离座,阴沉着脸,眸光直刺古蔺·浩波斜垂的额头,“拿下那个少年?你是想让皇族落下欲盖弥彰的口实吗!”



    “臣······虑事不周,失言了。”古蔺·浩波作礼道,微微侧头狠瞪了古蔺·莽域一眼。



    皇后摆摆手,冷冰冰的道:“下去吧,看好你的人,别在紫阳广场滋事!”



    “是。”



    古蔺·浩波离殿后,皇后心浮气躁的来回踱步,忽然定在古蔺·莽域身前,眸光凝住,下令道:“你此刻便去南宫少年竞斗馆,看住时轴。陛下正在闭关,一个多月后才能出关,这个时候万不可横生枝节!”



    “臣领命!”古蔺·莽域作礼时,眼角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望着古蔺·莽域的背影,皇后拼命平复心情,直到气息彻底归于均匀,她才理理微乱的鬓角,缓步走出三秋殿。



    不带一个扈从,皇后孤身来到紫阳门外,直面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



    哭声、喊声渐渐停下。



    皇后面露哀色,目浮泪光,语气温暖而又饱含哀伤。



    “本尊与你们一样,经常思念那些北征未归的国士,你们的悲伤,本尊感同身受。



    本尊在此郑重承诺,羲和皇族将尽快与北海人会谈,复盘北海之战,重新确认那场战事的过程与结果,看北征者有无幸存的可能,并将复盘结果传谕都城各宗门周知。



    鉴于唯一一名目击者提供的证词过于离奇,皇家宗人府、武道府、礼藩院将抽调大量人手,设法寻找其他目击者,以便确认那道强光是否真是某个强者发出的攻击光束。



    本尊还将遍请天下知名玉雕师汇集洛菲城,甄别那五枚残玉的出处,检测判断它们落在翠山之中的大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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