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要想生意红火,不仅要买卖周到,佳肴地道,更重要的还要有一些助兴的节目,能够挽留住来往的游客。



    恰巧,沈今安所在的酒楼便有两项绝活,第一项就是素牛肉,第二项便是巧舌头。



    巧舌头不是菜,而是同泰寺周围的一位艺人,此人年过半百,一身白须胡子飘然于胸,此人曾经中过举人,也算是当地有名的儒生,后因官场黑暗随后便辞官回乡,于那些闭门谢客,自视清高的读书人不同,这位巧舌头开始说起了书,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儿女情长毫不在意,慢慢地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起来,虽然经常遭受到某些读书人的嘲讽,但是也架不住老百姓的喜欢。



    随着一声喝彩,刚刚吃上菜的沈今安一行三人循着声音看去。



    一位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了那座高桌说道:“师徒四人去西天,路上妖魔很难缠,你有你的如意棍,我有我的打神鞭。”



    简单易懂的定场诗让本来就安静的小酒馆更加鸦雀无声。



    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五子轻声询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今安抿了一口茶道:“说书先生在开书之前总是会说那么两句定场诗,有的是关于要讲故事的大概,有的是引起听众好奇的小调,我估摸着今年要说的书应该是四大名著之中的《西游外传》。”



    和读书人的知乎者也有些不同的是,经过华阳王朝的改革和政变,不少好的坏的文化都融入到了一起,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话本小说,他们大多都是记录一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或者英雄好汉的故事,话本小说之中又以四大名著最为出众,也最被所有百姓欢喜,而此地位于豫州寺庙众多,所以《西游外传》便成为了当地游客最喜欢听的话本。



    巧舌头用自己那一双婉转高亢的声音说道:“今天要说的还是咱们三藏法师西行的故事,各位请您竖起耳朵,仔细听得分明。”



    惊堂木一敲,所有声音也是安静了下去,一旁的小五子将眼睛瞪得溜圆,好像一个字都不舍得放过一般。



    巧舌头清了清舌头,嘴唇微微张开,慢动作似乎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上回述咱们说道,三藏法师西行偶到女儿国,三藏私心微起,石猴棒打鸳鸯,是男女情爱还是普渡世间,让三藏法师愧心不已。”巧舌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两人分别之时是四目相对,两顾无言,这时节,风沙微起吹人眼,两人无言泪斑斑,这时节,天空晴转多云变,好似天地也垂怜。这时节,众人婆娑欲语还休,这时节,无心刀剑顿足捶胸,那猴王虽是石头变,此刻却也分辨不出苦辣酸甜。三藏嘴上虽无话,心中却是蹒跚,只可惜我欲上西天,只可怜我乃是金蝉,只可叹西行路上经由此难,只可道我需将佛法传遍人间,似好想褪去袈裟红尘中去,怎奈何世间真无两全法,不负红颜不负如来。长吁短叹真造孽,尘世情缘了无缘,谁叫他命中走此路,谁叫他出世命当然,恨恨恨,叹叹叹,若是如此万种话语,都抵挡不过两个字,无缘。三藏抬手挥动马鞭,不知是手指青天还是奔向西天,少年可怜终归不得所愿。痴情的国王芳心早已乱,眼中无话却是泪眼涟涟,你何时归来,与我退隐深山,两人不知,此处一别,同生的连理天各一方,棒打的鸳鸯此生不见,人生所苦皆为乱,求不得,痴守念,命中注定也是枉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三藏胯下白龙马,长啸一声,虎踞龙盘。三藏回首轻摇头慢挥鞭,马蹄腾起,消失不见,师徒几人是再奔灵山。”



    巧舌头话音刚落,满堂无言,巧舌头抬起惊堂木重重落下,人群之中叫好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不绝于耳。



    沈今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入小二托盘之中,小二微微点头表示对此感谢感激。



    收到银两的巧舌头对着沈今安的方向拱手致谢,沈今安只是点头回应,可是当沈今安回过头来再看小五子的时候,却发现小五子的泪水早已止不住了。



    “至于嘛。”沈今安道。



    小五子动情地说道:“公子,你没听出来吗,那个叫做三藏的法师不愿意去西天,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



    “谁说的?你要是想要他们在一起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书只不过是表达一个人的心意,不是固定的结局。”沈今安安慰道。



