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推开钱潮小院子的门,汤萍探进头看了看,发现房中的钱潮正在书案前不知道写着什么。



    本来想着大喊一声吓这小子一吓,不过又担心此时钱潮正在制符,自己这一嗓子或许就让他费尽心力的一张符箓就废掉了,这才忍住了,轻轻的走了进来。



    钱潮果然是在制作符箓。



    书案上已经摆了一小叠制好的符箓,每张黄纸上都弯弯绕绕的几乎画满了。



    “你的伤好了吗?”



    钱潮搁下笔,他自己脸上一片潮红,显然是制作符箓十分的耗费灵气,不过到底那一日他没有受伤,而这汤丫头却受了反噬,因此关切的看了看汤萍的脸色。



    “好了,”汤萍说着就把钱潮刚刚制好的符箓拿在了手里,不过她是看不懂的,便问道“这是什么符箓?”



    “这张和用在安室杞身上的那张是一样的。”钱潮淡淡的说道。



    “什么!”汤萍听了看了钱潮一眼,当时那张符箓的威能她亲眼所见,那从天而降的雷霆之威令在场所有人咋舌,虽然当时她受了伤,但也远远的看了一眼安室杞最终被那雷霆所击之后的惨相,就连她的若氤师姐后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大为的惊奇。



    “就是……这样的符箓?那这些呢,难不成都是?”汤萍指着书案上那一小叠符箓问道,这才注意钱潮面上潮红之色一直未退。



    “那些不是,”钱潮随手将那些符箓拿在手中,从中挑选了几张随手就揉碎“这些都是我练手用的,感觉差不多手热了,才制一张这惊雷符,这些嘛,都是普通的,还有制废了的。”



    “这惊雷符这么难画出来吗?”



    “画出这个样子来不难,但是画出来又能用就不容易了,这几天我一共也只制出了四五张而已。”



    “哦,”汤萍点着头,将手中的符箓还给钱潮“喂,钱小子,你这几天怎么样?嗯……我是说你第一次开了杀戒,有没有什么……心里不舒服什么的?”



    钱潮的书案上放着一个小坛子,里面装的是他用来调制丹砂的灵酒,现在他制符之后灵气亏失,便抓起那个坛子,口对着口的饮了一口,这下脸色便又红了几分。



    “嗯,当时嘛,在外面只能硬撑着,后来在你六爷爷的洞府,几位前辈面前,听他们说什么,哪里有心思去想,但是回到这里,静下来之后自然会想,想安室杞死的时候的样子,心里肯定不会舒服,还恶心反胃了一阵子,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我们劝过他好多次,他却一直想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最后才有这个结果……其实到最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无论是谁过去,那个安室杞都是会死的,他最后冲过来的时候就是来求死的。”



    说到这里,钱潮晃了晃自己的头,接着说道:“我不像李兄那样,自小生长在军中,又在千军万马中杀伐捶打过,又不是陆兄那种万邪不侵,鬼神辟易的性子,我嘛……自幼也算是生在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别说杀人,厨房里杀只鸡我都没有见过,不过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连一向胆小的彦姐都咬着牙跟那安室杞对拼,嗯,那个时候彦姐若能一刀将他斩了,我估计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所以,想要迈出这一步,还是要自己逼一下自己,瞪着眼一步跨过去也就是了!”



    汤萍点了点头,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会对钱潮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又听钱潮继续说道。



    “说心里不舒服,那是肯定的,这几日我就在想,估计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心里肯定还会不舒服,不过心里不舒服总比咱们几个死在他手里要强得多,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再有人死在我的手中之后,我这心里就麻木了,没有感觉了,甚至习以为常了,那才是我现在最怕的,我可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汤萍听了这话,又看了看钱潮,这才从他满面的潮红之中看出了几分的憔悴来,想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是有的,这几日他定然是靠着一直的忙忙碌碌来排解心中的那份不舒服,倒真是难为他了。



    “你这样想并没有错,但是你也知道,安室杞的手上沾着不少人的血,他这一死,许多人也就可以安息了,钱小子,说起来,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杀过人,但是我见过的血却比你要多,在这修行界里,善和恶并不是杀人的刀,唉,利益才是!若是在世家之内,就是各房之间的争夺;世家之间,就是彼此之间的利益之争;将来我们为宗门做事,那争的就是宗门之间的得失。你不愿杀人,想保持本心,自然是对的,但是将来,你会很无奈的。”



    钱潮点头,说道:“那是将来的事情了,将来真正到了为宗门效力的时候,我这样出身五灵的修士,自然是要为宗门着想的,嗯,估计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心性也会比现在成熟许多吧。”



    汤萍想的是,从现在到筑基,至少还要好多年才行,这其间还会发生许多的事情,大概足够磨砺钱潮的心性了吧。



    钱潮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嗯,这些事憋在心里,现在你来了,说一说倒好了许多,你来我这里大概也不只是安慰我的,是不是想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错,那几个老家伙不管这件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你有什么想法?”



