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利奇笑:“这还不多亏了我的好侄子们对那三个臭小子的帮扶与管教可惜啊,如今不兴姑做婆,亲上加亲了。不然的话,我说什么也得厚着脸皮替自家闺女或者儿子求一求。”

    这说到这儿,雅利奇双眸中满是遗憾。

    真的特别可惜。

    淑宁则不免千万次感激大外甥,他当初那灵机一动,可让自家孩子们受益匪浅。否则的话,这亲上加请不成不算,还不知道要让多少原本和睦的亲戚渐渐疏远呢

    阿灵阿听到她这番感慨也叹:“确实,谢天谢地谢四阿哥。眼看着他生辰快到,咱们给他准备些个好礼”

    淑宁微笑点头:“别说,夫君若不提醒,我还真差点儿给忘了。不过今年,皇上先是处置了索额图。接着又逢恭亲王跟裕亲王先后病逝,至今也未必多释怀。这节骨眼上,雍郡王府应该也不会大操大办,咱们这个礼物自然也不能过于贵重。”

    不然一个不小心,可就要蹈隆科多那厮的覆辙了。

    虎威他们掏空了自己所有积蓄所制的金帆船,可如今还摆在皇上御案上呢

    阿灵阿莞尔:“福晋所言极是,所以,咱们就趁着皇上奉皇太后往畅春园的时候,赠四阿哥个浮生半日闲吧两府一道儿往庄子上,好好松散松散。”

    就如宝贝女儿说说,他这一整个康熙四十二年,不是在随扈,就是在准备随扈的路上。

    可太久没有抽出空来,好好陪陪妻小了。

    四阿哥虽说没有跟着去塞外,接下来的西行应该也没戏。但是留在京中的事物也不少,他又是个兢兢业业,恨不得累死也不偷奸耍滑的性子。估计也好长时间,没好好松散松散了。

    借着他生辰将来的引子一道聚聚,泡泡温汤、打打猎。再用些个野味,品品福晋在温汤池子边加上玻璃花房鼓捣出来的反季节蔬菜水果。

    想想就美。

    姨父姨母的盛情相邀,胤禛当然不会拒绝。只可惜消息不密,凑上来的赖皮太多。以至于原本的两家小聚,升级成了聚众大联欢。

    庄亲王、费扬阿、十阿哥还有虎头、虎子,连椿泰都闻讯而来,非要也跟着放松一二。

    虎威一嫌弃,他就喊淑宁这个亲家姑母。

    一口一个小姑爸爸,叫的比虎头和虎子这亲侄子还要亲。他都来了,十三跟十四自然也不肯落下,连五阿哥都要凑趣给四哥过个生日。

    胤禛冷脸:“谢谢,但大可不必。”

    “要的要的。”胤祺微笑:“兄长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当弟弟的怎么可以缺席你说是吧,十四弟”

    胤祯心里呵呵,但却在虎威充满威慑的目光下利落点头:“嗯,五哥说得是,所以五哥准备礼物了吗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但弟弟瞧着,你好像特别重视的样子。”

    只是略微调侃一下,就被逮着放血的胤祺

    早知道,他就不皮了。

    好在十四弟不禁逗,四哥却一如既往的面冷心热:“能小聚一二就已经颇为难得,并不需要什么礼物的。”

    “那怎么能行”庄亲王大乐,直接把手中匣子塞进他手里:“欢聚得有,礼物也不能少。来来来,四阿哥素来风雅,我也不免投你所好。唐寅的春树秋霜图,花了我不少银子呢,你瞧瞧稀罕不”

    “竟是如此佳作吗让庄亲王伯破费了。”

    庄亲王嘿笑摆手:“这一年来,随着皇上江南塞外的四处巡游,户部主事多亏了四阿哥。这眼看着又要西行了,可不得好生贿赂你”

    不然的话,户部那积压如山的公务可怎么办哟

    庄亲王深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说法。自从自家宝贝金儿子十岁后,以往对随扈事兴致缺缺的他就反常积极起来。

