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薛放一声吼,藏在枝叶间准备过夜的鸟儿受惊,哗啦啦飞出了一片。

    门口的侍卫迅速赶来,不知何故“旅帅”

    “快”薛放没等他们说完,抬手“给我去看看、杨先生在不在”

    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单纯的直觉而已。

    侍卫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面色大变,却赶忙应承着往后去寻。

    薛放压着浮躁来回踱步,安抚自己是太过多虑了。

    不料那去找杨仪的侍卫没回来,却另有个巡检司的差役奔来“薛旅帅”

    薛放以为是周高南有事,一摆手叫他退下。

    那差役后退半步,稍微迟疑,终于道“薛旅帅,方才有兄弟在门外,看见杨先生被一辆车带走了”

    薛放感觉有人往自己的心头猛然捶了一记。

    他就知道,他的直觉从不相欺。

    周高南审完了案子,正准备稍微地松懈片刻,猛地听侍卫来说,杨仪被掳走了,吓得一个激灵。

    “什么被谁掳走,谁这么大胆敢在巡检司掳人,你们都是死的”他惊急之下,唾沫横飞。

    侯队正也忙道“怎么回事,快说”

    按照那目睹全程的差役的说法,他那时正从巡检司前门街上路过,觉着巷子里似有人影,便往内看了眼。

    不料,正看见杨仪站在角门边上,她低着头正咳嗽,又好似是在思忖什么。

    一会儿往前走几步,一会儿又仿佛忘了拿什么东西般回到门口。

    因为也听说了关于这位大夫的传奇故事,差役不由多看了两眼。

    就在他放慢脚步打量的时候,却见有一辆马车从巷子那端驰了出来。

    这会儿他已经将走过这个巷口了,心想一直盯着人家看也不好,便转回头继续往前。

    转头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一声短促的呼喊。

    只是这差人并未在意,直到他快到巡检司门口的时候,那马车终于飞速冲了出来,拐弯拐的很急,几乎撞到了一个路人。

    差役惊讶地回首望着那仿佛仓皇奔逃的马车,突然想到了那声呼叫以及门口的杨仪。

    他赶忙跑了回来,往那边看去,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地上掉落的那块手帕,差役大概不会往别的地方去想,他应该以为那声呼唤许是自己的幻觉,而杨先生已经回了衙门内。

    薛放望着那块有点旧了的帕子,是杨仪的,厚棉线布,已经有些磨白,浆洗的颇为硬挺,四四方方的折痕分明。

    他想到杨仪在花厅歇息,打发他去听审,那时候她的眼神好像

    薛放心想,为何他会这样粗心,就算看出她身体不适,却没留意她是那样反常。

    十七郎把那块手帕仔细叠了起来,揣进怀中。

    周高南已经飞速地命人去封锁四城,他安慰薛放“事情才发生,必定会找到杨先生。放心。”亲自点了兵前往追踪。

    薛放不置可否,面无表情。

    如果是杨仪自己离开的,薛放大概不至于会如现在这样,或者说他宁肯杨仪是自己主动离开。

    那他还可以安然无恙把她找回来。

    可如今掳走了

    他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想,是之前在泸江追杀杨仪的那些人。

    万一,真的是那一起人的话,只怕连追都不用追了。

    以那些杀手的作风,此刻落单的杨仪已经是个死人。

    薛放翻身上马,往云阳的驿馆。

    俞星臣来到此处,县衙自然是住不得,他也不住在巡检司,而是住在驿馆内。

    薛放才下马,几个驿丞听见动静奔了出来“请问是”

    十七郎脚步不停,张手摁住那人的头,直接将他向后推了出去。

    他身后的侍卫则喝问“京城来的俞主事在哪。”

    另一个驿丞慌忙指了指前厅的方向。

    只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已经满街轰动。

    俞星臣显然也听说了消息,他有些诧异,正在询问灵枢什么。

    说话间就听到门外呼喝之声,灵枢还没来得及出门查看清醒,薛放已经先走了进来。

    “薛旅帅”灵枢想叫他止步。

    薛放只盯着俞星臣“你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薛旅帅”

    薛放还是目不斜视,脚步也并未停下半分“我知道你必定另有用意,你得给我”

    他的来势很快,而室内只这么点地方。

    灵枢早察觉他身上那迫人的煞气,虽然不想跟他硬碰,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到俞星臣身边去。

    “薛”灵枢咬牙,闪身挡上前“得罪了”

    薛放探臂想将他推开,灵枢举刀格挡。

    “呵。”薛放冷笑,竟自一把攥住他的佩刀。

    灵枢没想到他竟这样,逼于无奈,“咔”地一声,佩刀出鞘,一点寒芒闪烁。

    “薛旅帅”

