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开了四朵金花的胤禔咬牙切齿,不见嫡子不罢休。

    胤礽却只希望礼部跟宗人府能尽快整出个章程来,皇阿玛也别再吹毛求疵。赶紧把太子妃迎进门,毓庆宫也好有个女主子。康熙十三年出生的他,如今已经二十虚岁,正经不小了啊!

    他急,瓜尔佳氏那边更急。

    毕竟太子虽未大婚,但身边美人儿可一日都没断过,那侧福晋李佳氏更已经诞下一子一女。另一位李佳氏也颇得宠,还有唐佳氏、林佳氏。三十一年选秀,皇上还又给指了两位桃夭李秾的大美人儿。

    她这个嫡福晋再不进门,日后不但要面对些个得宠的侧福晋、格格、侍妾等,还免不了要被一帮子侧子侧女、庶子庶女请安呢!

    可惜,着急的两位当事人说了不算,说得算的康熙对下边递上来的太子大婚章程不断挑挑拣拣。

    淑宁眨眼,笑眯眯如是总结:“太隆重了逾制,不逾制的嫌弃不够隆重?”

    阿大人高高竖起大拇指:“精辟。皇上这个心情不调整过来,太子的大婚还有得磨呢!”

    谁说不是?

    梦里,这个皮就扯了好久。出了孝懿皇后孝期,准太子妃频频守孝。接着首轮纠结后,赶着贵妃娘娘薨逝。

    虽一国太子不用为之守许久的孝,但百日之内也不好嫁娶。

    完事之后又继续扯皮,还没等着扯出个子午卯酉来呢,咔擦!年纪轻轻的太子妃亲阿玛,三等伯石文炳没了,瓜尔佳氏又提三年孝期。

    而彼时,胤礽都已经二十一了眼看着二十二了。

    康熙这才像终于意识到儿子长大,该准备大婚了似的。匆匆在次年的五月初八为其举办了婚礼,太子妃瓜尔佳氏终究还是在热孝期进门。

    彼时,胤礽膝下已经有两子。后院之中,花团锦簇。瓜尔佳虽品行上佳,礼仪无缺,但相貌在美人如云的毓庆宫中,却只能算作平平。

    加之还在丧父的阴影中未曾走出,也无心争宠。以至于夫妻俩从一开始,便是相敬如冰。

    也是令人唏嘘。

    但是此时此刻,淑宁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只狠狠一拍脑门:“我就说,我忘记了什么,竟然……”

    阿灵阿诧异,眼看着自家福晋从云淡风轻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找黄历。

    然后就瞧着那上头的康熙三十三年九月十八日长出了口气,说还好还好,来得及。

    直接把阿大人造懵:“宁宁,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忘了什么,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当然紧要!

    可以说人命关天,关乎到小十跟八公主与整个钮祜禄氏的未来,也与某人紧密相关。

    毕竟梦里他就是在贵妃娘娘葬礼上,跟法喀起了冲突,闹腾到了御前。直接被免了銮仪卫掌仪大臣、镶黄旗满洲都统等职务,只留个一等侍卫。

    直到康熙四十年才又被重用。

    为了这些个悲剧不在现实中重演,淑宁也得赶紧入宫瞧瞧贵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个状况啊!

    但真正理由不能披露,她只能随口扯谎:“当然重要!眼看着十阿哥的生辰就要到了,我又给忘得死死的,连个正经礼物都没准备。可不就得赶紧进宫去,跟贵妃娘娘旁敲侧击一下,看看阿哥爷最近喜欢什么,有什么心仪之物吗?”

    “不然回头见着四阿哥的礼物,他又得闹腾。说些个虽然人心古来偏,但七舅母你也太偏了的怪话。”

    淑宁摇头,一脸妾身可受不来这个的无奈。

    但阿灵阿与她多年夫妻,朝夕相伴耳鬓厮磨。对她的了解早就超乎她想象,又岂会没注意到她的恐惧、后怕与僵硬跟敷衍?

