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十余名元少远远走来,火旭赫然在列,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那些年轻一辈的店主、店员悄悄移步,朝一名蓄有短髭的青袍男子身边聚拢。



    “大哥不知去了何处,二哥,你该站出来,乘火旭现身之机,当众揭发代族长出卖火氏利益的所有龌龊勾当,剥下其画皮!”有人低声道。



    “是啊,前不久代族长还到处阴阳怪气说风凉话,称火旭晋为元士的消息怕是不实,这才过了几天呀,火旭便来现身打脸,瞧他那身元士黑袍和胸口的四道红杠,货真价实的四段元士啊,怎会有假?



    二哥,机不可失,该摊牌了!”另一人附和道。



    短髭青袍男子却是北衣坊辖下的清溪店店长火煜,在火氏同辈人中排行老二,平时只听命于火珏。



    火煜的目光在火璟与火旭之间来回扫动,纠结良久,叹道:“大哥不在场,而代族长是九段元士,又有四名坊主鼎力相助,我们身为晚辈,要实力没实力,要人望没人望,即便握有铁证,又能如何?



    大哥领着咱们暗中调查两年之久,总算弄清了衣坊亏损的内幕,若贸然抖出那些不为族人所知的惊人内情,被代族主等人一顿反击糊弄过去,最后闹得前功尽弃,岂非枉负了大哥的期望?



    还是等等看吧,不可轻举妄动。唉,也不知今天大哥能否现身!”



    一名年轻店员急道:“不是还有火旭吗?”



    目光骤亮,然后渐趋黯淡,火煜摇着头道:“可惜他只是四段元士,年纪又小,斗不过代族长啊!”



    火璟的反应远比这边精彩。



    “火旭!”



    这声惊呼拖着深沉的尾音,仿佛直接出自火璟的肺腑。



    火璟的一颗心已坠入冰窖,他预感到,继秋试那天在五氏当家人和都城各宗门强者面前“裸奔”之后,今天,他极有可能当着全族两万多人的面,浑身上下被人剥个“精光”。



    火璟不想坐以待毙,先发制人的喝道:“火旭,秋试那天你公然拒绝接受部族先例赴落霞山脉历练,早已自绝于火氏,自弃于宗门,今天还敢擅闯族人大会现场,好大的胆子!”



    并不理会虚张声势的火璟,火旭步态从容,他刻意挺起胸膛,频频转身,尽量让满场族人都看清那身元士黑袍及袍服胸口处的四道红杠。



    不过,火旭没有挑头,而是跟在火芙身后亦步亦趋。



    当视线触及火璟那张满是戒惧之意的老脸时,他只是淡淡一笑。



    握着火璟的大把秘密,他自有办法将代族长的影响力瞬间清零,不费吹灰之力即能剥掉其画皮!



    火芙领着火旭和火氏全体元少学员径直走到台前,无视台上五人,转身朝前排的五名耆老施以重礼,然后转向其他族人行礼。



    得到久违的隆重礼遇,且见火旭现身,五名耆老面色齐齐一震。



    “孽畜,你一向目无尊长,无视族规,横行惯了,今日不重重收拾你,火氏迟早会毁在你手里!”



    暴喝声骤然响起,便在两万多人愕然的目光注视下,火璟阴沉着脸,飞纵而起,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羲和剑。



    流光飞转的剑锋随火璟和四位坊主冷漠的目光,朝火旭狠狠掠来。



    淡淡望着火璟那双阴森可怖的厉目,火旭一动不动。



    “哗!”



    一股强劲的气流拂来,羲和剑脱手,凌空的火璟身体斜坠而下,落在元晶台上,腾腾腾趔趄几步,狼狈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道光团疾速掠过陨金广场上空,炫目的紫光引得乌泱泱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光团落下,一名紫袍男子从紫光碎影中踏出,昂首站到火旭身边,目光徐徐扫过台上五人,冷道:



    “我是火公子的侍卫,谁敢对他动粗,死!”



    那人身着元烈袍服,袍服胸口处赫然缀着两颗四芒星。



    “二星元烈,好强!”场下一人脱口叫道,旋即,嗡嗡嗡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响个不停。



    十年前,二星元烈在火氏族人眼中屁都不是,可今非昔比,十年了,莫说元烈,火氏数万人就算想见到一名元师,也比登天还难。



    铁氏、木氏、水氏的天圣强者十年来从未踏上湖心岛,这期间常来火氏族落走动的,尽是铁氏那些不入流的元士。



    隔了许多年,人们终于见到一名天圣强者,有如见了天神一般。



    乖乖,这可是一名二星元烈啊,他与铁龙、木华同阶同级,却远比二人年轻,未来的成就自然是非铁龙、木华可比。



    而如此强悍的年轻元烈,仅仅是火旭的一名“侍卫”!