    灵枢本来想叫薛放别咄咄逼人。

    不料薛放理都没理他,右手一拍,重新将他的佩刀打入鞘中“给我滚”

    佩刀猛然一沉,就好像被一块千钧巨石给硬生生拍回鞘中一般,带的灵枢的虎口剧痛。

    他差点把自己的兵器丢掉,而在这时,俞星臣终于出声“灵枢退下。”

    灵枢略一犹豫,薛放已经直奔俞星臣身前。

    “俞大人还有点胆识。很好。”薛放嘴里如此说着,却毫不留情地一把攥住俞星臣的脖颈,向后面的博古架上一撞

    俞星臣只觉着天晕地旋,震得脑仁都要飞出来,博古架上的几个点缀用的粗瓷瓶摇摇晃晃,接二连三摔落地上。

    灵枢简直要窒息“薛旅帅你”

    “你跟杨易说的那些话,给我解释。”薛放盯着俞星臣,完全不理会灵枢。

    而此时,同薛放一起来的那四个近侍也已经把外头俞星臣所带的侍卫制住,他们自门口闪了进来,迅速对灵枢形成了包围之势,虎视眈眈。

    灵枢咬牙“俞大人毕竟是钦差,你们莫非要造反吗”

    门外的侍卫们对这句意义非凡的话置若罔闻。

    对他们来说假如薛十七郎要造反,或者要杀钦差,那就造反那就杀,这有什么可想的。

    灵枢的心都凉了。

    俞星臣一阵咳嗽,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俞星臣的神情却难得的镇定“杨仪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浮现一丝奇怪的笑意,就好像早就了然。

    “千万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薛放盯着他的眼睛,想看清他话的真伪“你心里明白吧,俞大人,他要真的一走了之倒好。”

    俞星臣的眼里的笑没了,冒出些疑惑“这么说,咳咳是真的被人掳走的”

    薛放看出他是真的不知“你不知情。”

    俞星臣想摇头而不能。

    “那好,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俞星臣的眸中又有些奇异的光芒在闪烁“旅帅以为、我知道什么。”

    他还没说完,脸就开始紫涨,原来薛放突然加大了力道。

    “薛”俞星臣想出声已经不能了。

    薛放道“要么说,要么死。俞大人请选其一。”

    俞星臣死死盯着他,喉头格格作响。

    薛放看得出他是不会说“俞大人硬气。你的墓志铭我也想好了,就叫威武不屈俞星臣。如何”

    俞星臣仿佛要笑,却笑不出来,他已经有些晕眩了。

    “薛旅帅”出声的是灵枢,“手下留情”

    薛放目光向后瞥去,却并没松手。

    灵枢道“我们大人”

    俞星臣似乎察觉他要说什么“你、不”

    薛放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十七郎道“劝你快说,慢一步,大人就要变成死人。”

    灵枢被四名侍卫围在中间,无法选择,只能向着俞星臣道“大人,对不住了”

    “识时务。”薛放手一松。

    俞星臣颓然坠地,他捂着喉头,想说什么,却只有一连串冲口而出的剧烈咳嗽。

    灵枢深深吸气“那位杨先生,是京内一位要人的身边人,我们大人受人所托,要将他找回去。”

    薛放拧眉“哪个要人。”

    灵枢看了眼俞星臣“大人未说。”

    薛放想到杨仪所说,跟俞星臣有旧怨,可俞星臣并不知此事等话。

    “我问你,”薛放的目光在灵枢跟俞星臣之间徘徊“既然要带他回去,为何还要派杀手。”

    “杀手”俞星臣本半垂着头,听了这句,竟抬头看向薛放,眼中满是震惊。

    薛放竟觉失望他看出俞星臣对此一无所知。

    不是俞星臣所派之人,那就问不出杨仪的下落了。

    可恨。

    十七郎盯了俞星臣半晌“你最好祈祷他无恙,不然我会叫你跟你背后的人,一起给他陪葬。”

    说完这句,薛放大步向外去了。

    而就在薛放离开之后,灵枢跪地“大人”他知道自己泄露了不该说的机密,也知道该承担后果。

    谁知,耳畔响起低低的笑声。

    灵枢疑惑,大胆抬头,却见俞星臣靠在博古架上,用沙哑的声音发出有点古怪的笑。

    忠心耿耿的侍卫不知他为何而笑,难道他不恼自己告诉了十七郎真相吗

    俞星臣慢慢地敛了笑,他自言自语地说“杀手杨仪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灵枢不懂。

    但见俞星臣似乎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灵枢忐忑地问“大人,真有杀手欲对杨先生不利是何人所为呢”

