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

    中秋佳节。

    白日皇帝于甘露殿大宴在京诸宗亲、群臣。

    席间又特赐御用月饼瓜藕并玉箫金管单与长孙太尉。

    长孙无忌原就性傲重颜面,独得御赐便也欢喜,执杯上前谢恩并贺皇帝再得一子。

    皇帝举杯笑应“舅舅实不必多礼。”之后一饮而尽。

    见皇帝今日喝的又快又多,此时面上已经泛红,长孙无忌不由劝道“陛下虽兴致好,却也该饮酒有节。”

    李治闻言便搁下了酒杯“好。”然后揉了揉额头“朕是有些醉了。”

    长孙无忌原本还想借着今日中秋佳节就太子事再劝两句前几日诸臣上书请立太子,皇帝只道立嗣乃国本大事,要细细思量两日再与宰辅们议此事。

    然而接下来几日皇帝却根本没动静,连他都不肯见。

    长孙无忌便想着今日佳节再提醒皇帝一句,但见皇帝今日喝的有些多了,倒是不好提了,免得皇帝酒后任性倒是将话说僵。

    又道“若是陛下有些醉了,不如早散了宴回去歇一歇。”

    李治也点头“就如舅舅言,少顷便散了吧。”之后便伸手捏了一枚案上的盐渍青梅,似是喝多了酒要压一压。

    含在口中后,大约是觉得梅子味道不错,就很随意地举起彩瓷碟“舅舅也吃一个吧。”

    长孙无忌伸手拿了一枚。

    姜沃遥见上方舅甥和睦。

    不单她在看,宗亲群臣俱看在眼里。

    是夜,中秋月圆。

    皇后随宫中往年例,于紫薇殿设宴,邀皇帝与后宫赏月除武昭仪产子未足月不能来,其余妃嫔都到了。

    李治原想留在安仁院陪媚娘的,就听媚娘劝他去赴宴“皇后娘娘设宴,陛下岂能不去陛下只管去,不必管我。”

    “朕还是”说了三个字,李治忽然反应过来“莫不是太史令要来吧。”

    媚娘莞尔“她是来看弘儿的。”

    李治不由笑了“来看弘儿好吧。那朕去看看,宫宴上有什么好的,给你们送了来。”

    边说又边走到栏车旁,低头戳了戳孩子的腮,这才走了。

    李治才走没多久,姜沃进门,又把李弘小朋友戳了一遍。

    皇帝到紫薇宫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跟在皇后身边的长子李忠。

    皇长子今年已有八岁,此时正乖巧中又带点拘谨的在同皇后说话。

    孩子长大的就是这样快,五六岁时看着还是孩童,没两年便有了些小大人的模样。

    皇帝入座,诸嫔妃起身行礼。

    “刘宝林未到”

    皇帝的嫔妃数不太多,起码一眼能看出少了谁。皇长子生母刘宝林此刻并不在这儿。

    王皇后答道“刘宝林病了,这不,怕给孩子过了病气,便把皇长子托给我看两日。”

    皇后见皇帝目光打量长子,就记起家中嘱咐,要替皇长子多说好话,想了想道“陛下,皇长子是个听话的孩子。”

    皇帝轻笑“是啊。”

    他不肯将皇长子交给皇后,看来也由不得他了。

    朝上刚提出立太子事,刘氏便病了,皇长子不得不到皇后身边养几日。

    皇帝转头看了一眼小山,小山悄悄退了出去。

    待再回来上前倒酒的时候,小山就悄声回禀道“是刘宝林自己报了病。”

    皇帝端起酒盏那就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忙不迭病了。

    他抬头仰望中秋月圆。

    明月孤悬。

    皇后见他望月,便又道“陛下,既是赏月,不如让忠儿做首诗陛下瞧瞧。”

    皇帝转头,月色下笑意温和如水“好。”又转向淑妃“素节今日怎么也没来”