    变成了他家福晋口中那属穆桂英的,阵阵落不下。

    但有随扈,绝不缺席。

    起初,康熙还纳闷,知道他目的之后就不由长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教好庄亲王府这千顷地里,唯一的一根独苗苗,庄亲王夫妇也是不遗余力。

    胤禛也知道老搭档的这份苦心,唏嘘之余,无限配合。再没想到,老搭档一直心中铭记,还送出了如此重礼。

    使他诧异之余,不免连连拒绝:“些许小事,王伯不必挂怀,更无需如此”

    庄亲王直接摆手:“要的要的,如此,接下来的西巡,我才好更多劳累咱们雍郡王啊这几年南巡北狩的,还头一遭往西边呢,可得带你宝金弟弟好好瞧瞧。”

    庄亲王笑眯眯,大谈特谈自己寓教于乐的教子方式,让在场所有的小孩们都对宝金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们年纪小,也看不出来教得到底好不好。

    但是真乐啊

    江南塞北,五台风光,这眼看着又要去西边儿了

    恨自家阿玛不是庄亲王,也没有那个见贤思齐,跟人家庄亲王学学的明智。连小晴晴都拽着自家阿玛的袖子摇啊摇:“阿玛有五个孩子呢,轮也该轮到晴晴了吧”

    “大哥哪哪儿都去过,二哥,三哥和四哥也去过江南塞北。只有晴晴,连北京城都没出过呢阿玛就不能想想法子,也带上晴晴么”

    那跟她额娘一模一样的水润杏眸中满是期待,看得阿大人瞬息心软,差点当场点头。

    还是淑宁及时轻咳,才唤回了他差点离家出走的理智。

    改为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丫髻:“西行可不行,现在九月底都得穿夹袄了。等着十月间,圣驾启程的时候更得漫天飞雪了,回来时更得隆冬腊月。小风像刀子似的刮脸上,可不适合咱们晴晴。等着晴晴再大一点,皇上再往江南的时候,阿玛一定求情带着你好不好”

    小家伙严肃脸:“说真的,不骗小孩”

    “当然。”阿大人一本正经点头:“乖女儿不信就好生回忆回忆,阿玛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儿没仔细完成了”

    那好像确实没有。

    不过为防万一,小家伙还是郑重地与他击掌为誓,然后又拉钩。童言稚语地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混蛋”

    逗得全场爆笑,边笑边看明显是在敷衍小孩的阿大人。

    顺利度过此劫的阿大人丝毫不以为忤,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乖女儿殷勤,听她夸奖自己是天下间最好的阿玛。

    稍后行猎时,虎威这个冠勇侯不负其名,一箭射了头鹿。

    烤鹿肉的时候,晴晴还亲手端着小盘子,将最好最嫩的部位献给她阿玛呢,连淑宁试图截胡都失败了。

    淑宁捂脸做假哭状:“说好了跟额娘天下第一好呢晴晴如今,竟重视阿玛胜过重视额娘了啊”

    以往,她只要这么一说,晴晴必然赶紧跑过来,甜滋滋地百般哄劝。

    今儿小家伙却一反常态地点头:“嗯嗯。因为阿玛也疼女儿,额娘只会说晴晴还小,出不得远门。阿玛就不会,他还要带着晴晴去江南呢。”

    “晴晴也要去看如烟的柳色,看如画的江南,吃许许多多好看又好吃的菜菜”

    小家伙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看得淑宁失笑:“这样啊那你就等着吧”

    晴晴气呼呼,坚定又执着:“我就等着”

    然后,等呀等,盼呀盼。

    直盼到冬雪掩盖了秋华,春风又吹化了冬雪,吹开了百花,盛夏都悄然袭来,皇上还是没有半点再去江南巡幸的意思。

    倒是往南苑、祭陵又巡永定河的,也没少折腾。

    但只要晴晴一说起,阿大人就微笑着举起那只跟女儿击过掌的手:“乖,咱们击掌为誓,又拉过勾勾,说好的是南巡哟就是小女子,也要说话算话,不能出尔反尔对不对”

