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一剑刺来的时候,李简本来是能够躲开的,虽然差不多也是勉强才能躲开,但这一剑他肯定不会受伤,甚至还能趁机反击一下萧逸,但李简没有那么做。



    眼下的形势依然紧急,况且李简更不愿意总这样与萧逸毫无结果的纠缠,他所想的是找到那个能将对手战胜的手段,既然前面在腿上中剑、剧痛传来时他的头脑中闪现过那么一丝丝的灵光,可惜的是就那么闪过去了,既然有办法,那么,就该再试一次,忍得皮肉之苦,找到一个斩杀入魔剑修的方法对李简而言是绝对值得,所以,那淡紫色锋利无比的灵剑临身之时,他错开了对方想要刺的地方,是他胸膛,转而将自己的左肩膀凑了过去……



    而在萧逸看来,这个五灵宗的小剑修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头脑,看他的身形,明明可以将这一剑躲过去,然后自己还要提防他的后手,但对方错开了胸膛之后,竟然挺着肩膀就撞上了他的剑光,“嗤”的一声细微的声响,那是锋利的剑身刺入对方肩头时破开血肉时的声音,然后就是对方的一声闷哼,这一剑刺入,萧逸更加的确定对方是故意中自己这一剑的,虽然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肩头,但从剑柄传来的感觉看,这一剑仅仅是刺穿了对方的血肉,肩膀的骨骼都被对方避开了,若是一剑也伤及对方的肩骨,剑柄上必然有“嚓嚓”的滞手的感觉。



    萧逸认为,现在的情形是这个小剑修在无奈之下用的一种舍身自伤的法子,现如今自己的剑就陷在他的血肉中,而自己也在对方的面前,这个小剑修虽然受了好几处的伤,但是他手中那两把白光炽烈的灵剑他一直都不敢小觑,如此近的距离,若他再有什么法子能硬生生的封住自己的灵剑片刻,自己便只有撤剑而逃,否则的话在对方两把灵剑的夹攻之下,他的结局不是死便是重伤!



    所以,在李简忽然间放声大笑的时候,萧逸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大惊之下他根本没有听对方说了些什么,急忙忙的一撤手就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同时飞身而退。



    淡紫色的长剑从李简的肩头快速的抽离的时候,又带出来一蓬血雨,李简的身子也在同时又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李兄!”不远处的彦煊看得惊心又担忧,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无事,彦姑娘,不要过来……看我……看我杀他!”



    听过前面钱潮所说的那些,彦煊更加确认现在李简正处在他剑修大道上一个十分关键的隘口之处,旁人帮他反而对他不利,这个关隘对李简而言重要无比,他只能凭借自己一步步的踏过去,因此纵使彦煊看得心惊胆战也不能前去帮忙。



    ……



    被萧逸一剑刺穿了肩头的刹那,剧烈的疼痛让李简的双目在极短的一个瞬间里模糊了一下,就在那个瞬间,他眼前那狞眉厉目、面色惨白的萧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画面……



    林荫之中,一丛修竹挺拔翠绿,竹身上下直通、圆而有节,竹枝轻摇,竹叶慢舞,就在这丛修竹之下,一个青袍男子盘膝闭目端坐,面容平静,在这男子盘坐的膝头还并排放着一长一短两根同样翠绿的清竹枝!



    这个画面就在李简的头脑中闪现了一个瞬间,然后就消失无迹了,但这一次李简是有意为之,短短的瞬间,那幅画面就如同落入枯旱荒野之中的一点星火,一下子就在李简的心中烧起了熊熊的大火来!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那幅画面是怎么回事了!



    那正是上一次在剑冢山的剑木林,他以自己的青竹灵剑逼退了徘徊在那里的众多剑傀之后,因为心有所感便在一丛修竹之下参悟了许久,那剑木林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林中或是树木或是青竹,在以前都曾经是某位结丹剑修手中的神兵利器,在主人陨落后才被木秀峰的修士们有意的留在了那里,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剑气苍苍的剑木林,而李简的那一番参悟后,他总觉得自己心有所的,但却难以言表,就如同他被人连推带拽又懵懂不已的被带到了一扇紧闭的窗户前,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景色,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萧逸刺中他肩头的那一剑正如同刺在了那扇窗户的窗纸上,一个小小的剑孔就让外面的风光景致透了进来,进入了李简的眼帘!



