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被泼脏水

    “只要你觉得开心,哥以后都不会阻止你想做的事了,阿青,哥别无所求,只愿你平安、健康、快乐。”

    “哥,我也是,我也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等我赚了大钱,我一定带你跟风眠去当今最好的神医那儿治好。”

    桑大哥闻言多少有些吃味,她这是提哪桩事都不忘带上她那宝贝夫婿。

    但见他们俩夫妻关系融洽,彼此关爱,桑大哥心底也是真实欣慰的。

    “我这条残腿啊,都习惯了,倒是你,现在更要紧的是你们赶紧给咱们桑家新添一孩子,我已经无法替咱们郑家留下香火,唯有指望你了。”

    孩、孩子?!

    她干笑道:“哥,你只是瘸了腿,又不是不能人道,要不,我帮你找一个贤惠漂亮的嫂子,叫你们三年抱俩?给咱们老郑家延续香火?”

    桑大哥听完她的话,古铜色的脸皮徒然涨红,既有羞亦有怒。

    “桑、瑄、青,你这张嘴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你哥今日不教训你,你只怕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姑娘家了。”

    他随手提拎起拄杖,便要朝着她身上招呼去。

    郑曲尺哪有那么傻,站着叫他打,她左躲右蹿:“哥,人家说十五前不准打家里的孩子。”

    桑大哥冷笑一声:“你还是个孩子?一个嫁了人,又有了夫婿的孩子?”

    郑曲尺委屈了:“你不是说,无论我长多大,在你眼里都还只是个孩子吗?”

    “你……”桑大哥一时气结,又觉好笑,便一拄杖戳在地上,也不追了。

    倒是郑曲尺自己屁颠颠跑回来,他伸出手,朝她肉嘟嘟的小脸蛋捏了一把。

    “哥……”

    “以后给我小心些讲话,别将外边儿学到的荤话带进家里,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疼。“

    桑大哥松开她,他深知自己用了多大力道,见她假模假样揉得起劲,他失笑:“等我搓了糍粑你带回去,还有煮好的腊肉、蒸好的菜粿、米粑粑,我都给你拿纸包好了,知道你力气大,那就多带一些,多吃些好的,省得一直长这么矮。”

    一提到她矮,郑曲尺就觉着自己不能忍了:“你还嫌我矮?你倒是分些身高给我啊,省得我在外边,老被别人叫是小矮子。”

    “身高是分不了了,吃食倒是可以多分你一些,记得吃饱些,别饿着、冷着,争取来年能翻腾个个。”

    两兄妹在一番话别之后,郑曲尺见天色不早了,就背起家兄准备的大包袱,在村头叫了辆牛拉板车,出发去鬼羧岭了。

    直到她走,柳风眠都没有回来,虽说无法跟他道别,但她特地给他留了张纸条,等他回来就知晓她又去“开工”了。

    ——

    驻军营寨

    宇文晟幽沉慵懒坐于铺了虎皮的将军椅上,戴了雪白束套的手掌,漫不经心轻抚着柔软的虎皮短绒。

    “伤得不轻啊。”

    付荣是半死不活被人给抬上来的,他胸前缠满的绷带都沁血了。

    “将军,这一次,卑职绝对是立了大功了。”他急不可耐道。

    宇文晟挑眉:“怎么说?”

    付荣想翻身起来细说,可这稍微一动,周身被那可恶的黎师戳出的血洞,就痛得他表情扭曲起来,“哎呦、哎呦”地又躺了回去。

    默伫一旁蔚垚见此,噗嗤忍不住乐开花,他蹲下来,戳了付荣的脑袋一下:“悠着点吧,要不,将自己作死了,将军岂不是听不到你好不容易挣来的功绩?”

    王泽邦在蔚垚右侧,他面容冷硬,扫过付荣一眼,仅询问了一句:“谁将你伤成这样?”

    “铁石心肠王泽邦,幸灾乐祸狐蔚垚,老子偏不告诉你们。”他硬气地拐过头,探向上方神色莫测的将军,急巴巴道:“将军,这个消息,卑职必须第一个告诉你。”

    宇文晟笑睨着他:“没死的话,就赶紧说。”

    付荣正色:“那个黎师的身份,付荣已经探查出来了。”

    黎师?