    让她无尽憋屈,但也只能乖乖称对。

    坚决不做那食言自肥的小胖子。

    被阿大人忽悠得明明白白。

    让淑宁每每见到便不由失笑,轻点某人额头:“你啊你,可真是,连自家闺女都骗。”

    某人只无辜摊手:“哪有皇上那般注重治水与朝廷对于江南的统治,再次南巡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怎么能说是骗呢”

    最多一竿子支个两三年,甚至十年八年罢了。

    淑宁哑然失笑,只略有些担忧地瞧着黄历。梦中,她那亲家马思哈就是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卒的,弘晖那孩子也是。

    眼看着五月已了,日子一天天逼近。她这心啊,也七上八下的满是忐忑。

    进五月开始,她就恨不得长到雍郡王府,按早午晚一天三次地给弘晖把脉。就怕庸医误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还曾找机会去了弘晖所住的前院,一点点细细查探。

    唯恐看似风平浪静,妻妾和睦的雍郡王府里头,藏着些个肉眼看不见的龌龊,白白坑害了弘晖那个好孩子

    往来频密间,让胤禛都有些狐疑了。直到后院传喜讯,他家福晋再度有妊。

    他才万般感激地看着自家姨母:“怪道您往来频频,言语之间让福晋多小心在意。却原来是瞧出她又有喜讯,怕她莽撞么”

    乌拉那拉氏也一脸欢喜激动:“我就知道,姨母最疼我,最惦着我了”

    稀里糊涂被感谢的淑宁

    就想说,我这一颗心都系在弘晖身上。生怕那孩子如梦中般,大好人生在八岁戛然而止。然后你们两口子正伤心欲绝呢,皇上就心疼四阿哥子嗣单薄,赐下了好生养的钮祜禄氏。

    让她沉寂几载后,凭着侍疾有功,顺利诞下弘历那个阿玛赞同什么,他就反对什么的家伙。

    所以,根本就没注意过旁的,更没发现大外甥媳妇又有妊了好么但这么一来,倒是给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找到了绝对理由,也给保护弘晖添了无尽难度啊。

    淑宁这一沉吟,让乌拉那拉氏直接误会:“可是我腹中胎儿有何不妥姨母但说无妨,我都受得住。”

    她这话一出,胤禛也立即紧张起来。

    淑宁摇头失笑,简直佩服极了他们夫妻俩的脑补能力。

    乌拉那拉氏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眸:“皇家子嗣难得,遍观所有皇子福晋里头,也就是大嫂生育最多,五个孩子还都养住了。三嫂子生了两子两女,如今只剩下一子一女。我膝下都已经有弘晖、弘旻了,再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等福气。欣喜之外,也不免患得患失了些。”

    唯恐腹中胎儿有丝毫不妥。

    淑宁理解点头,并当场给她把了个脉:“脉象圆滑,往来流利,如珠走玉盘。确实有妊无疑,孩子大人都健康着呢。当然,这前三个月至关重要。你若不放心,我便留下小住几日,给你好生调养一二。”

    乌拉那拉氏着实心动,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不妥不妥,这太劳累姨母了。”

    倒是胤禛不跟自家姨母客气,当即深深一礼:“如此,便劳烦姨母。”

    淑宁摆手:“你既叫我一声姨母,又与我客气什么呢等日后孩子出生,多带着往一等公府转转,莫生分了便是。”

    胤禛忙拱手,言说自己与谁生分,也不可能与姨母生分的。

    淑宁笑:“喏,这话四福晋也听到了,到时候与我作证哦咱们四阿哥可说了,再不会与我生分。”

    再没想到还能得她帮着调养几天的乌拉那拉氏心中大定,自然也有心情说笑了。闻言忙点头:“是是是,妾身听得真真儿的,肯定与姨母作证。也极力规劝我们爷,不让犯糊涂。”