    剧痛之中的李简也一下子就明白当日在剑木林自己的那番参悟究竟是得到了什么!



    ……



    对手依旧在眼前,争斗还没有结束,因为中剑的是左肩膀,左臂已经行动不便了,李简干脆直接收起了自己左手的短剑。



    此时的萧逸虽然入魔,但依然还能保持清明,他十分的疑惑,对面的小剑修根本就没有趁着自己的剑刺中他时趁机下手,反而是笑了一阵又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还要谢自己,谢什么呢?



    然后萧逸便又看见那小剑修居然将自己的一支灵剑收了起来,只留下了一把剑,不……不是剑,萧逸惊得双眼一眯,怎么他手里……什么时候换成了一根竹杖了呢?



    李简则压根就没理会萧逸的眼神,而是仔细的端详着手里的这根清竹枝,自己当成剑柄一直握持的那一段,靠近自己手的一个竹节上还有一片翠绿欲滴的小小竹叶,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片叶子,李简才抬起头来看着对面,说道:



    “我说谢你,乃是发自真心,若不是你,我也无法跨过这一步……”



    萧逸依然不明所以,但他很快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根翠绿的竹杖在李简的手中开始微微的闪光,通体圆润的竹杖散发着油绿的光,然后光芒由翠绿一下子竟成了白炽无比的剑光,他惊讶无比的看到此时在那个小剑修的手中所握持的便不再是那根竹枝了,正是一把寒芒锋锐,白光耀目的利剑!



    李简故意在萧逸面前让他看清楚了青竹灵剑的演化过程,然后才盯着萧逸说道:



    “现在,该我了……”



    ……



    刑让与他身后许多的散修一样,都迷失在了汤萍这强大的幻术之中,所不同的是,那些散修都在混乱的互相厮杀,而他则一直面容呆滞的在空中僵立不动!



    刑让的手段自然是那些散修们所不能比的,但他也被汤萍的幻术所困,就是因为当汤萍开始施展幻术的时候,他是离得最近的一个,依着汤萍的想法,是希望温良能来这里对自己下手的,若是如此的话,或许这次的事情也就结束了,但是……困住了刑让也不错。



    ……



    成器堂这几十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若是钱潮能亲眼看到刑让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些一定会这么认为。



    幻境中的刑让完全沉浸在对过往的追忆之中,他正心不在焉的在成器堂炼器,目光却时不时的就向内堂的大门瞟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又或者什么消息一样。等了一阵,也许是等了好久,总之他终于心情忐忑的等到了,一个身影从内堂中出来,然后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后就走了出去,刑让连忙起身跟上去。



    就在成器堂外面墙边的一片林木中,那位内堂的师兄有些歉意的对他说道:



    “刑师弟,这次剑甲考校嘛,你呈上来的一剑一甲……嗯……并没有让所有的师兄们都认可……”



    眼看着刑让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失望与难过,哪位内堂的师兄马上又说道:



    “不过呢,你也不用气馁,诸位师兄们也都说了,你的剑甲虽然还不够入内堂的资格,但在现在成器堂的那些师弟当中也算是顶尖的了,一次不过也无所谓,毕竟你现在刚刚炼气三层的修为,来得及,还有的是时间,再好好的打磨打磨自己的炼器术,在下相信你下一次一定能通过的。”



    那位师兄走后,刑让也无精打采的回到了成器堂,他的动向吸引了许多人,而他此时的脸色似乎也证实了什么,这时便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样,刑师弟,看来你要成为内堂弟子了,哈……”



    “你这家伙,怎么就爱在一边说风凉话,就算刑师弟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进入内堂,可人家炼制的灵器不知道比你的强多少呢!”



    “哼,我知道我不是学炼器的料,更不可能进入内堂,可惜呀……有人现在还不知道呢!”



