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钱潮便天天出现在这小莲花湖。



    这小莲花湖的景色秀丽旖旎,只是离谷中众人的居所较远,因此才很少有人来此。



    这里的湖水碧蓝,看得出湖面虽然并不宽广,但是这湖水却是极深。湖中一座小岛,周围有五座山,山形或是峥嵘嶙峋或是圆润毓秀,分别是剑痕岭、赤草山、柏崖峰、洗月天池和跳泉山。



    五座山在位置上如同一朵莲花的五片花瓣将这片湖水围在正中,而湖中的小岛则为这朵莲花花蕊处的莲蓬,因此这小岛名字便是“莲蓬岛”。



    幼鸣谷所在乃是一个四季长春之地,五座小山和湖中的莲蓬岛上都是各色的山花烂漫。



    钱潮初到这里时不由暗赞这里当真是一个气韵绝佳、景色脱俗的钟灵宝地。不过他到此无心风景,略略的看了看这小莲花湖附近的山势分布,便开始寻找这里的灵脉。



    他的办法很简单,想法也更简单,既然这小莲花湖是一个灵脉汇聚之处,湖水也不大,那么我便在这湖边依次找地方打坐修行,若是身处灵脉之中,则修行之时必有异象自己能感觉得到。



    哪知多日的辛苦,他分别在周围五座山上以及邻近的湖边打坐,行迹几乎围着湖水画了一个大圆,修行之时仍然是没有任何的异象发生。



    后来他把目光便放在湖中央的莲蓬岛上。



    可是如果能过去呢,他用手试了试湖水,发现此时湖水竟然是冰凉的,其实试也没用,钱潮并不会水,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在周围五座山上打主意,这样又过了多日。



    这些日子来钱潮往返于小莲花湖和幼鸣谷之间,虽说不是特别遥远,但对于他来说一日却只能打一个来回,不可能回幼鸣谷吃午饭的。不然就算不考虑他的体力也要考虑在这湖边能找寻的时间够不够,所以早膳用过他就急急的向小莲花湖赶,待到正午之时便在小莲花湖附近寻些野果充饥,等日影西斜时便要返回幼鸣谷,不然耽误了晚膳自己就要饿一夜肚子了。



    这天下午他动身晚了,隐隐的似乎听到了幼鸣谷方向传来的云牌的声音,看来自己无论如何是赶不及到春响堂用晚膳了。



    钱潮本来以为要饿肚子了,正懊恼间,哪知却在林子里遇到了正在烤野味的陆平川,算是救了他的肚子。



    此后几日钱潮依然在小莲花湖那里,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也在慢慢的沉了下去。



    这灵脉还真是太难找了,难怪自己那个老祖宗没有把心思花在上面。



    “还真是难找啊!”这一日钱潮在五座小山其中的剑痕岩上盘坐,山不高,湖不大,这些日子他算将这里寻遍了。



    “老祖宗的书里说过,灵脉可分三种,行于空中的,行于地上的和行于地下的,五灵宗汇聚的都是空行灵脉,难道这小莲花湖也是如此吗?”他站起身来看了看附近的山势水势,“就怕是行于地下的,难道还要让我挖坑去找不成吗?”



    行于地上的不太可能,钱潮已经将这里都寻遍了。



    若是行于地下的,那钱潮就可以死心了。



    现在只能赌这小莲花湖汇聚的是空行灵脉,行于空中的的那种。



    可就算是行于空中的灵脉,又该如何去找呢?



    钱潮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家中胡乱读书的时候看过的一本关于堪舆之术的书,他对其中关于相地之术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其中关于山、水、风的一些说法倒是很有印象。



    写那本书的人认为这三者基本是相互关联的,高明的风水师看到山脉的走向大致可以推断此处水脉的位置,以及此地经常刮什么样的风也可以算个大概,简言之就是山、水和风可以拧在一起相互关联,既然这三者可以相互关联,那么这互相关联的会不会还有灵脉呢?他站在山顶四下里张望,特别是望向幼鸣谷方向时心中一个猜想便冒了起来。



    已是艳阳高照,临近午时,汤萍和彦煊两个丫头此时也是用功完毕,便都在盘坐之中睁开眼来。



    此时的阳光已经炽烈刺目,常人是不能直视的,但是在彦煊看来此时的太阳就是空中一个鹅黄色的亮圆,阳光也是温煦的,正眼去看丝毫不觉刺目,她对此已经不觉得如何惊奇,扭头看了看正在伸懒腰一样舒展自己的汤萍问道:“阿萍,那些炼气的师兄们登这座山当真要比我们省力得多吗?”



