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先前在羁縻州的时候,跟隋子云相处,便有一种旁人不知的默契。

    那次她晕倒,是隋子云抢着救护,从那之后杨仪就感觉,隋子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隋子云从不透露,也不说破,而只是默默静静地,甚至有时候会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替她遮掩。

    杨仪暗中忖度,这大概是因为他曾经对曹方回用情,深知女子立世、苦苦挣扎的不易,所以对同样女扮男装的自己也有一份同理之心吧。

    方才听说隋子云醒了,她来探望。

    两人相见,只是一个眼神交汇,杨仪垂首,他一点头。

    这么刹那间,就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彼此了然于胸了。

    不需要更多的话来解释。

    杨仪落座的时候,只又听过了他的脉,觉着无恙才又收了手。

    她本想再看看他身上的伤,隋子云见她目光逡巡,早知其意,便道:“先前一位太医来给看过,是……令兄?”

    “啊,是我大哥哥。”杨仪回答。既然杨佑维来过了,就不用她再过目了。

    想了想,杨仪说:“之前在宫内,是突然给太医院召去,为太后看诊,子云兄你……”

    听似没有头绪,隋子云却明白,竟接口说道:“这件事……我也没有料到,算来也是无妄之灾了,不过,清者自清,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杨仪想到他身上的伤:“既然还没查明白,怎么就先动了刑?”

    他一笑:“这自然是要先给个下马威。”

    两个人并没有说几句,再后面两句则是薛放听见的了。

    也幸而薛放并没有偷听的耐性,若是在外头再多站一会儿,指不定能听见了什么。

    此刻他一句“你们见过了”,杨仪跟隋子云目光相对,各自莞尔。

    薛放看在眼里,大不自在,他走到杨仪身旁,故意轻轻地用肩头碰了碰她。

    杨仪正不知他要做什么,竟被撞得一晃。

    薛放趁机扶住她:“怎么了?”

    顺势握住杨仪的手在掌心里,揉了揉:“是不是太累了?”

    杨仪瞪着他,薛放扬眉一笑,这才松开。

    隋子云这一切看在眼里,略略诧异,转念间,只是一笑。

    此时外头小甘到门口:“姑娘,家里二爷来了。”

    杨仪回神:“多半是叫我回去的。”她看向隋子云:“子云兄……”

    隋子云温声道:“去吧。我已经好了。”又道:“我暂且不能下地,十七帮我送一送。”

    薛放横他:“老实呆着吧。”

    陪着杨仪往外走的时候,薛放故意走的很慢。

    杨仪看了出来,竟也没有催促他。

    短短的一段路,两个人只管晃,小甘在后面很是无奈。

    薛放虽明知杨仪不是这里的,是该回府,但心里竟十分不舍。

    终于他开口道:“我不想叫你来受些惊恐劳累,但心里又盼着你来,至少能够时时刻刻见着。”

    杨仪垂首,先是一笑,又道:“别只顾想没用的,子云兄这件事,十分棘手,倒要打起精神来好生处置。”

    她犹豫了会儿,柔声道:“你这个人,一旦涉及身边人就容易冲动行事,偏偏这件事又是上达天听的,你若不愿意跟别人商量,私下里问问子云兄该怎么料理……他必定会给你出主意。”

    薛放道:“你怎么不信我自己能处理好呢?”

    杨仪一想,笑道:“抱歉,并非小看你,只是……”

    这若是放在以前,在羁縻州初次相遇的时候,杨仪才不会替薛放担心,因为在她看来,天底下没什么能难得住薛十七郎的。

    可……越是跟他相知,甚至相许,心里对他的喜爱跟怜惜就与日增多,不知不觉处处为他担心,怕他出事,怕他吃亏。

    尤其是今日看到隋子云的惨状,杨仪方体会先前薛放对她说“那个地方不是好人去的”,可如今不仅她去过,今日连薛放也去过了。

    她自己……倒是不怕,唯有担心他多些。

    夜影里,薛放却似明白了她没说出的心意。

    目光闪烁,十七郎道:“杨仪……我、我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杨仪疑惑,止步问:“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不成……还是改天,”薛放润了润唇瓣:“改天再说吧,是重要的事。”