    “你……”



    众说纷纭之中,刑让逃一样的离开了成器堂,进入了一片模糊之中,似乎是过了很多年,待那阵模糊消失,他发现自己又在成器堂,站在内堂入口的台阶上,身边还是那位内堂的师兄,此时那位师兄显得很是高兴,正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对着下面许许多多正在炼器的弟子大声的说道:



    “刑师弟修行一向勤奋刻苦,尤其是在炼器术上更有天赋,加上败而不馁,这些年来一直更加的用功不辍,如今他已经通过了内堂的剑甲考校,现在嘛,他就是成器堂内堂弟子了,炼器六层就能进入内堂,实在难得更实属罕见,但凡能在炼器时就入内堂的,无不是都有一番成就,在此我们恭喜刑师弟了,尔等身为是刑师弟的师兄弟,一定要以刑师弟为楷模,既要钻研炼器术,只有孜孜不倦才能有所成就……”



    刑让站在那里只觉得风光无限,心中畅快无比,终于得偿夙愿了,他沉浸在莫大的成就感之中,同时还兴奋的向下看过去,众多的人都在抬着脸看他,这其中有羡慕的,有为他高兴的,有叫好的,当然也有妒嫉的,个个面色不同,就连那些曾经讥讽过他自不量力的,如今在他的成就面前也都有些无地自容,在刑让看过来时躲闪着他的目光。



    此时的刑让志得意满,似乎再无他求,毕竟他终于成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内堂弟子,腰间也终于挂上了那面证明自己内堂弟子身份的小牌子,他对那面小牌子早就不知道艳羡了多久,如今终于也得到了一枚。



    想到这里时,刑让的手还忍不住的在自己的袍子下摆处摸索了一下,想着再次体验一下那小牌子的圆润与坚硬,但是……明明是内堂师兄亲自给自己挂在腰间的,明明是连走路时都能碰到自己手边的,怎么此时……反而不见了呢!



    大惊之下,刑让低头一阵摸索寻找。他一把就捉起系着师门玉佩的丝绦细细的寻找,果然不在……那根丝绦被人用刀割断了,上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哈哈!”下面忽然有人大叫起来“他连内堂的牌子都没有,他不是内堂弟子,他是假的……”



    这下让刑让大惊失色,再看时,就连身边的那位师兄不知为何也是冷冷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刑师兄,你已经被内堂除名,内堂的师兄们有过交待,不论在哪里见了你,第一要务就是要将当年给你的内堂牌子拿回来,你已经不配再戴着它了!”



    刑让骤听这话,只觉得胸口里一团急火在烧,怒吼了一声:



    “胡说!快还给我……”



    ……



    钱潮手里拿着的正是刑让当初得到的那一枚证明内堂身份的小牌子,他本想趁着刑让陷入幻术之中的机会悄悄的将这小牌子拿到手,但万没想到身处幻境之中的刑让也会发觉自己的内堂牌子不见了,在衣袍下摆那里摸索,还面色大变的张望过来,钱潮便以为自己将其惊醒了,于是便有了上面的一番说话。



    的确,内堂的师兄是说过的,作为一名叛徒,刑让的牌子是要收回去的。



    刑让的脸色顿时狰狞无比,狂怒的作势就要扑向钱潮。



    而同时,几个钱潮也各自要施展手段对付刑让。



    也就在这时,一大群蒹葭鸟从空中突兀的飞了过来,齐齐的围绕着刑让飞舞旋转,眼见着刑让扑向钱潮的势头减缓,最后又呆愣愣的不动了。



    然后其中一只蒹葭鸟一下子就落在了钱潮的肩头,在他的耳边竟然说起话来,居然是汤萍的声音:



    “钱小子,别捣乱!他身上有重要的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呢,你再捣乱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哦……”钱潮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有些鲁莽了。



    前文中曾多次说过,捉住了什么重要的人物,若那人嘴巴硬,不肯开口的话,拷问反而不如将其送到水云谷的月映林,让那里精通幻术的修士问一问,那人自然连自己最私隐的秘事也会交待的清清楚楚。



    而汤萍现在就是在用这个法子对付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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