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一个老头掀帘而出,此人年近古稀,身材偏瘦,精神矍铄,秃顶,头顶上亮晃晃的一片“不毛之地”,秃顶之下生着一圈卷曲的斑白头发,典型的箍桶头。



    此人身着黑色袍服,胸口缀有九道红杠,标明了他的九段元士身份。



    水老头!



    火旭一眼认出他是水氏玉器店的店主水榭,算是自己的老熟人,嘴上讨好的道:“水爷爷别来无恙。”



    水氏修炼者后继无人,撇开强者水之芷、水之湄两姐妹,全族唯一的元士便是眼前这个年逾花甲的秃老头。



    十年来,水氏未出一名新生代元士。



    盯着那颗闪着油光的秃头,想到水氏的尴尬处境,火旭有点同病相怜的摇摇头,移目看向货架后被玉器半掩的元晶墙壁。



    昏暗的光线下,元晶墙壁不时冒出耀眼的流光,一闪即逝,显而易见,曾有强者在此结界,凭流光的色彩可以瞧出,当年布下结界之人,绝对是世所罕见的元坤强者!



    数千年前,水氏的辉煌远非当时的火氏可比,其元坤先祖留下的结界便是明证。



    遗憾的是,自那名元坤先祖陨落后,水氏开始走下坡路,修炼者的天赋一代不如一代。



    加之十年前那场北征葬送了全族所有的男性强者和新锐元士,几乎赔光了积累数万年之久的家族底蕴,所以,与火氏一样,不经过长时间的震荡筑底,水氏的修炼体系怕是很难重回正轨。



    目睹墙壁暗处接连闪过的流光,火旭不禁凝思:“这里藏着何种宝物,居然要劳烦元坤强者亲手结界?”想得入神,眼眸不由得滴溜溜转了起来。



    “少献殷勤,你叫我祖宗也没用!”



    打量火旭许久,脸上原本带着些许和气与几分笑意,忽见这少年眼珠乱转,贼头贼脑的,水榭顿时沉下脸,没好气的道,一把夺过水鹤手上的玉佩,浑浊的目光对着玉佩仔细扫描一遍。



    确认玉佩没被掉包后,老头双眉一展,长舒一口气,将玉佩归位时,露出一副成功阻止不轨之徒骗走心肝宝贝后的释然样子。



    随即用一根手指头戳向水鹤的脑门,如置身于陶缸里一般嗡声道:“你个傻孙儿,拿这么贵重的玉佩赠给外人,是想让咱爷俩从今往后喝西北风过日子?”



    “在元稚院的时候,火旭和我是······同学,他不算外人。”水榭低着头,眼睛不时朝上翻,战战兢兢又不太甘心的嘟囔道。



    水榭哭笑不得,双手叉腰,训斥道:“孙儿,你真是傻得可爱!他姓火,你姓水,水火······”



    差点顺嘴说出水火不相容这样的话来,想想又觉得两氏的关系还没糟糕到那种地步,便低声哼道:“明明是两姓人嘛!”



    本想前来探探水榭的口风,看水氏族长水之芷是否像传说那样身体抱恙,可听了水榭方才那番话,火旭竟撇下正事,嘴上没了规矩,挤兑道:



    “水老头,不就是一枚玉佩么,先赊给我,过些日子我自会前来付钱,我又飞不到天上去,你担心什么?哼,整个都城商界就数水氏玉器店小气!”



    不知为何,每次与水榭斗嘴时,他都会放下胸中那个宏大的世界,挥散脑中深重的算计,瞬间变回洛菲城内某个有些小聪明亦有些顽皮的寻常少年。



    “赊?我水氏玉器店可从未赚过火氏一枚银币啊,你火氏一族不再像十年前那样财大气粗了,即便那个代族长火璟到场,要他花一万银币买一枚玉佩,恐怕也会扣扣索索老半天,才肯肝疼肉疼的问问价。



    你小子现在没你伯父罩着,口袋里揣着一丁点零花钱,便想大手大脚赊账,穷疯了吧你!”



    水榭觉得仍没骂爽,移步过来,冷冷盯住火旭道:“想耍无赖?除非你与爷爷我竞斗并赢了我,否则,休想从本店白白拿走一根毫毛!”