    杨仪狐疑打量:“那、好吧。反正现在还得以子云兄这件事为主。”

    提到这个,薛放赶忙道:“以后不许你跟他那么笑。”

    “什么?”杨仪不解。

    薛放回想方才两人在屋内的情形:“你同他那么笑,好像有什么瞒着我,我可不喜欢。不许你对他笑。”他凑近了低声道:“只许对我这样。”

    趁着她不注意,便在脸颊上蜻蜓点水,迅速地亲了亲,也能暂时止渴。

    等送了杨仪上车,薛放回到后衙。

    隋子云才又喝了药,见他步伐轻快地进来,便道:“方才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跟……从之……”

    “嘘!”薛放忙捂住他的嘴:“在这里不要这么叫她。”

    隋子云道:“这是为什么?”

    薛放就把先前在照县时候的行事告诉了隋子云:“你要说出这个来,万一给有心人听见,猜出她是杨易,可怎么办呢。”

    隋子云忖度着:“那你跟……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薛放先是含糊。

    “哦,”隋子云打量着他:“没事就算了。”

    他不再问下去,薛放却有点着急:“什么叫没事?”

    隋子云道:“你方才不是这意思么?”

    薛放啧了声,欲言又止,见隋子云在外头躺着,他便把靴子脱了,一翻身到了里间:“我还没说,你少胡猜……”

    隋子云侧目。

    薛放见他竟还是不问,自己终于忍不住。

    “我,”小声地:“……我喜欢她。”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虽声音不大,却把隋子云震动的几乎要跌下床去。

    “是、是吗。”隋嬷嬷有点狐疑地望着薛放。

    “你是什么语气,”薛放瞪着他:“你是不信?我告诉你,我喜欢杨仪,杨仪也喜欢我。”

    微微扬起下颌,就仿佛在宣告什么不容分说的正经大事。

    隋子云垂眸,唇角微微上扬,喃喃道:“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薛放笑道:“你也这么觉着?”

    隋子云道:“我并不是在夸赞谁。”

    薛放敛笑:“那你在说什么?”

    他们在羁縻州朝夕相处,若说最了解薛放的人,那必定是隋子云了。

    薛放性情洒脱不羁,是个最自在快意的少年,对薛十七郎而言,什么男女之情、儿女情长之类,对他毫不沾边。

    在其他军士还能偶尔喝个花酒之类的时候,他却连女色都从不亲近。

    甚至于认识了杨仪,当时薛放不知杨仪是女子,只当做是个男人……但隋子云暗中瞅着,却旁观者极清。

    可虽然隋子云看出薛放对于杨仪已经情根暗种,但偏偏这位呆小爷自己懵懵懂懂,丝毫不知。

    如今,柳暗花明,却“明”的有点太厉害了,他居然跟突然开窍似的……竟能主动开口承认自己喜欢杨仪。按理说以他的脾气,就算喜欢,也不至于就如此明晃晃嚷嚷出来才是。

    这种转变,让隋子云措手不及。

    “你真的……”隋子云有点惊奇。

    薛放躺在里间,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近,他抬起胳膊顶了顶隋子云:“真的什么?”

    隋子云哑然失笑:“情窦初开啊。”

    “情窦……”薛放的脸突然有点热,他觉着两个人靠得有点太近了,于是忙在床内转过身,自己到了床尾,跟隋子云抵足而卧,他喃喃地,“这个词,有点意思。”

    这么面对面的,隋子云却更能看清他的脸色了,十七郎本就生得好,如今这张脸上多了点淡淡的情动的红,看的隋子云在羡慕之余,有点莫名的惆怅。

    他想到方才看到薛放偷偷地握杨仪的手的举动,思忖片刻,道:“那你可想过以后?”

    薛放抬眸,这次他心有灵犀地明白了隋子云的意思,即刻来了精神:“当然想过!这还用说?”

    “是么?怎么想的?”隋子云有点意外。

    “定亲啊!”薛放睁大双眼,好像在鄙视隋子云连这个都没想到。

    隋子云震惊。

    他也看出薛放跟杨仪之间的情意,而薛放也当着他的面坦白了,但若说起“定亲”……

    对隋嬷嬷而言,仍是有些太超过了。

    他半信半疑地问:“你当真这么想的?”