    相视而笑间,雍郡王府气氛分外温馨祥和。

    闻听她这个决定的阿灵阿却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看着皇上又要巡幸塞外,为夫跟虎威一准又得随扈。也就是说马上分别在即,你都不留下来好好陪陪为夫”

    这事儿说来确实淑宁理亏,可人命关天,甚至关乎整个大清未来的走向啊

    万一弘晖有个三长两短,正在孕中的乌拉那拉氏能受得住这个打击万一,咱说万一她也一个撑不住。小弘旻都不一定能顺利活到长大

    那一切岂不是兜兜转转,又变成梦中模样了么

    坚决拒绝这等凄惨的淑宁眨眼,咬咬牙,狠狠心。超级难得地主动了一回,这才在某人迷迷糊糊,忘乎所以的时候哄他应了下来。

    结果被回过神来的某人疯狂报复,第二天差点儿没起不来床。

    就这,某只餍足的兽还炸毛呢:“大外甥,大外甥,你只心心念念想着你那大外甥。真不知道我跟你那大外甥同时掉河里,你会先救哪个”

    已经知道,并在某人亲自教学下习了一手娴熟泳技的淑宁不按套路出牌。只瞪他,狠狠质问他:“你不赶紧帮我把大外甥捞上来,还让我也下水劳累”

    阿灵阿

    被问到哑口无言的同时,只能看着福晋包袱款款,直接往雍郡王府。

    小晴晴一听这还了得

    必须跟上,撒泼打滚也要跟上啊再没有额娘去照顾旁人家的宝宝,却把自己小心肝儿扔家的道理吧。

    无奈之下,淑宁也只能跟她约法三章:听话,听话,一定要听话

    包括但不限于不可毛毛躁躁伤到四嫂子,更不能缠着弘晖、弘旻一起玩,误了人家学业等等。

    晴晴举手做发誓状:“额娘放心,晴晴肯定乖,绝不捣蛋。”

    淑宁狠狠威胁:“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日后别想我再带你去任何地方了”

    六月初二的这天起,淑宁带着小晴晴住进了雍郡王府。每日给乌拉那拉氏调理之外,还以习练医术为名给所有人把脉。而弘晖自小健康活泼,开蒙后又勤练武艺,没有任何生病迹象。

    健康得让淑宁怀疑,是不是一切都已经在无知无觉间改变,他的那个死劫早就悄然消失于无形了

    直到六月初五晚,淑宁夜来入梦。

    朦朦胧胧间看着弘晖大清早的,跑去给他额娘摘荷花,脚下一滑直接掉了下去。惊慌失措间连呛了几口水,正拼命挣扎呢,同溜过来摘荷叶试图让额娘做荷香鸡的晴晴看见后大急:“弘晖莫怕,表姑爸爸来救你了”

    噗通一声,小家伙就跳了进去,试图用自己那三脚猫的凫水技巧救大侄子。

    结果自然目标未成,还差点搭上了自己。

    生生被吓醒时,淑宁正听着五更鼓响。吓得她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趿拉着鞋子就往隔壁晴晴房间跑。看丫鬟昏昏欲睡,床帐里却只有个盖着被子的枕头后,淑宁赶紧喝住她哭嚎:“赶紧,多喊几个人往荷塘”

    说完都不等那丫头回复呢,就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而去。正正好瞧见她那小傻闺女噗通一声跳了下去,边游着边哭喊:“晖儿你别怕,小表姑来救你了。”

    淑宁赶紧喊:“晴晴听话,赶紧往回游,你救不了弘晖,放着额娘来。”

    说完,她也就噗通一声入了水,游鱼似的快速滑向弘晖身边。

    等胤禛匆匆赶到时,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绝不会忘,也不敢忘的一幕:冰冷荷塘里,弘晖跟晴晴都落了水,姨母却毫不犹豫地游向弘晖,率先救了弘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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