    水榭是九段元士,火旭才七级元少,实力有天壤之别,与水老头竞斗无疑是找抽!



    捂着脸想了又想,火旭猛的扬起头,咧嘴笑道:“一老一少竞斗多没意思,诶,我有个难题,若是难倒了你,你会怎样?”



    偏偏水榭是个倔老头,在火旭面前从不服老,也不承认智商不在线,听火旭说要拿难题难倒他,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饶有兴致的道:



    “嘿嘿,爷爷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奔七十的人了,有何难题能难倒老夫?谁都知道水氏玉器店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快说快说,若难住了老夫,这枚玉佩归你!



    若是难不倒老夫的话,从你被元少院淘汰的那天起,便来水氏玉器店做店员,当然喽,这里的待遇非常不错,包吃包住的哦,嘿嘿,不过,两年之内没有薪酬。”



    你个黑心老板!火旭暗暗骂道,心中有些担心,惹上眼前这个倔老头,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往后真的被逼做奴工,那便惨了!



    善解人意的风飖连忙拉住火旭的衣袖,附耳道:“算了,小旭哥哥,我只是觉得这玉佩有些特别,便多看了几眼,并不是真的喜欢它。”



    火旭拉风飖转过身来,背对着水榭,悄声道:“玩个游戏而已,很好玩的,你不用担心。”



    “真的很好玩吗?”风飖顿时来了兴致。



    火旭笑笑,贼兮兮的道:“等会我难住水老头,咱俩拿着玉佩便走,让他抓狂去吧。”



    一抹脸,转过身,冲水榭略显神秘的道:“我有个朋友,前不久他的连襟的岳母娘去世了,我那朋友想去哀悼现场致哀,却不知道如何称呼连襟的岳母娘,不便题写挽联。老头,你可知道如何称呼?



    给你三分钟时间,时间一到,你若答不上来,我便拿着玉佩走人。”



    水榭白眉一皱,脸相瞬间成了便秘相,沉吟一会,自言自语似的道:“这连襟之间本来就不是特别亲的血亲,又扯到非血亲之人的岳母娘,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嘛!



    哎哟,如今的年轻人爱凑热闹,什么亲戚都走,简直是瞎胡闹!”



    “还剩一分钟。”火旭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提示道。



    “喔······哦······这特么得用上多么奇葩的称呼啊!”水榭支支吾吾半天,双手胡乱摆动,愣是想不明白,料时限已到,脸上一阵肉颤,神情错乱间,竟下意识的将玉佩递向火旭。



    “时间已到!”火旭喜不自胜的取过玉佩,拉住风飖的手,二人如风一般飞出店门,片刻后就成了长街尽头的两点小影。



    水鹤抠着头皮,嘟囔道:“诶,奇怪,连襟两人娶的女人不是一对······亲姊妹么?连襟的岳母娘不正是火旭那个朋友的岳母娘么?”



    岳母?岳母啊!



    “哇!”水榭骇然睁大双眼,懊悔不迭的顿足道:“傻孙儿呃,怎么不早说?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一万银币,足足可抵两个月的纯利啊,两个月,老夫竟在为那小子打义工!”



    见爷爷的脸色有些吓人,水鹤直往后退,小声嘀咕道:“自己反应不过来,还说我傻。”



    火旭拉着风飖,二人一路奔至紫阳广场,才停下来喘气。风飖弯着腰,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等喘气声变得稍弱之后,就直起身扶着火旭的肩膀笑道:



    “水爷爷······把玉佩递给你的时候,人是傻的,脸是······绿的,胡子都在颤抖,咯咯咯······你可把老人家给戏弄惨了!”



    火旭也笑,“老头当年娶的是一名独女,他没连襟,缺少亲身感受,要想在三分钟内转过弯来,还真有点难为他。”



    “白拿人家的贵重玉佩······不太好。”风飖的语气里透着分尴尬。



    “谁说是白拿?我早说过了,是赊!”火旭分辨道。



    风飖眸光微凝,“你还想再去水氏玉器店?”



    火旭回望来时的路,目中浮起一抹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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