    得知故事还有反转可能性的小五子立马用手擦掉了眼角泪水道:“公子,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就在沈今安几人在听书的时候,刚才卖花的溪夏来到了一处寺庙旁边,揭开花篮上的布条以后,一筐雪白雪白的馒头映入眼帘,小麦的香味随着风,四散开来,不一会便有十几名身着破破烂烂的小叫花子一拥而上。



    都说穷人在十字街头刷十把钢钩勾不到亲人骨肉,富贵人家在深山老林用刀枪棍棒打不走无义宾朋。有钱人宁愿花钱买富贵,也不愿意用心换平安。



    有的香客穿着上号的貂绒、绸缎出行寺庙,可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只能捡拾一点残羹剩饭勉强糊口。



    “慢点吃,别噎着,你们几个都洗手了没有。”溪夏一边给众孩子塞着馒头一边关心关切地询问道。



    孩子们虽然人多,队形却是一点不乱,每个人都自觉地拿了一个,用手将馒头慢慢地分成几块,同这山泉水慢慢地引入腹中。



    “寺庙之中的斋饭不是不用钱的嘛?为什么不带他们上山去吃?”沈今安温文尔雅的声音传到了溪夏的耳朵旁。



    溪夏忍住了沈今安连忙起身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曾经带着他们上过山,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生性顽皮,又不懂约束自己,所以被有些人赶了出来是吗?”沈今安一句话戳穿了溪夏内心不敢轻易言语的想法。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江湖之中的规矩便是你争我夺,佛门清修之地虽然比较安宁,却不否认总有一两个内心不正的小人。



    溪夏用手摸了摸一个小女孩儿的脸蛋说道:“其实他们都是一些很好的孩子。”



    沈今安忽然眯着眼,仔细瞧着一个从山上缓缓下来的年轻和尚,和尚年岁不大,和溪夏年岁相仿,身上的袈裟却是整体红色,上边还绣着金线。佛门派系众多,可是不少规矩却是固定的,刚入门的僧尼一般都是青蓝布衣,稍微年长一些的便可以穿黄色僧衣,这种红色袈裟一般都是只有主持或者传播佛法的高僧才可以穿的,这个年轻和尚这般年轻,便可以穿上大红袈裟?



    年轻僧人的脚步很轻,就连台阶之上的蚂蚁都不敢贸然下脚,当一众孩子看到年轻僧人之中,立马围了上去。



    溪夏神情开心,微微一笑,轻声唤道:“道心师兄。”



    年轻僧人弯腰伸手,握住一个孩子的手,嘴中念念有词。



    沈今安曾经听过这应该是为孩子祈祷的佛经,旁边一众的孩子有模有样地学着年轻僧人,低头合掌慢慢轻念。



    沈今安将这一切看到眼里,心中自然也是有些感慨。



    这么年轻便有此佛法的和尚,少之又少,如禅者,不在于庙



    门之高大,塑像之华贵,却在于心之所想,手中所动。



    沈今安默默离开,临走的时候撇了一眼山坡上的年轻和尚。



    刚回到车厢内的沈今安便看到吕江南一脸不顺心的样子轻声道:“怎么?难不成你也看破了红尘,现在准备出家?”吕江南冷哼一声说道:“刚才吃饭吃到一半你就走了,最后的账你没结算,你欠我半钱银子,记得还我。”



    本来还想着发表一下自己高深想法的沈今安一秒破功,点头道:“你不是女侠嘛?记账。”



    “公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小五子不合时宜地询问道。



    准备继续出发的沈今安看到那个年轻僧人后,忽然心情大好,起身笑着说道:“小五子,你先带着咱们这位吕女侠去找个地方转转,我去见一个老熟人。”



    “什么老熟人,只不过是一些狐朋狗友罢了。”吕江南继续拆台说道。



    沈今安自然是没有搭理吕江南的吐槽,只是站在原地,等小五子驾驶马车缓缓离开之后,这才继续朝着那座小庙前进。



    那个年轻和尚不简单,若真是高僧,或许可以解除自己的一些疑惑。



    当沈今安二次上山的时候,那些小孩儿早已经四散而去,只留下了年轻和尚和溪夏。



    溪夏轻声的说道:“道心师兄,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下山来了。”



    道心和尚唇红齿白,仪表堂堂,倒是由内向外地散发出来一股得道高僧的风范:“师傅遣我来寻你,你已经三日没有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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