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四十年的等待
大概半个小时后。
鹏城国际机场。
秦洛和张正德在接机口等待，直到看到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起走出来。
张正德连忙摆手。
秦洛则是认真打量着这位大师。
应该是有八十多了，不过看上去精神格外健硕，满头银发，但长发飘飘,还略微带点卷，显得很有艺术家气质。
旁边不知道是他儿子，还是徒弟。
“何老，辛苦辛苦，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润山兄，咱俩也有快两三年没见了吧？”
张正德和两人打着招呼。
顺便介绍秦洛,以及互相介绍。
“何老，这位就是烧制出那两把壶的，秦洛。”
“洛哥，何老和他的弟子，李润山。”
这时。
让秦洛诧异的事情发生了，何道洪竟然主动伸出双手，要和自己来握……
这个动作，让秦洛一时之间，都有点懵逼。
大佬，你干嘛？
于是秦洛也赶紧伸出双手。
他的手掌很粗糙,骨节很粗大,温暖而有力。
“好，做的太好了,紫砂后继有人,别说年轻一辈,我这一辈，仅凭这把天地壶，堪比顾师。”
何道洪很是激动的握着秦洛的手，眼中甚至隐隐有泪花闪烁。
这……
这画面,别说是秦洛懵。
张正德和李润山都看懵了。
尤其是李润山。
师父多久没这么激动过了？
现在这场面，让他生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和感，仿佛……秦洛才是那个艺术成就更高的人。
可，双方的名气、实力、地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即便不说这些，光凭年龄而言，老人家也不至于，如此“尊敬”一个后辈吧？
没错。
就是尊敬。
李润山在师父眼中看出几分尊敬。
“何老，这儿人多，说话不方便，要不，咱先上车吧？好不好？上车聊。”
张正德看到不少人都在好奇看着这一幕，当即笑着说道。
于是一行人，便朝着地下车库走去。
然而，何道洪这个时候，还在右手握着秦洛的胳膊，仿佛像是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孙子一样。
他甚至不动声色的，抹了一下眼泪。
秦洛：……
一时间也颇为无语。
这位大师，是真的感性。
不过，老小孩，老小孩,估计,也是返璞归真了吧？
上了车。
在何道洪的强烈要求下，秦洛跟着贴着坐。
而他坐下之后，秦洛才赫然看到，老人已经是老泪纵横，看上去都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秦洛也有些不知所措。
大佬，你哭什么啊？
老人哭，可比女人哭，都让人心中惴惴。
李润山更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为师父擦眼泪。
忙活好一阵子。
何老的情绪，才总算是逐渐平静下来。
他长长叹了口气。
“哈哈哈，见笑了，太激动了，一时难以自持。”
“四十年前，1983年，顾先生晚年时，当时我正直壮年，跟随他制作紫砂壶，当时我在这个领域，也算是有点小小的成就，也有些野心。”
“这点和顾师不谋而合，我们两个，想潜心研究，开创一代新的壶型出来。”
“当时商量了整整大半年，最终确定的方案，就是天圆地方，最能体现哲学审美的存在。”
“然后……又陆陆续续烧制了三年，期间至少烧了几百把，不过，都是废壶，不堪一用。”
“直到，我看到这把天地壶，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天圆地方是这么用的……”
他又长长舒了口气，捂着嘴巴咳嗽两声。
“这件事，困扰了我将近四十年，四十年啊，直到现在，每年的生日宴上，我都还会和徒弟，经常提起这件事，不过，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完成。”
“想不到，我活到这个年纪，土都埋到天灵盖了，还能得偿所愿，终于看到这把壶。”
他嘴角不由流露出笑容。
像是孩子般天真烂漫的笑容。
而车上的所有人……
包括秦洛在内，此时都是完全的呆住了。
“李方，做不成，做了六年，最后跟我说，师父我不干了，我没这个资质，后来他去了故宫博物院。”
“六猴子，我最机灵的一个学生，我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做，熬了两年，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最后还是没做出来，出国了，学雕塑去了，说以后再也不伺候我这个老头子了。”
“美娟，美娟研究了十年，每年过生日，都给我拿一把，到现在，给我一共拿了三十二把，可每一把，都做的不像样子，这些年，她也老了，一年做的，倒是比一年差了。”
“哎吆……”
何老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一层层荡漾开来。
他握着秦洛的手：“孩子，你告诉我，你的老师是谁？我想去拜访一下他，看看是哪位大家，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弟子？”
秦洛：……
呃。
张正德连忙说道：“我已经问过了，洛哥没有师承，自学成才的，我刚还说，他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还想让他拜您为师呢……”
何道洪……
瞬间沉默下来。
然后……便是苦笑。
喃喃自语。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紫砂也是，又哪里是能苦求出来的？”
“天才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拜我为师？我哪有这样的资格？一大把年纪，都虚度了……”
“秦大师，等下，给我讲讲这把壶？”
他看向秦洛，很是认真的问道。
秦洛……点头。
想了想，还是说道：“您的胸襟，让我感到敬佩。”
何道洪只是摆手一笑。
“胸襟没有什么用，手艺才有用。”
“我这把年纪了，要是还分不出好赖，那不活到狗身上去了？”
“闻道有先后，我先出发了六十年，却赶不上天才的灵光一闪，惭愧啊，惭愧……”
“秦大师，这次拍卖会，我有个不情之请，这把壶，我就先预定了，好不好？”
“除了钱，我把我这辈子的名声，都送给你，有些东西，总不能带到土里去吧？”
“光凭这一把天地壶，足以开宗立派了，这是真正的继往开来……”
听着老人絮絮叨叨说着这些……
李润山：……
张正德：……
秦洛：……
麻了。
真的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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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德连忙摆手。
