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会儿,然后眼里浮现出狐狸样的笑意,啧啧啧,可真是够小气的,就因为囡囡在这里睡了大哥,如今他便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能回了,活生生睡到了客房。

    早知道,他便建议囡囡在她自己房间下套了。也怪当时自己太过细心,女孩子闺房特征太明显,担心大哥虽然用了药仍然会察觉出不对劲,这才如此尽心尽力地贡献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这般的贴心倒换来如今有房不能回。

    “大哥,当年真不是抱错了吗,囡囡才是你亲妹妹吧。”随即又喷笑出来,“不对,她要真是你亲妹妹,那如今才是麻烦大了,还是委屈委屈我,继续做你亲弟弟吧。”

    江庆之从头到尾都没给他个眼风,听了这混账话,随手拿起桌上的镇纸扔了过去,那可是黄铜的,真被砸到脑袋不开花也得破相,明之眉毛都没抬就躲了过去,然后挤出一副大惊失色、饱受虐待的神色来。

    他这大哥虽然自小教训他的时候多了,可自从明之成年以后,江庆之便没再和他动过手,若他问,大哥便答,若他不问自己做,大哥也不过问,只让他学会自己承担后果。

    可那天听到荏南走了,他那八风吹不动的大哥连烟都掉地上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披,穿这个皱皱巴巴的衬衫就往外奔,那么大的码头,活生生就这么自己跑了几个来回找人,海关的人也全部被叫来将当天未发的船查了个底掉,已经出发的船,只要还能调头的全硬生生叫回来了,叫不回来的也将名录尽数清查一遍。

    下面的人被吓得要死,只以为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整个港口全都禁严了,最后也没查到究竟是坐那艘船、去的是哪,据说当时江长官的脸色可是罕见地难看,没一个人敢接话的,只能等着他发落。

    到最后,江庆之未发一言就又匆匆走了,只留下一脑门子官司的海关总署面面相觑。

    接下来倒霉的便是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江明之了,他老老实实挨了第一拳,然后便开始闪避。明之的身手并不差,只是万事没有常性,所以练得没有江庆之如此专深,但自保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哪?”江庆之狠狠击打在明之腹部,口中吐了两个字。

    江明之闷哼了一声,然后跳开,啐了口带血的吐沫,一边喘息一边笑着说:“大哥,你打我有什么用,你如今的身份,难道能轻易出国去找她?”

    “我这回可算是见识到,囡囡的心有多狠了,你便是真找着了,除非你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她总能找到机会逃的,她可比你心狠多了,对自己狠,对你更狠。”这话句句诚实得不得了,也诛心得不得了。

    打到最后,书房里的东西能砸得都砸干净了,江庆之也没从他口中问出荏南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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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里的第一片枫叶转红时,荏南仍然没有踪迹。

    江庆之断了明之的经济来源,可他自己早有渠道,并不大妨碍,依旧浪荡得没边。欧洲已经开学了,江庆之本打算让他回欧洲后松懈下来再派人从他那摸些线索,可江家二少爷主意大,一声不吭地直接办了休学回来的。

    江庆之如果真的要收拾明之,自然也有办法,可他不能用对付敌人的办法对付自己的亲弟弟,也知道江明之虽然胆大包天,却不会真正拿荏南的安危开玩笑。

    更重要的是,他亦不知如何面对荏南,如何待她,如何让她幸福,如何让她一世平安。

    他的内心被撕扯出一丝侥幸,已经如此局面,他是否有资格梦一梦拥荏南入怀,可他又唾弃自己,错了一回,还要越错越深吗?

    只是午夜从来无梦,连一片影子也未误入过,他便总是在一片心悸中醒来,手张开空无一物,只有尾指似乎还残留着她握过的一点余温,日复一日越散越淡。

    他让人去了澳大利亚,却没有找到人;他派了人去法国,一无所获;他让日本的同事仔细搜寻,只是徒劳;他借着谈判亲自去了一趟美国,毫无线索;国内也没有放过,凡是江家产业涉足的地方,全都下了死命令。

    江庆之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没有找到他的囡囡。

    架子上的葡萄藤慢慢落尽了叶,显得有些萧索之象,不过它在冬日干枯,又会在春日焕然。

    深夜里,簌簌的雪声独自喧嚣着,在葡萄藤的节枝上积了一层浅浅绒白,慢慢越堆越多,将地面染白,银冷的世界只有一隅映着二楼窗户透出来的一点暖光。

    五点左右,雪已经积得有了些厚度,江公馆的门开了,一双皮鞋踏上无人的雪地,留下一串脚印。

    荏南小时候一直想看雪,无奈这里几乎很少下雪,便是下了也只是潦草几许,还没等人起床便被回升的温度融得狼狈不堪。

    为此,荏南还曾经在睡前抱着熊宝宝在窗前祈祷能下一场很大很大的雪,让她能捏一个雪人,小小的雪人就行。

    江庆之俯身掬了一捧绒雪,细雪粒子在皮手套上柔柔不堪一握,他看了一会儿,倾手将那雪抛落,将手套脱了下来。

    他半蹲了下去,赤裸的皮肤碰触到冰冷的雪粒,伸手握了满把,就这么在那里耐心地捏了起来,羊绒大衣的下摆摊在雪地上,拂开浅浅划痕。

    江庆之在雪里花了许久,认认真真地捏了个小雪人,将它放在了荏南房间的窗台外。

    可惜,没有等到主人回来,它就化掉了。

    天气慢慢热起来了,春衫上了身,江明之这样的阔少,自然是最时兴最流行的国外款式全来了一套,每日似开屏的孔雀,流连在交际场上,极吃得开。

    江庆之还是那老一套,一贯的“不逾矩”,今年没有人来替他添那些花俏事物,冷些便穿轻薄的大衣,热些便穿短身的西装,还是那副金丝眼镜,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他上班前开了抽屉打算换块表,看到了里面躺着的深蓝色丝绒盒子,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拿了出来,没有打开就又放了回去。

    关抽屉前随手拿出了旁边的金刚石袖扣,仔细地系了上去,那是荏南前两年送他的。

    然后就如往常那样上班去了。

    院子里的月季从四月便陆续开了,随着夏日的骄阳越发鲜妍。

    阳光从玻璃窗刺了进来,照得桌面上的纸都有些看不清字。

    江庆之将那叠电报拿了起来,快速看着。

    “纽约,无讯。”

    “巴黎,无讯。”

    “东京,无讯。”

    “悉尼,无讯。”

    “苏州,无讯。”

    “重庆,无讯。”

    “香港,无讯。”

    他将那叠纸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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