    淑妃低头答道“回陛下,那孩子有些咳嗽,妾便未敢带他过来。”带来做甚,抢未来太子的风头吗

    她自己跟皇后别一别就算了,可不能让儿子跟未来太子别上。

    皇帝举杯,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既如此,便不再拖下去了。

    明日,见一见舅舅吧。

    长孙无忌自中书省出,穿过朱明门、两仪门,径自行向立政殿。

    路上凡见到他的官员与内侍,皆是毕恭毕敬与之见礼。

    倒是长孙无忌心中有事,便也没怎么理会

    这一路他都在琢磨,到了立政殿怎么劝皇帝。

    他与皇帝是舅甥,多年相处下来,如何看不出皇帝不太喜欢,亦不想立皇长子忠

    原先皇帝是更喜欢皇次子素节,如今更好了,直接给新宠武昭仪所出之子起名李弘,扰的朝臣浮想联翩的。

    长孙无忌忍不住叹口气或许父子血脉相承便是如此吧。

    先帝文治武功何等英明神武,一生若说有什么糊涂事,便在子嗣上。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又偏宠魏王,兄弟二人闹得生死仇敌一般,险些因父子情误储位大事。

    当今性仁厚温和,朝事上也算是一点就通,从几年前监国起就做的不错倒是做了皇帝后,因年轻总有些任性。在长孙无忌看来,若是小事也罢了,偏生当今又与先帝一般,在子嗣事上有些迷糊起来。

    贞观一朝储位乱象可不能再重演。

    无嫡立长,早早立了皇长子为太子,入东宫由群臣教导,早得人望,好绝了将来宠妃之子夺位。

    长孙无忌这一路,都在整理皇长子做太子的必要性回答。

    因他还记得永徽元年与皇帝的谈话,那时皇帝问他为什么帮着皇后要皇长子。

    又曾与他说起,既然没有嫡子,那便等皇子们都长大后看看性情再说。

    当时自己点了头,如今既然改了主意,皇帝只怕要不悦再问。

    然而有些出乎长孙无忌的意料,这回皇帝并没有任性,也并没有问他请立太子的缘故,而是在专注翻看一套书。

    案上累累摆着三十卷律法疏议。

    这套书,长孙无忌很熟悉,正是他负责编纂的。

    早在贞观年间,他便领诸臣,前后花费十余年,编成贞观律。

    先帝颁行于天下。

    皇上登基后,又因律法条文简略,各地官员甚至三司对同一条律条的解释和判罚都不同,就令长孙无忌再带人修疏议,即为每一条律文做出疏注,以释疑义。

    皇帝正拿了其中一本在看,见长孙无忌进门,依旧手不释卷道“舅舅有此编纂贞观律与疏议之功,已必青史留名。”

    为国定千载律法,也是长孙无忌生平一得意事,听皇帝此言,不免开怀道“亦是陛下仁厚慎刑,见各地判罚屡有差异,不忍人因律法不明遭刑,这才有此疏议。”

    皇帝放下手里的书“朕欲明年新岁后,颁行永徽疏议于天下,此后,凡断案叛罚,必引疏议行之。”

    长孙无忌欣慰“陛下英明。”

    说过疏议事后,李治望着眼前的长孙无忌“十年前就是舅舅教朕悉知律法条文朕的经史子集是不同的先生教的,唯有律法,几乎都是舅舅教的。”

    长孙无忌思及旧事,也带了几分怀念之意“陛下从小就聪慧懂事。先帝道陛下应多学律法,陛下便也不嫌枯燥,常来与臣论律。”

    李治低头看着白纸黑字,条条分明的律法条文。

    舅舅就是这世上最通晓国律之人,然而褚遂良违诏犯法,也依旧为舅舅所庇护轻纵。

    可见,人说什么、懂得什么并不重要,最终要看人做什么。

    于是,在长孙无忌才开口道“陛下,皇长子忠”

    李治就笑着摇头打断道“舅舅不必说了。”他目光从书上转到长孙无忌的面容上,认真问道“舅舅是选定了,觉得忠儿更适合做太子”