    俞星臣摇了摇头,他的喉咙还很疼,仿佛被人掐断而又接起来似的。

    用仿佛耳语般的声音,俞星臣低低道“我也想知道,到底为何。”

    一辆马车如同发疯了似的拐弯,冲入人群。

    在一片尖叫声中,马车向着城外狂奔而去。

    赶车的人蒙着脸,嘴里喃喃骂着,不住地鞭打拉车的马儿。

    马车冲过城门口,沿着官道一刻不停。

    赶车的人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他回头大声骂道“陈老四你他妈的我说不要动手,你偏要冲动行事,这下好,必定会打草惊蛇不管巡检司跟薛十七郎都有了戒备,这次弄错了人,下次再动手就难了”

    车中没有声音,赶车的人怒骂“你他妈是死在里头了给我透口气”

    叫了两声,车中的人总算探头道“闭嘴老三你这个蠢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女的”

    赶车的叫道“骂我蠢货,我看你是又蠢又瞎,别的或许有假,你没看见他身上背着的那搭帕那是摆夷族男女的定情信物,但凡女人把这个给了男人,那就是定了终身异族的男女不比中原,背上这个就等于多半干过了你还说别人蠢,他背着搭帕难道还是个女的”

    车中,那人狠狠地瞪着杨仪,又看看她背着的那花布袋“摆夷族”

    杨仪瑟缩着,心里有惊涛骇浪。

    之前俞星臣在巡检司门口的那几句话,句句深意。

    杨仪越想越觉着俞星臣可能已经猜出了她是谁。

    不然以俞大人的性子,不会跟她说那些表面听来无用的废话。

    这一世,按理说俞星臣不认识她,更不会留意她。

    毕竟,曾经对俞星臣来说,杨仪,只是太医杨府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嫡女”。

    是他可有可无仿佛点缀般的妻子。

    如今他竟然盯上了杨仪,这自然是杨甯的功劳。

    真有趣,她本来想跳出原先的命数轨迹,却终究不免还是跟这些人遇上。

    打发了薛放后,杨仪缓缓地出了巡检司。

    她在角门处徘徊。

    在看出俞星臣的用意后,杨仪的本能反应是走为上策,她只会看病救人,若论起跟人比心机耍手段,那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但真的迈出角门的一刻,心里却又有个声音不住地叫她回去。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想上台阶。

    就在这反复的迟疑之中,一辆马车呼啸而来,毫无防备的她竟给直接拽入了车内

    但如今让杨仪震惊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居然会被当街掳劫。

    更因为薛放送的这花布袋,居然是摆夷族的定情信物还是女子送给男人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薛放会听说她有了相好的传言,甚至要谈婚论嫁,原来“罪魁祸首”,竟是他送的这搭帕。

    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过分的惊讶,跟浮现的苦笑,扭曲地显露在脸上,对于陈老四而言就像是真切的惊恐。

    杨仪看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动,似乎随时想扑过来。

    “好汉,”她赶紧把花布袋捂住,瑟瑟地说“我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两位但请千万别动这个,这是我心爱的佩佩给我的,若是毁损了她就不肯嫁给我了。”

    要是戚峰在这里,只怕要踹她两脚。

    赶车的那人隐约听见,放声大笑“陈老四,你听见了狗东西,我说的话你全不听,非得碰死了你才知道如今把个男人当作那正主劫来,我看你怎么交差”

    车中的男人则显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杨仪听的分明,这两人竟是有备而来,还是被人指使。

    她暗暗叫苦,仍假装惊恐地“什么什么正主两位是弄错了”

    那陈老四上下打量她“就算是弄错了,但他毕竟是薛十七的身边人,薛不约拿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杀了这个也不亏”

    “呸”外头那人猛啐了口“你只想着报仇,不想着如果没法儿把那个姓杨的弄到的话,那个主就会要我们的脑袋”

    陈老四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杨仪看了会儿,又看看那花布袋。

    来回几次打量,突然道“我就不信他真的是个男人”

    他张手扯向杨仪领口。

    杨仪低头缩身,仿佛是吓坏了“好汉手下留情,别为难无辜的人”一边说,右手似慌乱般在陈老四的手腕轻轻掠过。

    刹那间,陈老四只觉着虎口一麻,像是窜了筋一样。

    他不明所以,急停手,抬左手去揉。

    谁知就在这时,后颈上也像是被蚊子叮的般刺痛了一下,陈老四抬头,想看看是否有什么飞虫,谁知眼前突然模糊。

    他摇摇头,还来不及出声,人已经往前栽倒。

    杨仪将指间藏着的银针别在自己的袖口。

    她方才所刺的,是合谷穴跟风府穴两处穴道,合谷穴能够让手在瞬间麻痹,风府则足以要人性命。

    陈老四见她病弱不堪,自然毫无防备,竟给她一击得手。

    不过杨仪并未下死手,只让他陷入昏迷就是了。

    杨仪小心往车前挪去。

    那赶车的因听见车内两人的对话,便道“我看你别是那种毛病又发作了所以故意的这么干天杀的狗才,迟早晚被你连累死”