    “嗯,我觉得那天汤前辈说的就没错,顺其自然,那个家伙若不放手,后面肯定还会针对咱们出手,只要他动手,就不怕他漏不出痕迹来,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难不成就那样等着他出手,那多别扭,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汤萍可不愿意就这样等下去。



    “我前几日去找过马琥,我的意思是看能不能与他联手,把我们这件事和马琥追查荀师兄死因的事情放在一起联手做,结果在田至庵前辈那里扑了个空,马琥的师兄说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在哪里胡混。”



    汤萍马上说道:“你觉得马琥会不会……”



    钱潮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马琥与荀师兄不同,他一贯独来独往,而且你也见过他,那可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打他的主意可比打那位荀师兄的主意要难。”



    “那现在也就只有等下去了。”



    ……



    又过了两日,钱潮等五个人在李简的紫竹林聚在一起。



    李简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受伤的肩膀彻底痊愈,身上其余之处的伤也早已无碍。



    陆平川也是如此,不过他一来,汤萍就皱着鼻子嗅了嗅,然后问道:



    “陆大哥,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你一过来就这么大的酒气呢?”



    “唉,别提了,我师父把我在酒缸里泡了好几天,诶,那天彦妹子也看见了,我师父说这叫什么酒尊之法,是强健我的筋骨的,不但让我泡在酒缸里面,还一坛一坛的让我喝酒,让我在酒缸里面修行,别说你能闻到这股酒气,这几天我闻到酒味都觉得恶心,唉!”



    “竟还有这样的修行之法!”



    “那当然,这个法子也只有我们厚土祠有,我师父传我一个法门,泡在那酒中修行,能吸收那灵酒之中的灵气,什么时候那满缸的烈酒变得跟清水一般才放我出来,嘿,开始我还挺开心,以为能痛快的喝一回,后来真是苦不堪言,好在总算是熬过来了……”



    这陆平川此刻看上去是红光满面,但是提到泡在酒缸里的这几天时脸上居然是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又可怜又好笑。



    钱潮将自己已经修补好的甲胄递给了陆平川和李简,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事了,那接下来……”



    “当然是出去了,”陆平川说道“上次刚出就打了一架,然后就回来了,没有玩够呢,怎么着也要再出去溜达溜达的。”



    “安室杞身后的那个人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呢……”汤萍说道。



    “那咱们就更应该出去了,就怕他们不来,我就不信,那些小子个个都会邪术,总能让我们捉住几个的,然后你们不用问,我自己来问,管保他们老老实实的都招了。”陆平川又说道。



    “咱们出不出去跟那些人是不是打咱们的主意没有关系,哼,若真有人打咱们的主意,那就与他们周旋,若没有,那咱们还是到外面历练历练,总之不能因为有那些家伙在就耽误了咱们。”李简说道。



    “没错,”彦煊也说道“那些人终究是劝不住的,他们若来,咱们也不怕他们!”



    “嗯,那好,那咱们明日一早就再出去,如何?”汤萍问道。



    “好!”



    ……



    转天一早,钱潮等五个人便又聚集在一起,然后就出了宗门。



    就在他们五人离开宗门后不到两个时辰,也就是那天接近正午的时候,有人行色匆匆的进了五灵宗。



    这个人身上并不是五灵宗的服饰,又因为此人的修为,应该是靠近五灵宗地界时就被拦下了,在宗内知客的带领下来到了来到了九玄之内文冕前辈的洞府,据说是宣州文家之人,受了家主之命前有急事来求见文前辈的。



    不过很不巧,文冕前辈这一天正在闭关之中,是不见客的。



    这位文家之人很是焦急,不住的要让文前辈的弟子去告知闭关中的文冕一句,说是文家出了大事,请文前辈前去主持,不然文家就会大乱云云。



    这一天文冕的大弟子正在场,身为大弟子自然也是文冕的心腹之人,因此他也知道自己的师父和那个文家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见来人嘈杂聒噪不止,忍不住冷冷的说道:“师父闭关,谁敢打扰,除非是宗门有事,玉壶山鸣钟,否则不管你有什么事,必须等师父出关才行,想等的你就在这里等,若等不及那就请回吧!”



    来人无奈,又问文苑是否在,想要见一面,看来是要通过文苑去告知文冕。



    文冕的大弟子说道:“师妹外出了,不在宗内。”



    要见的人见不到,该送出的消息自然也就送不到,那来人自然也不敢就这样返回文家的,无奈之下,来人最终只得继续等下去。



    殊不知就这样,一条重要的信息就被压了下来,钱潮知道这个消息都是他这次外出返回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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