    薛放道:“那还有假?不然我跟你要什么钱呢。”

    隋子云只觉着一口气没上来,竟咳嗽起来,薛放忙挺身坐起:“怎样?”

    “没、”嬷嬷摆摆手:“你先前说的钱,就是为这个?为定亲……莫非是聘礼之类?”

    薛放道:“不然呢?”

    “你……”隋子云张了张口,匪夷所思:“你怎么……”

    这个人,原本连男女之情都不沾边的,为何突然间跟服了什么灵药似的,开始突飞猛进?对隋子云来说,就仿佛那原本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突然间还了俗,而且还大鱼大肉了起来。

    他觉着很奇怪,不由问道:“你、你怎么就想到了要定亲呢?”

    薛放一怔,想了想,道:“其实我原本没想到,是付老头子提醒了我……”

    “付老头?”隋子云来自南边,自不知道付逍。

    薛放给他解释了一通,道:“付老头说,叫我快点定下来,我一想是这个道理,可惜我又没有钱。”

    隋子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听了老人家说,才起意的?”

    “啊,怎么了?”

    隋子云啼笑皆非,怪不得呢,这若是没有别人提着,以他的性子,只怕不知猴年马月才会想到这一节。

    可是……他这还没定性的样子……

    隋子云暗暗思忖,有点担忧。

    可杨仪是太医杨家的姑娘,配扈远侯府的小侯爷,两个人又是情投意合的,只要双方家里不怎样,那应该就是无碍的。

    隋子云正打算问问薛放知不知道双方家里的想法,冷不防薛放见隋子云不言语,问道:“怎么不说了?”

    不等人家回答,他忽然想到那钱的事:“对了,之前的银票,我可不知道你给了那么多,本来叫屠竹送回去,你偏又跑了。我正疑惑,你哪里来的钱,总不会是老狄给你用来办事的,你看我嚷的急,就公款私用了?”

    隋子云道:“不必小看人,那是我自己的钱。”

    薛放几乎从床上蹦起来:“什么?你哪里的几千两,我怎么不知道?还是说……好啊,你是变成了贪官污吏了,从哪里贪污的是不是?”他说着,很不老实地伸脚在隋子云的腿上轻轻踹了踹。

    隋子云一笑道:“谁跟你一样没个算计,我原先在郦阳的时候,跟……”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声音略低:“跟小曹相识的时候,她叫我同她一起做点买卖,不用我操心,只叫我给她钱,过一两个月她就给我分红,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些了。”

    薛放目瞪口呆:“有、有这种事?不是她贿赂你的?”

    “她贿赂我做什么?”隋子云叹气:“何况你不是就在身旁么,她要是敢,若给你发现了,我们还活不活了。”

    薛放抓抓头:“那到底是什么买卖,这么赚钱,怎么不叫我一起?你也太不仗义了!”

    隋子云才又忍笑:“我就算想拉着你,你哪儿又有本钱?每天不是借给这个就是借给那个,有时候还要跟我荷包里抢呢。”

    薛放忙替自己解释:“胡说,前些日子我问过屠竹,我有好几十两。”

    隋子云一笑,引得伤口疼:“行了你别说话了,逗得我忍不住,伤口难好。”

    薛放叹气,重新又躺了回去:“我是钱到用时方恨少……不过今日进宫,皇上赏赐了我些东西,你说那些东西总该值点钱吧,我拿去变卖的话……”

    “皇上赏赐的东西,你拿去变卖,脑袋都不想要了,还是想钱想疯了?”隋子云警告:“别起这念头,御赐的东西只有收藏,连无故毁坏都是大罪,你还想变卖呢。”

    薛放大失所望道:“那就是中看不中用啰?那我要那些劳什子做什么?”

    隋子云竭力忍笑,打定主意不要再跟他说话,简直是自找虐。

    薛放挠头,翘着二郎腿叹息:“我还以为总算发了笔横财,这么看来,是白高兴一场啊。”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薛放又道:“对了,先前杨仪问的那句话,我也想问……狄闻为什么偏要派你过来?皇上必定知道你抢了狄小玉,今日在南衙的事,我看多半是故意整你。你要是在羁縻州,这里鞭长莫及的碰不到你,你偏自己送上门来,这还有好儿?”

