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凶煞捌

    青袍老者道:“哈哈,难得有人能给你出道难题,老夫倒也好奇,你会出什么手段。”

    魏伯言道:“呵呵,先前小姐推荐此人,你可是不屑一顾,如今看来,你觉得又是如何,可值得一块牌子么?”

    青衣老者笑道:“我瞧还是泛泛而已,经脉所限,又能有什么出息。不过能叫你这老鬼头痛,给他一块牌子我倒也不觉得可惜。”

    魏伯言道:“眼下如此沉稳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了。”

    青衣老者默然片刻,缓缓道:“少年人就该个性张扬,此子正渐渐失了锐气。”

    沈放回了难民营,林怀玉见他回来,着急问:“如何?可见到那人了,可有着落。”

    沈放摇头道:“我也不知,等等再说吧。”

    林怀玉只道他是事情没有办成,也不好追问。

    沈放见道济不在,问道:“大师哪里去了?”

    林怀玉道:“方才净慈寺的几个老和尚来了,说了会话,大师去秦将军帐里,说要写封信。”

    沈放道:“我过去看看。”寻到秦广营帐,进到里面,见道济大师正伏案疾书,未见秦广,倒是毛自知站在一旁。

    沈放不敢打扰,也立在身后,见道济下笔不停,文不加点,笔走龙蛇,鸾飘凤泊,端的是一笔好字,便是与名家大儒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此时一封信已堪堪写完,沈放看了两句,只觉文采斐然,笔下生花,忍不住从头看去,见写的是:

    伏以焚修度日,终是凡情;开创补天,方称圣手。虽世事有成必毁,但天道无往不还。痛净慈不幸,净扫三千;悲德辉长辞,忽空四大。遂致菩提树下,法象侵凋;般若声中,宗风冷落。僧归月冷,往往来来,如惊栖之鸟;人出山空,零零落落,如吹断之云。鼓声已失,何以增我佛之辉;衣食渐难,大要出如来之丑。欲再成庄严胜地,须仰仗本色高人。

    恭唯少林大和尚,行高六祖,德庇十方;施佛教之铃鎚,展僧人之鼻孔。是以不辞千里,通其大众之诚。敬致一函,求作禅林之主。若蒙允诺,瓦砾吐金碧之辉;倘发慈悲,荆棘现丛林之色。大小皆面皮,休负诸山之望;近远悉舟车,休辞一水之劳。慧日峰前,识破山佥崖之句;南屏山畔,愿金灵隐之光。伫望现身,无劳牵鼻。

    书写既罢,道济搁下笔来,沈放和毛自知齐声赞道:“好文章。”

    道济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沈放道:“原来是要请少林寺派个和尚来做住持,大师德高望重,这个住持为何不自己做?”

    道济摇了摇头,也不回他,而是道:“你跟丐帮的人相熟不是,待墨干了,你找个人,帮送到少林寺去。”说罢起身离帐而去。

    沈放见道济神色与平日不同,也不敢问,见他出去,向毛自知道:“大师好似有些心事?”

    毛自知摇头道:“我也不知,先前一帮和尚,也是竭力劝大师住持。大师却是推托自己时日无多,坚持不就。”

    沈放奇道:“大师不过六旬,更是身强体健,何以如此自谦。”

    毛自知道:“想是不愿拘束,厌恶繁琐。”

    沈放点点头,道济大师倒确是这么个性子。

    毛自知道:“既是书信,我帮大师写个封皮。”寻了个封儿,几笔写就。

    沈放见他笔力,心中暗自惭愧,道济大师不说,莹儿还有这毛自知,与他们相比,自己一笔字简直如狗爬的一般。道:“毛公子大考在即,怎不专心功课?”