秦洛则是认真打量着这位大师。
应该是有八十多了，不过看上去精神格外健硕，满头银发，但长发飘飘,还略微带点卷，显得很有艺术家气质。
旁边不知道是他儿子，还是徒弟。
“何老，辛苦辛苦，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润山兄，咱俩也有快两三年没见了吧？”
张正德和两人打着招呼。
顺便介绍秦洛,以及互相介绍。
“何老，这位就是烧制出那两把壶的，秦洛。”
“洛哥，何老和他的弟子，李润山。”
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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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让秦洛一时之间，都有点懵逼。
大佬，你干嘛？
于是秦洛也赶紧伸出双手。
他的手掌很粗糙,骨节很粗大,温暖而有力。
“好，做的太好了,紫砂后继有人,别说年轻一辈,我这一辈，仅凭这把天地壶，堪比顾师。”
何道洪很是激动的握着秦洛的手，眼中甚至隐隐有泪花闪烁。
这……
这画面,别说是秦洛懵。
张正德和李润山都看懵了。
尤其是李润山。
师父多久没这么激动过了？
现在这场面，让他生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和感，仿佛……秦洛才是那个艺术成就更高的人。
可，双方的名气、实力、地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即便不说这些，光凭年龄而言，老人家也不至于，如此“尊敬”一个后辈吧？
没错。
就是尊敬。
李润山在师父眼中看出几分尊敬。
“何老，这儿人多，说话不方便，要不，咱先上车吧？好不好？上车聊。”
张正德看到不少人都在好奇看着这一幕，当即笑着说道。
于是一行人，便朝着地下车库走去。
然而，何道洪这个时候，还在右手握着秦洛的胳膊，仿佛像是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孙子一样。
他甚至不动声色的，抹了一下眼泪。
秦洛：……
一时间也颇为无语。
这位大师，是真的感性。
不过，老小孩，老小孩,估计,也是返璞归真了吧？
上了车。
在何道洪的强烈要求下，秦洛跟着贴着坐。
而他坐下之后，秦洛才赫然看到，老人已经是老泪纵横，看上去都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秦洛也有些不知所措。
大佬，你哭什么啊？
老人哭，可比女人哭，都让人心中惴惴。
李润山更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为师父擦眼泪。
忙活好一阵子。
何老的情绪，才总算是逐渐平静下来。
他长长叹了口气。
“哈哈哈，见笑了，太激动了，一时难以自持。”
“四十年前，1983年，顾先生晚年时，当时我正直壮年，跟随他制作紫砂壶，当时我在这个领域，也算是有点小小的成就，也有些野心。”
“这点和顾师不谋而合，我们两个，想潜心研究，开创一代新的壶型出来。”
“当时商量了整整大半年，最终确定的方案，就是天圆地方，最能体现哲学审美的存在。”
“然后……又陆陆续续烧制了三年，期间至少烧了几百把，不过，都是废壶，不堪一用。”
“直到，我看到这把天地壶，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天圆地方是这么用的……”
他又长长舒了口气，捂着嘴巴咳嗽两声。
“这件事，困扰了我将近四十年，四十年啊，直到现在，每年的生日宴上，我都还会和徒弟，经常提起这件事，不过，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完成。”
“想不到，我活到这个年纪，土都埋到天灵盖了，还能得偿所愿，终于看到这把壶。”
他嘴角不由流露出笑容。
像是孩子般天真烂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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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做不成，做了六年，最后跟我说，师父我不干了，我没这个资质，后来他去了故宫博物院。”
“六猴子，我最机灵的一个学生，我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做，熬了两年，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最后还是没做出来，出国了，学雕塑去了，说以后再也不伺候我这个老头子了。”
“美娟，美娟研究了十年，每年过生日，都给我拿一把，到现在，给我一共拿了三十二把，可每一把，都做的不像样子，这些年，她也老了，一年做的，倒是比一年差了。”
“哎吆……”
何老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一层层荡漾开来。
他握着秦洛的手：“孩子，你告诉我，你的老师是谁？我想去拜访一下他，看看是哪位大家，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弟子？”
秦洛：……
呃。
张正德连忙说道：“我已经问过了，洛哥没有师承，自学成才的，我刚还说，他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还想让他拜您为师呢……”
何道洪……
瞬间沉默下来。
然后……便是苦笑。
喃喃自语。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紫砂也是，又哪里是能苦求出来的？”
“天才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拜我为师？我哪有这样的资格？一大把年纪，都虚度了……”
“秦大师，等下，给我讲讲这把壶？”
他看向秦洛，很是认真的问道。
秦洛……点头。
想了想，还是说道：“您的胸襟，让我感到敬佩。”
何道洪只是摆手一笑。
“胸襟没有什么用，手艺才有用。”
“我这把年纪了，要是还分不出好赖，那不活到狗身上去了？”
“闻道有先后，我先出发了六十年，却赶不上天才的灵光一闪，惭愧啊，惭愧……”
“秦大师，这次拍卖会，我有个不情之请，这把壶，我就先预定了，好不好？”
“除了钱，我把我这辈子的名声，都送给你，有些东西，总不能带到土里去吧？”
“光凭这一把天地壶，足以开宗立派了，这是真正的继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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