    只淑宁不说,他也不问。

    还默默配合:“确实,那小子旁人面前大气又豪爽,脾气对了为人家挥金如土也是有的。只这么多年不间断地与四阿哥争风吃醋,做梦都想成你最疼爱的大外甥,还真怠慢不得。”

    “是吧?”淑宁笑,悄悄为机智的自己竖起大拇指。

    并以此为由,火速进了宫。

    吓得贵妃还以为娘家出了什么事情呢,赶紧召见。却不防素来守礼的弟媳妇竟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她,都惹白嬷嬷轻咳提醒好几回了。

    贵妃笑着摸了摸自己脸颊:“弟妹这般看着我,可是我最近又年轻漂亮了?”

    若在平时,淑宁必然坚定点头,并奉送一连串的彩虹屁。

    可今儿她却只耿直开口:“回娘娘的话,您知道的,臣妇通晓些个粗浅的医术。刚刚,臣妇便在为您望诊。”

    白嬷嬷心下一跳,都顾不上主仆之别了。赶紧插话问道:“那您这般郑重,可是看出了我们娘娘有何不妥?”

    淑宁这微微点头,白嬷嬷腿都吓软了。

    无它,她家贵妃娘娘是个讳疾忌医的。除非十分不适,绝不肯延医问药。就连平常的平安脉,也都能拖就拖。

    否则也搞不出来有妊三个多月,都快四个月了还茫然无知的乌龙。

    可是……

    “可是我们娘娘最近也就有些肚子闷胀,还恶心欲吐。正好小日子迟迟未至,难道不是又有佳音?”唔,虽然娘娘已过三十,承宠极少,但也不等于没有。

    有庄亲王福晋那个前例在先,谁还不往好的方面想呢?

    但真不是。

    淑宁摇头:“具体情况如何,臣妇还不敢妄断。娘娘若信得过,便先伸出手来,让臣妇与您先把把脉。心中多少有个判断,然后再请太医来。”

    贵妃笑着伸手:“若你都信不过,本宫又能信得过谁呢?”

    淑宁细细为她把脉,并让她开口看了看舌苔、问起她大小便情况后,心里就大概有的思量。

    “该是肠痈无疑,幸在症候较轻,仔细诊治应无大碍。若臣妇所猜不差,娘娘应该是在饮食之后急剧奔走过?所以导致气滞血瘀,肠络受损……”

    淑宁这话还没说完,贵妃就先啊呀了一声:“再没想到,咱们淑宁你还是个小神医啊,竟猜得如此精准。”

    “可不是嘛?前几日我这刚用完了膳,就听着贵人王氏跌了一跤。自从康熙三十年庶妃章佳氏诞下十一公主之后,宫中可许久未听婴儿啼哭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孕妇,可不是皇上和太后都万分重视着么?”

    “我也丝毫不敢怠慢,撂下碗筷便匆匆赶往,连轿辇都没顾得上传。哪想着这一急,还急出大事儿来了?”

    贵妃娘娘摇头,满脸懊恼。

    她就算再怎么不通医理,可也听过肠痈的厉害。轻的还好,喝些日子的苦药汤子便能消减。若重了,就真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只有升天一途。

    她倒是不惧生死,但一双儿女还小。若她撒手了,岂不是把两只年幼肥美的羔羊留在了虎狼窝里?

    早早晚晚都要害他们被吞噬殆尽。

    想想,就怪后怕的。

    尤其火速传太医,太医院数名医术精良的太医轮流把脉,证实了淑宁判断的准确性后。

    贵妃娘娘再看淑宁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再生父母,白嬷嬷更噗通一声直接给她跪了:“福晋,奴婢谢谢福晋,谢谢您频施援手,帮扶我们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必然铭记在心,赴汤蹈火相报。”

    淑宁赶紧笑着把人扶起:“嬷嬷言重了,于公娘娘为主,臣妇为奴,为主子尽忠乃奴才分内之事,不敢当一个谢字。于私,娘娘与我是嫡亲姑嫂,自家至亲之人,不必道谢。”

    “是是是,是奴婢想左了。”白嬷嬷哭又笑地抹了抹泪,看着淑宁的眼神仍然充满了感激。

    听说七舅母进宫匆匆赶来的胤俄:!!!