    杨仪缩在车门边上,思忖着自己下手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迅速地开始刹车车内的杨仪一时不防,几乎从车厢滚了出去

    她紧紧扒住车壁,惊魂未定。

    正在定神,就听到车外那人颤声道“乌、乌先生”

    杨仪靠在车门边上,小心向外看,却见前方路中间站着一人,竟是个须发微白身着黑衣的老者,正冷冷地望着这边。

    不管是这老者还是掳劫自己的两人,杨仪都不认得。

    她正惊愕,只听乌先生道“人死了没有”

    赶车的显然是很惧怕此人,忙着跳下地去,结结巴巴地“这、这陈老四着急,怕是掳错了人,所以还没杀了。”

    杨仪听的心惊,原来不是掳劫,而是要杀,幸亏这两人不知她是女子,不然

    她不由把自己的花布袋抱紧了些,感激薛放独具慧眼。

    “废物。”乌先生嘶哑地说了声“把人带出来”

    赶车的慌忙答应,催促“陈老四,快点把人带出来给乌先生看看。”

    杨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一刻简直进退维谷。

    这么一犹豫,外头已经发现异常,乌先生眼睛眯起“出来吧。还叫老夫动手吗。”

    杨仪把心一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乌老大沉沉地盯着她“你就是那个女娃娃。”

    赶车那人愕然地睁大双眼“什么,她是女人可是老四”

    “蠢东西。”乌先生一抬手,一点黑色的影子从他袖底飞出,直扑向赶车那人。

    那人正等车内陈老四露面,猝不及防,只觉着颈间一疼。

    刚要抬手去抓,四肢却迅速麻痹,竟无法动弹,抽搐着倒地。

    杨仪看的清楚,那飞咬赶车之人的,赫然竟是一只细长的乌梢蛇,它一击得手,便迅速爬回乌先生身旁,顺着袖子钻了进去。

    杨仪不寒而栗。

    乌先生阴测测地说道“听说你还是个大夫,你可能救活此人么”

    杨仪跳下车。

    那人毒发极快,已经口吐白沫了,她如何能救,不过是这老头在杀鸡儆猴。

    乌先生道“一个女娃娃能做大夫,你倒也难得,可惜老夫今日要取你的人头。”

    杨仪后退,心有余悸地看向他的袖口“请问老先生,我能多问一句,是谁想要我的命”

    难不成此人跟之前的黎老大那几位是一路的

    乌先生没有回答,而是向着她走了过来。

    杨仪很想叫他别靠前,此人诡异可惧,叫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车内响起一声低吼,原来是那陈老四醒来“那贱人跑了”他尚且不知如何,拉开车帘跳了出来。

    猛地看见杨仪就在地上,陈老四一喜,又见乌先生也在,顿时又惊“乌先生,我、我们把这贱人弄”

    谁知还未说完,突然看见旁边死在地上的赶车那人,他直了眼“老三老三”

    陈老四大叫着扑过去,晃动赶车人的尸首,却发现对方早就死透了。

    他抬头怒叫“我们已经把人带来了,你为何还要杀人”

    乌先生冷道“杀就杀了,还需要解释么”

    陈老四跳起来,悲愤交加“你这老怪物,跟你拼了”竟不顾一切,挥拳向着乌先生冲去。

    乌先生嘴角一撇,单手轻招。

    一股黑气从他袖底冒出,直冲陈老四面上。

    刹那间,陈老四惨叫连连,他捂着脸倒退,微黑的血从手掌下流了出来,他踉跄滚倒在地,不多时已经没了气息。

    杨仪原本趁着乌先生动手的功夫,赶忙往后跑去,不料才过马车,就听乌先生道“别动。”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自打她到羁縻州,乃至认识薛放直到如今,目前的情形,是她所遇到的最诡异、最凶险的。

    但接下来乌先生的话,更叫她如坠地狱。

    他道“我虽知你是女子,不过我这个人,讲究的是亲眼所见。”

    他桀桀笑了两声“你是要自己脱,还是要我帮你。”

    乌梢蛇自他手底爬出,嘶嘶地向着杨仪吐芯子,仿佛乌先生一声令下,它就会直接跃到杨仪身上。

    就在杨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时,“刷”一道寒芒不知从何处飞来,力道非凡,直奔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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