    隋子云沉默了片刻:“十七,抛开这个不谈,你说今日的刺杀,是怎么回事?”

    薛放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会儿:“狄闻跟你,都不至于选这样愚蠢的方式,可人确实是你们那的,既然这样,要么有人买通了他,要么他原本就是个细作。”

    隋子云屏息:“是谁的细作,又是谁买通了呢?”

    薛放道:“看事情的症结就是,看谁会从中得利。这件事上,谁得了好处最大,就是谁。”

    隋子云垂眸:“但我想不到现在是谁会得利。”

    “你是狄闻的人,利用这件事,大不了挑拨皇帝跟狄闻的关系,但……我看皇帝并不像是那种会中计的。而且因为这件事而对羁縻州动刀兵,这不可能。最多借机敲打申饬狄闻。”

    薛放低低说着,最后道:“到目前为止确实看不出是谁得利最多。不过,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十七郎打了个哈欠,抬手向着桌上的蜡烛空空一弹,一股气劲直冲而去,那烛光像是被无形的手压住似的,陡然熄灭。

    薛放没有再说话,隋子云以为他睡着了,于是自己换了个姿势,稍微躺平了些。

    身体舒展,伤口丝丝地疼,他只忍着。

    直到薛放又道:“嬷嬷……”

    隋子云一怔:“你没睡?怎么?”

    薛放喃喃地说道:“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京内出生的,你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地盘儿,再也不会叫人伤着你了,至少你的命,谁也带不走。”

    黑暗中,隋子云睁大了双眼。

    匀称的呼吸声响起,薛放慢慢地入了梦乡。

    睡在薛放旁边的隋子云却难以入眠。

    伤口阵阵地疼,仿佛鱼被活活剥去鳞片那种感觉,隋子云没有出声。

    先前那太监将他鞭打的皮开肉绽,用刀子生生划开他的皮肉,故意把烧红的烙铁烙在身上,他都一声都没响过。

    可此刻,突然疼的难熬。

    隋子云宁肯薛放再多说几句话,他也许会忘记那些疼,也忘记那些疼之外的微微冷意。

    从狄闻决定让他做进京特使的时候,隋子云大概就预计到了这趟进京之路注定不会平坦,他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凶险,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就算被薛放带回了巡检司,跟薛放如同在羁縻州一般的抵足夜谈,隋子云心里却明白,对他的考验并没有完,也就是说,他的性命,还被人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隋子云本以为,那个南衙就是他的归宿,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让薛放来接手此事。

    当他在那无尽的折磨中看到薛放从外走进来的时候,他的心突然放松,那是一种没有来由的信念,就当看见薛放露面的一刻,他知道自己会无碍。

    不管如何,薛放会豁出一切护住他平安。

    正如隋子云所想。

    薛放说,谁在这件事上得力最大,谁就是安排了刺杀的幕后黑手。

    可如今那黑手显然还没浮出水面。

    但隋子云想的不同。

    薛放以为,刺客的出现,是挑拨了皇帝跟狄闻之间的关系。

    隋子云看的更远。

    比如,为什么皇帝会让薛放参与此事。

    皇帝当然清楚薛放在南边跟隋子云之间的关系,而特意如此安排,是想叫他们自相残杀?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而皇帝的这种安排,那个“幕后黑手”是不是会一并猜到?

    假如猜到的话,那局势将怎么演变?薛放毫无疑问会护着他……那会不会由此让皇帝对薛放起疑,继而……对薛十七郎不利?

    隋子云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毕竟薛放虽向来狂放,也可能无意中成为了哪些人的眼中钉,但无论如何,应该不至于要如此大费周章来针对他。

    除非……是针对薛放身后的势力?扈远侯府?巡检司?