    蔚垚讶道:“这个人,你之前不就查过了吗?”

    “当初是你飞鸽传信,说他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的吧?”王泽邦眼神犀利。

    “之前是之前,你们俩先别打岔!”付荣撑肘坐起,然后小幅度翻身,再伏低跪下:“先前,是卑职一时大意,未见真人,只闻其名跟观画相,遭受了他的蒙蔽,实则目前在福县的这个黎师,便是将军一直叫付荣去寻找的公输即若。”

    “你说什么?”蔚垚瞠大了眼睛。

    王泽邦听到公输即若这个名字,也着实是愣了一下神:“黎师,怎么会是他?我们与他还见过数次,但却没有发现端倪。”

    “卑职绝对不会错认,黎师就是公输即若,他戴了一张假面具,那面具浮凸的五官骨骼,与他真实的面容并不契合,因此他时常面容僵硬无水色,更无多余神情。”

    难怪他们一直遍寻整个福县,还戒严了外出通道,却始终不见公输即若,原来他换了张皮,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原来是他啊。”

    宇文晟似没觉意外,甚至良好接受了这件事情,甚至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算不上多大的一件事情,也无法影响他任何决定。

    付荣看不懂将军为何如此平静,他难道不觉得这个公输即若如此戏耍他们,着实可恶吗?

    “将军,公输即若为何会化名为黎师,选择留在鬼羧岭呢?卑职认为,他只怕是揣抱着与墨家之前一般的心思。”王泽邦抱拳道。

    “想必定是如此。”蔚垚赞同。

    唯付荣心思触及旁角,有了别的猜测:“可卑职却觉得,他会选择留在鬼羧岭,恐怕还是为了桑瑄青吧?”

    桑瑄青?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宇文晟问。

    付荣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部倾倒出来:“那公输即若是何等金贵自傲的一个人?倘若他跟桑瑄青俩人无缘无故,那公输即若会屈尊下榻在他们桑家那座寒酸宅邸?”

    说宅邸那都是美化了,实则桑宅就一个不伦不类的小宅子,虽设计还挺少见的,可与他见过的各类豪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喂喂喂,你可别忘了,咱们家将军不也是一样?

    蔚垚颇为无语地扫过他一眼。

    还有那寒酸宅邸可是咱们将军夫人的家,你再口无遮拦,一会儿就别怪将军找你算帐了。

    “继续。”

    “我猜测,公输即若与那桑瑄青绝对关系匪浅,换言之,桑瑄青与公输家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王泽邦听到这,忽然也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此说来倒也有这种可能,那一日城墙坍塌,人人都急着逃难,唯独桑瑄青不顾生命危险跑去救黎师,当时我并不查黎师真实身份,只当桑瑄青此举出自仁善之心,乃一个热心肠之人,但如今想来,对于一个陌生人,他未免拼命得也太过了。”

    蔚垚闻言,脸色凝重了下来。

    而宇文晟张臂靠于扶手上,指尖轻敲,缓缓阖上纤长如羽眼睫。

    “巨鹿国,陌野,墨家,秋,北渊国,公输即若……他桑瑄青所认识的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简单啊。”

    岑寂主帐之中,散布着遍地的凉意,主位之人虽在笑,但他周身却疑似有无名状的黑色魔气在疯狂涌动,隐隐还传来一片鬼哭神号之惊悚错觉。

    在场三人心惊,皆垂眸噤声,惧畏以待。

    蔚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替桑瑄青辩解这一切,因为她身上的确有太多无法解释得通的疑点在。

    蔚垚走到中间,跪下:“将军,可否不要这么快就对桑瑄青下结论?桑瑄青为了替城中百姓修筑城墙,也是尽心尽力,废寝忘食,您曾说过,会再给她一次机会的。”

    宇文晟睁开了眼,坐直起身,一掌压在膝上,身形向前倾着告诉蔚垚:“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蔚垚,我也很希望桑瑄青不会叫我失望。”

    “谢将军。”

    王泽邦见蔚垚屡次在将军面前替桑瑄青求请,忍不住道:“你为何就不信她根本就是一直在演戏,欺骗我们的信任呢?”