    长孙无忌颔首“无嫡立长,皇长子当为太子,早入东宫以安国本。”

    李治沉默半晌方轻声道“好,明日朝堂,朕便下旨。”

    是夜,小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殿外团团转。

    自打今晨皇帝见过长孙太尉后,就一直在偏殿没出来过,最要紧的是也不吃也不喝。

    他斗胆进去过一回,问皇帝要不要传膳,被皇帝赏赐了一个砸到脚边的杯子。

    小山哪里敢再提着头进去。

    只是皇帝已然这样坐到了二更天,这,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来换班的宦官鱼和,远远就见小山在外面转圈,问明情形后转身就走。

    小山连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鱼和道“请武昭仪。”

    小山吃惊“武昭仪还未出月中”

    “武昭仪能不能来是一回事,今日你不去请又是另一回事。”

    说完就迅速走掉了,反应过来的小山悔的肠子都青了,哎哟,我这一天在外头瞎转悠什么呢

    立政殿偏殿门开。

    “媚娘”李治见着披风兜帽而来的媚娘,立时起身“你怎么能下床”

    媚娘声音很温和,似乎融入了未点灯烛的昏暗夜色中“无妨,陛下无需担心。我问过薛大夫了,月中也无需一直躺着不动。”

    她不只没有一直躺着,因她素喜洁净,问过薛大夫后,还把屋里烧热了沐浴过一回

    若不如此,她便觉得坐月子像是坐牢,又不干净又不能动。

    李治边走过来边伸出手,媚娘则正好将手搭在他掌心“陛下。”

    昏暗殿中,她听见皇帝的声音重涩“媚娘,朕明日要立忠儿为太子了。”

    媚娘的手从搭在皇上掌心,变成了握住才过了中秋,外头并不冷,但皇帝的手很冷。

    “舅舅做了决定,朕亦然。”

    媚娘轻叹“我知陛下心苦。”

    从前废太子事上,媚娘就曾感叹过,陛下对自己肯放在心上的人,还是很重情分的。

    长孙无忌

    媚娘曾听不只一个宫人提起过,先帝驾崩的那一夜,陛下就伏在舅父肩上,两人对哭了良久。

    且先帝崩于翠微宫秘不发丧,陛下自翠微宫归京护卫之事,都是长孙无忌安排的。

    哪怕这一路行来,有过些性情不和,但皇帝是真的依靠过信赖过这个舅舅。

    哪怕在昏暗中,媚娘也能看出皇帝的神情,虽是下定决心却实是消沉。

    若是长孙无忌不曾插手储位事,不曾与柳奭等人来往,或许皇帝还能继续与舅舅磨下去,就像许多年轻新君与威重老臣一般,虽有分歧,但各自让步,磨合到一种两人都能接受的程度。

    可现在,不能了。

    “媚娘,你”

    皇帝还没有问完,媚娘罕见打断了他“我早说过,会一直陪着陛下。”

    “宫里这许多人,朕身边却只有你。”皇帝转头望着她“可媚娘,这一回很难。”

    “你,甚至是咱们弘儿,都要陷入其中。”成为朝堂博弈的一部分。

    他才说完,便见媚娘毫无畏惧之色,似此事天经地义般道“陛下已在其中,那我自然要陪陛下一起,难道还要躲在后面,甚至使陛下再费心周全于我吗”

    李治心中波澜稍定,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媚娘,陪朕一起吧。”

    陪朕一起走入这风雨之中。

    媚娘将九枝灯一一点亮,自然也看清了案上累累的三十卷疏议,正是太尉领三司朝臣编纂而成。

    媚娘知皇帝不想再看了,于是将这些书一卷卷收回匣中去。

    太尉。

    媚娘将最后一卷书放好某种程度上,长孙太尉成全了她。

    “陛下要如何做呢”