    在紫袍人刻意宣泄的威压之下,倒地的火璟肝胆俱裂,忘了起身,他的瞳孔和心脏在同步收缩。



    四位不可一世的坊主哪还坐得住,无不惶恐离座,匆匆下台,打算趁乱溜走。



    “等等,族人大会尚未结束,诸位坊主万不可一走了之!”火芙眼尖,瞧见台下神色慌张的四人,冷冷的道,旋即挥手示意身边的元少上前留人。



    十一名元少一拥而上,将四位惊慌失措的坊主困于台边。



    强压下内心的恐惧,火璟起身,作势道:“火芙,你也想以下犯上,造反么!”



    看都不看火璟一眼,火芙冷道:“是不是造反,开完族人大会再说。”



    凑近身边的紫袍人,火旭低声道:“枫秋先生,这是火氏的家事,还请阁下回避。”



    狠狠瞪视火璟片刻,紫袍男子冲火旭高声礼道:“是,火公子如有吩咐,在下无不从命!”言毕飞往人丛之后远远站定,却未离开现场。



    见紫袍男子对火旭服服帖帖,人们终于相信,这名二星元烈真是火旭的侍卫。



    五名耆老与火煜等人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芒。



    徐徐扫视满场族人,火旭倏然回首,冲火璟冷不丁道:“一个多月前,火珏大哥入山闭关,行前向代族长告假了么?”



    火璟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否认道:“没······没有,火珏从未提过闭关之事。”



    不给对方一丁点思索时间,火旭飞快的追问道:“元少院秋试前一天,火珏大哥出关,出关时已是一星元师,却在鱼山遇害,都正司几名巡察于事发现场将铁氏的铁鹰、铁枭逮了个正着。



    秋试当天,莫非代族长未从代盟主和萝丝参事那里获知火珏大哥的死讯?若是如此,火氏不妨请来萝丝参事当面对质!”



    火珏死了?!



    全场静默好一阵子,终于,火珏的家人打破静默,失声痛哭,紧接着,北衣坊一干店长、店员纷纷抹起了眼泪,转眼间,场上悲号声四起。



    火氏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晋为天圣强者、两年前被族人极力推上北衣坊坊主位置的火珏,居然遇害了!



    人们还没法想到火珏之死与火璟有何关联,但他们无不倍感困惑,代族长为何要对族人瞒下这一惊人的噩耗。



    大家更想不明白,以往常来火氏族落走动的铁鹰、铁枭既然出现在火珏遇害的事发现场,便说明二人都有谋害火珏的嫌疑,都沾上血仇了,代族长为何还要向铁氏出让衣坊产业。



    黑压压的人群里,两万多双目光齐齐聚焦到火璟脸上,集体发出无声的质问。



    火璟面如死灰,感觉靠谎言编织的那张完美画皮正在滋滋爆裂,他却作声不得。



    事发突然,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捏造一个足以糊弄住两万多人的精妙借口,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五名耆老没法装聋作哑了,年龄最长的火忝高声道:“火旭,火珏的遗骸何在?”



    见耆老发问,火旭连忙礼道:“秋试那天萝丝参事将火珏大哥的死讯亲口告知代族长,但代族长没有搭理,后来,应晚辈的请求,都正司厚葬了大哥的遗体。”



    火忝痛心的顿足道:“火珏是族中新一辈中的拔尖人物,既然亡故,便该办一场像样的葬礼,把他葬入族墓啊!”



    火璟的大脑一片混沌,要命的是,火旭再次发声,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火氏再怎么没落,也没到全族人不得不给铁氏帮佣度日的地步。十年前,先族长曾在墨山秘库留下大量银币、药材、源晶,这些财产都有账可查,变现后,足够全族数万人吃上数十年。



    代族长,墨山秘库的海量财富如今何在!”



    火旭先后两次发问,两次都是简单直接,直指火璟的死穴,后者被完全击懵。



    火忝省了“代族长”称呼,直呼火璟之名:“火璟,快说,墨山秘库的库藏财富还在吗!



    哼,瞒是瞒不住的,交出秘库之钥,让族人代表入库盘点彻查!”



    在自己呼风唤雨惯了的地方,火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败得如此一塌糊涂,短短两个回合下来,竟脆败给本不该出现且骤然发难的火旭。



    “那笔财富······守不住啊,皇族要员······施加巨大压力,我又能如何?我一个九段元士,十年晋阶无果,却一次次独自面对天大的压力,尽力为火氏遮风挡雨,还要怎样?还要怎样啊!”



    无力的辩解着,火璟死鱼般的眼睛对准地上的羲和剑,眼底倏然腾起一抹吓人的寒意。



    “谁敢对火公子动粗,死!”



    一道被强悍元力裹挟的暴喝声远远掠来,彻底摁灭了火璟心底那分想拿火旭泄愤的强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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