    “蔚垚跟那个叫桑瑄青的,关系很好?”付荣在旁,多少也看出些明堂来了。

    他初来乍到,自然有些事情还不清楚,但他仅凭直觉就认为,那个叫桑瑄青的人,绝对有大问题。

    蔚垚笑了笑,潇洒无谓道:“我只是想坚持自己的信任,直到最后一刻罢了。”

    王泽邦闻言,冷嘲地瞥他一眼。

    “愚蠢!”

    宇文晟懒得看他们闹腾,挥挥手:“都下去吧。”

    付荣还想说什么,但摄于宇文晟那冰封不容撼动的气息,隐忍了片刻,才与其它两人一并应:“是。”

    没唤士兵入帐,王泽邦跟蔚垚自行动手,将付荣一并抬了出去。

    人气一走,整个空阔的大帐内便只剩宇文晟一人孤坐于上将军椅上。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细密针绣的糖袋,捻出一颗里面的糖果,放入口中,细细抿着,等待那股香甜到腻人的滋味溢满整个口腔。

    他半阖起眼眸,伸手抚过脖子上的狐毛围脖,这也是郑曲尺送的,旁边整齐叠放的狐青裘也是她放的。

    还有她猎下的大虫皮此刻正垫在他身上,他此时放空自己的思绪,就好像被包围在她的气息当中。

    “曲尺……”他低哑的声线响起。

    看在你的面子上,哪怕桑瑄青最终选择了背叛,我依旧会饶他一条性命的,虽然之前,按照他一贯的做法,他这样两面三刀之人必死无疑,甚至会死得很是凄惨,可是……

    他是你兄长,你若知晓,定然会不高兴的对吧。

    哪怕,你并不知道你厌恶、惧怕的这个宇文晟,便是你那个叫“柳风眠”的夫婿。

    从此之后,他不会再说了。

    至此,在她的面前,他只是“柳风眠”,而宇文晟这个叫她厌弃、排斥的身份,就永远藏在那被锁死的秘密之中吧。

    ——

    郑曲尺行坐牛车至半途,忽觉牛车停了下来。

    她拐转过头:“车夫,怎么不走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这时,对方一下跳下板车,揭开了头上的斗笠,扯下身上的蓑衣,郑曲尺一下就看到了伢那张寒风晓露的冷峻脸庞。

    他那双泛灰黑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等我通知的吗?”

    郑曲尺也赶紧跳下板车,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在。

    伢似被她现在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给逗笑了:“曲尺,你好像跟以前的你,不大一样了,以往你可不会这么容易受到惊吓,也不会这么毫无防备之心就搭上了一辆陌生人的牛车。”

    郑曲尺:“……”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她的确不是曾经的郑曲尺,她既没培训过间谍跟杀手项目,更没练出非凡辨别眼力,她的行为、想法,都还不曾转变成那种兢兢业业、万物皆为敌的程度。

    “这辆牛车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老伯吧,他人呢?”她脸色一下严厉起来。

    他哥说,村口时常有一个键壮的老伯在赶牛车,她若遇上便可租搭一截路,节省些脚力。

    她一开始想省钱,不肯,但他哥说,他早付了钱,她若选择奔波劳碌走回鬼羧坡,那钱就等于白付了。

    因此,她当然只能妥协了。

    伢见她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这般认真的模样,再次觉得她的确变了。

    难不成是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待久了,就忘了自己曾经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人晕倒在草垛里,你会在意这些人的生死?”

    听到人没事,郑曲尺也不想跟他拉扯其它事情,直接了当道:“找我什么事?”

    伢耸了耸肩,顺她意只讲正事,不提过往。

    “我之前忘了与你说,我探过宇文晟的营寨,却没有找到秋,只看到其它人被关押在一起,所以在行动开始之前,你最好混入营寨,先将关押秋的地点位置打探清楚。”

    郑曲尺想了想,道:“营寨是我参与一同修起的,秋如果没有与其它人羁押在一块儿,那就很可能是被关在南山水牢那边,你可以去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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