    灯烛尽数点亮后,立政殿再次亮如白昼。

    皇帝从暗格中拿出一封密信“太子事先如此也罢了,媚娘先看看这个。”

    媚娘看过后不由凛然,极郑重道“陛下,若此事为真,确是要比太尉与立太子事更要紧些”

    密信是英国公李勣所上。

    其上奏明一极要紧事驸马都尉薛万彻对皇帝语出怨怼,更与荆王李元景等人相从过密,疑有谋反之心,请皇帝细查之防备之。

    媚娘见此便与皇帝想到一处去了若有宗亲要谋反,那比长孙无忌事更要命更要防范

    毕竟长孙无忌是要维护皇帝,起码是皇帝这一脉,他才能继续做元舅太尉,能够立于朝堂之上。若是换了其余李姓宗亲为帝,皇帝要是第一个没有性命的,那长孙无忌绝对能混个第二名,都没人能跟他抢这个位置。

    在应对宗亲谋反上,长孙无忌绝对会站在皇帝这边。

    不过凡有涉及谋反事,一旦彻查必牵连甚广

    媚娘忽想起一事“陛下可信得过英国公英国公与薛驸马似从前就有旧仇。”

    皇帝点头“一来,朕深信英国公,二来,薛万彻此人,与他没仇的人少。”

    薛万彻,不但是驸马都尉,亦是功臣将领,先帝曾说过当今名将,唯李勣、江夏王道宗、万彻而已。勣、道宗虽不能大胜,亦未尝大败;至万彻,非大胜即大败矣。

    当然,先帝说这话时,已是贞观末年,便没有将他自己和李靖算进去。

    能得先帝这样一句评价,也足见薛万彻实有战才与战功。

    然而薛万彻实在骄横不会做人,无论跟哪位将领搭伙出征,必然与对方闹翻并被对方拼命弹劾。

    甚至以英国公李勣这种老成持重,颇为谨慎的人,与薛万彻一同征过高句丽后,都被薛万彻搞得直接向先帝道“薛万彻仗气凌人也罢,但其发言僭越怨望,罪不容诛”

    李勣一提此事,军中附议人实多,可见薛万彻人缘多差。

    先帝也就将其除官,只留驸马都尉一职闲置京中。

    “朕向来重英国公,薛万彻怨怼于朕,朕也素知他也未怎么遮掩,自朕登基来,多以足疾难行为由,大朝会都屡屡不至。”

    自登基来,朝臣、宗亲的一幕幕皆在皇帝眼前转过。

    李治冷笑道“宗亲与大将勾结欲谋反,太尉把持朝堂一言九鼎可见,朕在他们眼里,大概除了仁厚温和一无是处。”

    媚娘再次握住皇帝的手“陛下还记得咱们的小五十九吗”

    自从媚娘进宫后,当年他们在九成宫一起看的猞猁,待遇飞升,直接成为宫中兽苑的头号保护动物,恨不得吃块肉都十八人围着它转,如今都变成了一只胖猞猁,还是媚娘特与兽苑提过,才开始控制饮食。

    李治点头“自然记得。”

    媚娘道“陛下还记得它捕猎前的样子吗”

    李治点头,与媚娘虽是异口,然同时说出了一句话“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媚娘在灯下笑曰“既如此,接下来的日子,我陪陛下放松一二吧。”