    再没想到,竟然会听到额娘差点命悬一线的消息。吓得他胖脸煞白,噗通跪下,膝行到淑宁身边:“呜呜呜,七舅母啊,此番多亏了您。若不是您早早发现,让额娘还有病向浅中医的机会。再拖延个三两个月,小十跟妹妹,小十跟妹妹可能就没有额娘了……”

    那可不是?

    梦里边贵妃娘娘就薨于今年十一月初三,谥号温僖。

    而她走后,你这个小可怜就被内务府那起子拜高踩低的奴才欺负。因而跟八八与九九过从甚密。

    甚至不惜加入八爷党,为人家那虚无缥缈的皇帝梦而豁出去自己大好生命。

    落得被圈禁多年的下场。

    亏得某大猪蹄子乐于为人翻案,不然那四角天空够你看到死。

    淑宁心中唏嘘,面上却无限怜惜地亲手将人扶起:“小十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可莫折煞你七舅母了。”

    胤俄皮归皮,却万分孝顺。

    闻言胡乱抹了把泪:“七舅母此番不但救了额娘的命,也救了小十和妹妹的命。如此大恩大德,小十别说跪一跪,就算当牛做马也难报万一。”

    “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细究起来啊,臣妇来宫中是为探信而来。若真要谢,十阿哥也该谢谢自己。”

    胤俄一脸迷茫,淑宁便把前头跟阿灵阿扯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并在胤俄的满脸复杂中笑言:“你看啊,若我不是忙乱之间忘了你的生辰,是不是也就不会匆匆进宫?不进宫,自然也不会有这恰逢其会的发现。所以算来算去,是不是咱们小十间接救了贵妃娘娘?”

    “好阿哥莫听肠痈二字可怕,便以为这是什么绝症。这病啊,就是初期发现不易,否则的话,只化瘀行滞、清热解毒便可。生大黄、牡丹皮、桃仁、厚朴、蒲公英、赤芍各适量,用水煎服些日子便可……”

    看小少年紧张得胖脸煞白,小肥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淑宁赶紧安抚两句。

    胤俄高兴到要跳起来,追着淑宁问:“真的么?真的么?七舅母别骗我!”

    淑宁重重点头:“不骗不骗。七舅母这阵子会常来宫中,严格监督娘娘,保准帮阿哥你看好了她,直到她健健康康,再无丝毫隐患。”

    这回不仅是胤俄了,才睡醒的八公主都跟着一道跪了。

    小家伙还带着点鼻音地跟淑宁撒娇:“多亏了七舅母,多谢七舅母。要是没有您这恰逢其会,没准额娘就……”

    “有额娘的孩子是个宝,没有额娘的孩子不如草。七舅母医术精深,还没有让小八跟哥哥当了草。小八,小八谢谢七舅母!”许是缺什么就想什么吧。

    拥有整整四个儿子的淑宁格外馋人家乖乖巧巧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被小家伙这么一撒娇,当即摘头上的簪子、手上的手镯。一股脑都要给她:“原本,我要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但咱们小八要谢,那就亲亲七舅母?”

    啵啵

    小姑娘在她脸颊一左一右,各亲了口:“唔,就这样不能更多了。更多,小八怕会被七舅舅追杀!”

    哈哈哈哈。

    贵妃大乐:“不愧是本宫的好女儿,看事情就是通透啊!没错没错,外人面前再怎么风光霁月,也挡不住你七舅舅就是个醋坛子的本质。”

    淑宁俏脸微红,直接使出杀手锏:“娘娘若再如此,别怪臣妇给您多备些苦参、龙胆草、黄连之类为主料的药膳。保证帮助您更好清热解毒,让您更快养好病。”

    当然也吃够苦。

    听出她这个潜台词的贵妃娘娘火速投降,再不敢造次。

    倒是白嬷嬷跟胤俄与八公主三眼期待,齐齐盯着淑宁,试图让她言出必行。只要能尽快好起来,吃些苦又何妨呢?