    原来早上登山之时二女闲谈,说道了炼气弟子登这样的小山如闲庭信步一般。如今彦煊经过这些时日的修行,再登山之时那气喘腿软的情形早就不见,不禁令她十分的惊喜。



    汤萍听了笑了,将高举的双臂放下说道:“彦姐,炼气弟子入门要学的就有御空之术,这样的小山他们轻飘飘的就能飞上来,高阶一些的炼气弟子还可以驾驭自己的灵器直接飞上来,总之一旦成为炼气弟子,用腿走路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少的。”



    彦煊点了点头,对汤萍所描述的她还是颇为神往的。又看了看汤萍,她又开口问道:“我们这些日子练功,你带着我上午一个地方,下午一个地方的换来换去,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一个整天,你上次还说那个修在瀑布上面的小亭子景色非常好呢,怎么就不再去了呢?”



    “你猜呀?”汤萍答道。



    “要我猜呀,你这换来换去的,练功倒像是其次,好像你在找……在找什么一样?”彦煊只是猜测,不过她还真不确定汤萍到底找的是什么。



    “没错,彦姐,我的确是想要找点东西,不过还真是不好找,咳,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呢!”



    “阿萍,你到底在找什么,说一说,我们也可以一起找啊。”



    “呵呵,彦姐,我们就是在一起找啊!”汤萍笑着说,见彦煊不解的样子又说道“我在找的是灵脉。”



    “灵脉?那是什么?”彦煊不解的问。



    “彦姐,我们现在只是宗门的炼体弟子,说起来都算不上真正的修士,不过包括我们,那些炼气的和筑基的修士,还有像我六爷爷那样的结丹修士甚至更高阶的大修士,所有人修行其实说得简单些,就是通过修炼不同的心法来吸收这天地之间的灵气,这灵气天地之间到处都有,只不过有的地方多一些有的地方少一些罢了,灵气多的地方嘛很有可能就是有灵脉的地方。”



    看着彦煊仍然不是很明白的样子,汤萍站起身来拉着彦煊说:“也快午膳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说着她跺了跺脚又说:“我们脚下是山,这山嘛简单来说就是土石积累隆起于地面的地方,看那里,”汤萍指着山脚下一条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小河,“水多的地方就是河。水不多的地方人们找水就要向下挖井才能找到水源,对吧?”



    汤萍示意彦煊去看四周连绵的群山,“山和山相连,你看,它们一座挨着一座的,虽然有的高一些有的低一些但是仍然是连成一体,这呢就是山脉。”



    “水也一样,水多的地方就会成为泉水、溪水,再汇聚成河流。”



    “灵气也是一样,虽说天地之间到处都有灵气,但是总有浓郁一些的也就有淡薄一些的地方,这些浓郁的灵气连接起来就是灵脉。”



    “那灵脉是什么样子的,怎么才能找的到?”彦煊问道。



    “灵脉是没有样子的,彦姐,就好像风,我们看到风是因为树木枝叶摇动又或者风里面裹挟了黄沙落叶才能让我们看到听到,否则就只能吹过的时候感觉到。”



    “那怎么找你说的那个灵脉?”彦煊问道。



    “我们不就在找吗?”汤萍一笑,“不过这却是个笨办法。灵脉中既然灵气浓郁,如果身处灵脉之中,那我们一修行就那感应出来,就像饮惯淡酒的人若是不小心喝下一杯烈酒立刻就会被呛得咳嗽面呈酡色甚至直接醉倒一样。”



    “我们在灵脉中修行会明显察觉到与平时不同,至少应该是进益比平时要大得多,只不过我也从来没在灵脉中修行过,只是听人说过灵脉的种种好处而已,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的,而且我现在也只有这一个笨法子来找灵脉。唉,现在看真不知道这幼鸣谷到底有没有灵脉,按说是应该有的。”



    “不过呢,彦姐,以我们两个的资质,就算没有那灵脉也一样能入那内门的,若能找到那灵脉自然是好事,找不到也没什么的。”



    听到这里,彦煊却开口道:“阿萍,我问你,这灵脉你其实并不是为自己所找的,对不对?”