    隋子云身上疼,脑中不停地转。

    而在他深思熟虑的时候,身上的痛似乎也随之减轻了不少似的。

    就在他推算各种可能的时候——

    “姐姐……”薛放咕哝了声。

    隋子云微怔。

    脚畔的薛十七郎却翻了个身。

    他探出手臂,一把抱住了隋子云的腿。

    隋子云震惊,本能地想将他踹醒。

    薛放却又含含糊糊地说道:“姐姐别动,让我亲、亲亲你……”

    声音低而沉,但室内太静,床又咫尺,隋子云想装没听见都不成。

    就在他震惊不知所措的时候,薛放突然张口。

    隋子云下意识地一抖,感觉他咬住了自己的裤管。

    “啧啧啧……”他吸了吸。

    那声音在暗夜里听着如此清晰,简直叫人脸红心跳之余又啼笑皆非。

    隋子云艰难地撑着床褥,探身看向腿边的十七郎。

    暗影中望着那朦胧俊美的侧脸,却咬着自己的裤管一角,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好梦。

    这瞬间,隋子云方才的那些疑虑担忧,突然都不翼而飞,他嗤地轻笑出声。

    重新躺下的时候,隋子云心想:管他定没定性都好,倒是要快点儿叫他定亲甚至成亲才行,不然若这样,怕他自己先闹出病来。

    今夜,俞星臣也难得地回了府。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很够瞧,不管是坊间还是朝堂上都议论纷纷。

    俞鼐跟俞鼎两人在厅内特意等候俞星臣归来。

    有条不紊地,俞星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包括今日羁縻州特使面圣行刺一节。

    有俞鼐在,俞鼎不便先说话,只看向大哥。

    俞尚书道:“这花魁被杀的案子,倒也罢了,小闻公子头上有疾,发病而杀人,总比他好端端去残杀无辜要说的过去。我们跟吏部闻侍郎的交情虽然一般,但同为六部中人,他若颜面扫地,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俞鼎点头表示赞同:“闻侍郎素日跟人和气。唉,却遭此横祸,若因公子的事连累仕途,更是可惜了。”

    “就是说。”俞鼐继续,又看俞星臣:“何况你们竟然能够用开颅之术……嗯,我虽不懂医药或者仵作方面,但不管对于哪一方,想来都有好处,这样处置很好。”

    俞鼎也才跟着开口:“话虽如此,但凡事不能自专,倒要请示冯旅帅才好。”

    见俞星臣俯首称是,他又转向俞尚书:“羁縻州特使行刺之事,却叫人不解。我听好些人嚷嚷,说是狄将军有不臣之心呢。”

    “这都是胡言,”俞鼐分析道:“我想狄闻不至于老糊涂到这种地步,把现成的把柄往前送,应该还是有人暗中弄鬼,只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

    俞鼎诧异:“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且看着吧,就是这件事交给了巡检司……”他看向俞星臣:“打算怎么处置?”

    俞星臣道:“回伯父,我暗中揣测,皇上大概只是想借机敲打羁縻州,所以,追查真相反而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给双方一个可过的去的说法,或者,可下的台阶。”

    俞鼎皱眉:“你……”他不喜欢这种过于圆滑的方式。

    “哈,”俞鼐却笑了起来:“孺子可教。不过真相也是要查的,幕后之人如此胆大,皇上那边也不会放过,你放心去查,弄好了,这就是你的晋身之机。”

    话音未落,俞鼐皱眉轻嘶了声。

    俞鼎忙起身,关切道:“哥哥是又犯了腹痛?”

    没言语,俞鼐疼的只顾喘气,俞星臣也忙靠前:“伯父……”

    俞鼐镇定片刻:“今日、在巡检司开颅的……”

    俞星臣惊愕:“伯父想说的可是太医杨家的杨仪?”

    “是……”俞鼐屏息,忍痛:“听说此女、给太后看诊,极佳……我本来……”

    他疼的说不下去,俞星臣把心一横:“伯父放心,明日我请她来给伯父看诊。”

    俞鼎在旁面露惊讶之色,刚要喝止,俞鼐道:“按你说的做罢。”一抬手,旁边两个丫鬟过来,左右搀扶着他,蹒跚而去。

    才送了俞鼐,俞鼎便面露不悦之色,呵斥道:“你可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为何竟撺掇你大伯父,让什么女子来给他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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