    贵妃咬牙:“去去去,说得那么不以为然,敢情这苦不是你们吃!”

    三人还待再说,贵妃娘娘却只道自己乏了。

    火速把他们赶出去。

    淑宁微笑摇头,给了三人个‘这可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贵妃娘娘讳疾忌医’的眼神让他们自己领会。

    直让胤俄恶向胆边生,哦不,是孝心坚决地跑去了乾清宫。试图搬康熙这座大山过去,镇压住自家额娘。

    让她好歹为了自己身体,稍微吃一吃苦。

    康熙虽然说有些忌惮贵妃身后的钮祜禄氏,怕前朝后宫联手给他的宝贝太子造成威胁。

    但是贵妃够佛,胤俄够皮,阿灵阿也忠心耿耿。

    久而久之,防备淡化,倒是与贵妃十几年陪伴给他诞下一子一女的情分日渐深厚。陡然一听贵妃竟得了这般要命的病,赶紧摆驾永寿宫。

    贵妃有些歉意的行礼:“皇上政务繁忙,臣妾原无意因此等小事搅扰于您。却不想小十胆大,倒是臣妾管教无方了。”

    “诶,贵妃莫这么说。”康熙微微皱眉:“再如何政务繁忙,贵妃染恙,朕也得过来瞧瞧。先皇后过世后,宫中诸事都是你在忙活,可为朕分了不少忧……”

    好一番肯定与褒扬,夸得贵妃俏脸红扑扑。

    不料康熙却话锋一转,颇带些让她莫畏惧苦涩,一切以尽快养好身体为要的意思了。

    贵妃娘娘上一息还在欣慰儿子长大,知道孝顺额娘了。下一息妙目便四处流转,急切寻找鸡毛掸子的方位。

    好小子,你为了让额娘多吃些苦头,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胤俄:……

    再没想到,太医看过之后竟觉得额娘症候尚轻,无需药剂与药膳左右开弓。苦上加苦,免得败坏了胃口,反而对身体不好。

    七舅母所言,不过是玩笑罢了。

    却生生坑得他为这个玩笑承担了太多。

    苦苦菜、苦瓜、苦笋、蒲公英等苦味菜肴反复做,一日三餐顿顿有,连熬粥的米都被替换成了苦荞籽儿。

    苦得胤俄一个头两个大,他家额娘还在一边淡笑:“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年纪不大,斤称不少。多吃些苦味清清口,瘦个二三十斤的,也好瞧着顺眼点。否则,等明年再选秀,皇阿玛给你跟你九哥赐婚。被指为九福晋的姑娘一脸欢天喜地,当了你福晋的那个却如丧考妣可怎么办?”

    “都是同一年生的两个皇阿哥,你额娘还比人家额娘辈分高些呢!”

    生气得胤俄跳脚,而后又捂着唇欢欢喜喜笑,笑着笑着泪便沾湿了眼角。

    差一点啊,差一点!

    额娘就要为她这讳疾忌医的毛病付出惨痛代价,多亏了七舅母医术过人,且观察入微。

    得以及时发现并解决问题。

    让他额娘能快快的好转起来,还有精力坑儿子。

    而不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一日一日地饱受病痛折磨,直到药石无医。临死都不敢闭眼,不放心一双儿女。

    这些天,胤俄没少翻阅相关医书,对肠痈了解越深,对淑宁的感激便越切。

    总觉得若没有她,他们母子三个可能会一个赛一个的惨。

    额娘可能会药石无医,妹妹也可能无法平安长大。就连他,不知道要受几多磋磨。他都能想到的,舒舒觉罗氏又岂会不知?

    是以,得知女儿病况的当日,舒舒觉罗氏便难得主动往一趟正院。

    以长辈之身深深像淑宁一礼:“阿灵阿家的,谢谢你观察入微,并对娘娘伸出援手。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这些你收着。日后若有何差遣,你只管开口。但在我力所能及之内,绝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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