    自立太子国本安定后,朝臣们渐觉,皇帝似乎有些懒于政事了。

    原本皇帝在朝上会细问细查之事,如今也都直接点头,全然交付宰辅甚至有种当年守孝不理政事的意味。

    以至于如今政令皆出自三省。

    说是出自三省,其实出自一人

    中书省负责拟成诏书长孙无忌与柳奭为中书令亲拟门下省审查封驳诏书于志宁来审自然不会驳回尚书省去执行褚遂良不折不扣去按长孙太尉的意思执行。

    原本三省该互相牵制,如今却直接闭环了,还有别人什么事

    其余朝臣也罢,怎么都是当差。

    然李氏宗亲怨声载道颇为不忿。

    皇帝登基这三年来,一直厚待宗亲。

    先帝周年时,皇帝还给所有叔王姑母兄弟姊妹都加了食邑。凡有年节更有嘉赏,宗亲若有不法事,皇帝能从轻处置也都从轻而决。

    可如今,皇帝忽然撒手不管了。

    宗亲们就觉得,简直要被长孙太尉欺负死了

    尤其是之前与长孙太尉关系不佳的李道宗等人,觉得现在于朝上说话,就像是空气一样。

    从位高权重,变成说话无人理会,实在是难受。

    宗亲多有上书,甚至直接去面圣者陈情者。

    然而全都石沉大海,皇帝甚至跑出宫玩去了

    先帝在时,皇帝为追思生母文德皇后,起大慈恩寺,并请玄奘法师主持寺务。

    今岁春时,玄奘法师曾上书请建一高塔,用于存放他从西域带回来的贝叶经文并舍利子等物。

    皇帝允准。

    此时正好塔成,皇帝便出宫去大慈恩寺为先帝与文德皇后祈福,并为此塔赐名雁塔。

    且不止去一次,而是常出宫与玄奘法师谈讲佛法。

    朝臣们愕然陛下怎么直接蹦到先帝晚年状态去了

    还是长孙太尉劝过,皇帝虽有孝心屡往大慈恩寺祈福,但佛法易移性情,还当适可而止,皇帝出宫次数才少了些

    等皇帝减少出宫次数时,已至永徽三年十一月。

    皇帝当朝下旨,诏各宗亲濮王李泰因病除外皆入京同过新岁,以便来年正月大祭昭陵。

    腊月,各州宗亲渐至长安。

    谁料,还未到新岁,朝上便有石破天惊一大事驸马房遗爱首告其妻高阳公主谋反,欲与人同拥立荆王李元景为帝与之同谋者多为宗亲,诸如驸马都尉薛万彻,平阳昭公主之子兼驸马柴令武等人。

    皇帝闻言惊痛伤怀“朕之血亲怎会如此”太尉于旁冷曰“宗亲中多有不臣之人,陛下务必细察重审之”

    帝实伤感不忍闻,此事一任太尉。

    长孙太尉雷厉风行,房遗爱所告者,皆没入大理寺亲审。

    冬日京中,一片肃杀。

    五日后的大朝会。

    姜沃只觉得脑子乱的嗡嗡的。

    今日朝上

    长孙无忌历数谋反人士,从罪证确凿的李元景薛万彻,一直牵连到只是与高阳公主等人有往来的吴王李恪与江夏王李道宗。

    后两者哪里肯认,只在皇帝跟前喊冤都是宗亲,哪里能没有过来往分明是长孙无忌把持朝纲,蓄意连坐构陷李氏宗亲

    见长孙无忌被围攻,褚遂良自要站出来,道心有不轨把持朝纲的分明是李道宗,他曾掌兵权在军中颇有声望,却还要举荐门下省侍中宇文节,妄图涉三省事。

    骤然被点到名的宇文节,刚站出来自辩了两句与江夏王无过密往来,就被人的叩首声打断。

    转头一看,居然是刘洎之子刘弘业出来叩首喊冤道当年其父刘洎为褚遂良所诬陷,如今他已有证人,请皇帝为其父洗清冤屈

    此语一出牵连先帝一朝旧事,朝上争辩声更多还有与韦思谦交好的御史趁机拍砖想捞好友回京,就煽风点火道“若褚相曾冤从前刘相,未必不冤旁人还请皇上再查韦思谦被贬之事。”

    而当年同随先帝亲征高句丽的李道宗,忽然想起一事,再次剑指长孙无忌“当日褚遂良诬告刘洎,长孙太尉为其作保不知又是何心”

    长孙无忌大怒“事涉谋逆者安敢言此”

    看朝上热锅鼎沸之势,姜沃手持笏板立在当地,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啊,整个晋西北乱成一锅粥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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