    “对呀,这灵脉若真的找到了对我们来说无非是锦上添花,对那个钱小子则是雪中送炭了。”汤萍随口答道。



    这可让彦煊惊奇了,她本以为自己这样一问,汤萍回答起来必会扭扭捏捏的,没想到她竟回答的如此大方,不由得彦煊又追问道:“哦,怎么说?”



    “你没注意到吗?好长时间了,那小子气色就不太对,行色匆匆的,像个躲债鬼一样,就连用膳之时也经常看不到他,我估计能把他逼成这样的就只有修行这一件事,以那小子的聪明,对经文的理解上必不成问题,那就只有一件事困扰他,必然是他资质不佳导致修行不顺,若我能找到这灵脉,也算是帮了他一把。唉,只可惜这灵脉是真不好找。”



    “那钱潮……”



    彦煊还没问完,汤萍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接口道:“来的时候就在一起啊,车里虽然人多,可是能说上话的却没几个,闷得很,不过那小子倒是蛮有趣的一个人,不但鬼点子多,还能下得一手好棋,嗯,就是太爱捉弄人了……”



    正说着,汤萍忽然察觉到彦煊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有另一层意思,她马上明白过来顿时大窘,忙分辨道“喂,彦姐,你可不要乱想啊,那小子还入不得我的法眼,我就是觉得他还算有趣而已!”



    “哦,”彦煊轻笑着点了点头,又歪头看着汤萍,促狭的笑着说“阿萍啊……你可是和人家有过婚约的哦!”刚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这下可把汤萍气极,羞得满面飞霞,对着彦煊道:“彦姐……你……看我不撕你的嘴。”说完便追了过去。



    两个丫头一路从山顶闹到快到山下之时,彦煊忽然看见什么,忙止住汤萍,说道:“阿萍,你看那边,他们在做什么?”



    汤萍住了手,顺着彦煊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远远的看见十几个少年将另外三个少年围在正当中,为首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似乎问了那当中三个少年什么,不知道那三个少年说了什么,就见那身形高大的少年忽然一巴掌抽在一人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马上其余的人一齐动手,对着当中那三个少年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啊!”彦煊惊呼起来,“他们在打架!”



    “彦姐,那不是打架,”汤萍看着撇了撇嘴,“那是在打人,打架可是两边一齐互殴的。”



    “他们……他们为何如此啊?”彦煊都有些不敢看了,那边被打的三人都倒地了,可是那伙围住他们的人却一直不依不饶的殴打着那三人。



    “这有什么稀奇的,还不是那些世家子弟的臭毛病,一个个飞扬跋扈、惹是生非的,哼!一群酒囊饭袋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走吧。”说着汤萍便拉着彦煊准备离开。



    “这里可是幼鸣谷,难道这事就没人管吗?”彦煊问道。



    “谁会管啊,宗门的那几个师兄?他们才懒得理呢,只要不出人命,他们才不会理会这些事情呢。”



    “可是那样打人,只怕真的会把人打坏的。”



    “彦姐,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两个女儿家去跟他们那帮混小子打一架?你放心,他们也有分寸,都是逞强争胜,打得都是面子架,一方服软也就罢了。”



    “唉!真的好吓人!”彦煊道。



    汤萍正要告诉彦煊日后入了宗门在修行界行走之时才是最吓人的,修士之间若有仇怨在外面遇到了交起手来那才是不死不休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吓坏了她。



    二女继续下山,沿着山路一拐便将那打架的甩在了身后,不过走了没几步汤萍却拉住了彦煊,说道:“我说那边为什么打架,原来正主在这儿,动手打人的都是一群没脑子的,有脑子的躲在这里看热闹,呶!”



    彦煊看过去,发现前面不远一棵树下,一个少年正负手站在那里,从他望的方向看,正是在看那边打架的那群人。



    汤萍向前两步冲着那个少年就大声说道:“秦公子啊!看别人打架有什么意思,一个男儿家家的,若为痛快应该自己去一拳一脚的打出来,躲在这里远远的看热闹能有什么味道!”



    那少年忽听有人说话,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是汤萍时便是一笑,转身便从树下走向汤萍,来到近前先是微微行了一礼才开口道:“这么巧,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汤姑娘。”他似乎并不认识彦煊只是微笑着向彦煊点了点头。



    彦煊见这少年似乎比自己年长几岁,身量高大适中,身材颀长挺拔,一身谷中弟子的青袍穿在身上显得干净得体。往脸上看,那少年面皮白皙,剑眉星目,看上去倒是个翩翩少年郎,只不过给她的感觉此人目光深邃、心机深沉,尤其让她不太舒服的是那人散发出来的的一股骄矜之气。



    “巧?不巧吧,若真的巧的话,那秦公子这些日子来指挥若定,让一帮傻子为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我定然都能看见,说不定还会为秦公子鼓掌喝彩,刚才那山下的估计都是小场面吧,对不对,秦公子?”汤萍说道。



    彦煊听完对汤萍认识那少年并不很惊讶,但是却发现汤萍对那少年一点儿都不客气甚至她还察觉似乎汤萍对那少年还抱有戒备和敌意。



    那少年却一点也不在意,仍然微笑着说道:“汤姑娘误会了,在下也是修行了一上午,偶尔路过这里无意中看见那里有人在打架而已。这已经临近午时了,该敲云牌了,不若我们一起去那春响堂如何?”



    “别,千万别。”汤萍拒绝道,“秦公子,我们姐妹二人还要在这谷中清清白白做人呢,可不敢跟你扯上任何关系,就此别过!”说着拉着彦煊便走。



    “如此……好吧,那二位姑娘慢走。”那少年听了却一点都不生气,还对二女微微又行了一个礼送给她们。



    只不过他行完礼直起身时再看向汤萍背影的目光却已慢慢转冷。



    “阿萍,你认识那个人,怎么对他那么不客气?”待走得远一些,彦煊回头看了看估计那人不会听到自己说话时才问道。



    汤萍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先叹了口气说道:“人若是傻而又知道自己傻,还能安分无忧。就怕是傻而又不自知的,这样的人觉得自己了不起又经不起别人撩拨,头脑一热就成了别人的爪牙,那边打人的那些家伙基本上就是不自知的傻子。”



    “那些人虽然可恨但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就是撺掇着这帮傻子为自己打东打西的人,这种人使唤傻子使唤惯了,便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



    汤萍说完看了看彦煊,见她不是很明白,又说“那个人叫秦随诂,最是可恶,出身一个修行大世家,和我们汤家差不多,两家也是颇有渊源,这个秦随诂是我的一个大麻烦,唉,想起来就烦,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的,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吧,总之那是个爱搅风搅雨又总喜欢置身事外的家伙,将来就算入了内门也一定要小心提防他。”



    彦煊听了点了点头。



    就在二女携手去那春响堂之时,在幼鸣谷中一处山梁之上,钱潮呆立在一块巨石旁,怔怔的盯着面前一物。



    那是一片雉鸡羽毛,色彩斑斓,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反射出五彩的光。



    说起来这片羽毛还是从陆平川那里得来的,陆平川下了不少的套子,捉了不少的野鸡,自然这些野鸡都被他烤了之后下了肚,这羽毛自然是在烧烤之前拔下来的。



    不过钱潮面前这一片羽毛现在却是静静的悬在他的面前,上面没有线牵着,下面也没有手托着,此时正午,并没有山风吹拂,那片羽毛就那么静悄悄的悬在钱潮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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