    今岁恰逢科举之年,那是国中头等的大事。

    宋朝的科举最初是每年举行一次,有时一、二年不定,一直到英宗治平三年(1063年)“百诏礼部三岁一贡举”,自此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制度才被正式确定下来。

    考试分为三级:一级是由各州举行的解试,于二年秋日开考,然后是礼部举行的省试,多为二三月考,最后才是殿试。

    毛自知此时待考,自是已经过了州试,不日就要省试。

    唐、宋、金、元时称省试,在明、清时称会试。宋初,殿试亦会淘汰举子,但自从出了个张元,殿试中被黜落,此人一怒之下,竟去投了西夏,又是有真才实学,富国强兵,好水川之战打的北宋一败涂地,题诗道:“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韩琦为宋相,乃是当年的榜眼,一时引为笑谈。此后科举,到了殿试,再不黜落举子。如此一来,省试便至关重要,十年寒窗苦,一朝跃龙门。眼见大考在即,这毛自知却还有心来相助流民营,确是难得。

    毛自知笑道:“十年磨一剑,又岂是一日一时之功。”

    沈放赞道:“毛兄成竹在胸,此番定必高中。”

    毛自知道:“承兄台吉言,如今北虏衰微,盛况不再,我辈正当尽心竭力,报效国家,北定中原,还我山河。”

    沈放道:“哦,原来毛兄也是主战的么。”

    毛自知正色道:“沈兄可知丙午之耻,靖康之恨,金人辱我何其之甚?”

    沈放道:“徽、钦二帝被俘,生灵涂炭,死伤无数,我朝半壁江山沦丧。”

    毛自知道:“岂止,金人索赔五百万两金,五千万两银,此等巨资自是拿不出来,便索要帝姬两人、宗姬、族姬各四人,宫女二千五百人,女乐等一千五百人,各色工艺三千人。以人代赎,明码标价!帝姬和王妃每人一千锭金,宗姬一人五百锭金,族姬一人二百锭金,宗妇一人五百锭银,族妇一人二百锭银,贵戚女一人一百锭银。金人北归之时,除却这女子四千余人,工匠三千人,另掳走我大宋百姓,共计十万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不知几何!至北之后,这十余万百姓尽皆沦为奴仆,生不如死。甚至皇室宗亲女子也被逼行‘牵羊礼’,赤裸上身,身批羊皮,脖系麻绳,被人牵来牵去。不堪其辱而愤然自裁者,自皇后以下,不计其数。”

    沈放长叹一声,摇首无语。赵氏宗亲若说咎由自取,但百官家眷、天下百姓又是何辜?

    毛自知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金虏以弹丸之地,野蛮不从教化之民,披发驱驰,欺我泱泱大国,乃至生灵涂炭,此仇不共戴天。河北还有千万同胞,无不翘首以待。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如今正是王师北上,了却夙愿之机。”

    沈放道:“总说要打,这么多年了,还不是不见动静。”

    毛自知道:“此次不然,想来不是今岁,就是明年,绝不会再晚了。”

    沈放道:“哦,何以见得?”

    毛自知道:“其一,各地都在筹集粮草物资,以作征战之需。其二,不断给岳将军、韩将军等抗金名将进爵建庙,民间恢复之情,前所未有之高涨。其三,我朝近来与西夏、蒙古都是使臣频繁,唯独与金国冷淡。其四,各地都在加紧练兵,征调良将。此四者,皆是战争之兆也。”

    沈放道:“毛兄高见,可是打的赢么?”

    毛自知神采飞扬,道:“我朝人口、工匠、兵甲、富庶,无不超金虏十倍百倍,若不是当年奸臣当道,何至一败涂地。如今我朝励精图治,卧薪尝胆,金虏又是疲敝,内忧外患。”

    挥挥衣袖,道:“这些年,金北部除了蒙古人不服管束,北鄙准布等部更是不断袭扰。金兵兴师讨伐,疲于奔命,府仓空匮,赋敛日烦。去岁山东、河北尽皆大旱,民怨沸腾。更何况如今金国之中,十个人便有一个汉人,人心所向,自是一战胜之,还有何悬念?金虏欺我在前,堂堂正义之师,自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沈放心道,丐帮的史帮主也是如此看法,觉得金国疲弱,攻守之势已异,如今正是良机。只是我这一路所来,民间百姓,十个也没有一个觉得王师能胜,还有那些官吏富商,也多不看好,相较之下,还是看衰的占了绝大多数。点了点头,道:“当如毛兄所言。”

    沈放终究还是忧心粮食之事,白日忍不住又去那宅院,却见府门还是紧闭,门前仍是围着一群下人,也瞧不出端倪,又不好闯进去再问。

    如此过了三日,心中越来越是没有信心。

    注:目前中国云子、日本蛤碁石和韩国将石乃是最具代表性的三种棋子。云子研发于1974年,棋子质地细腻如玉,色泽晶莹柔和。坚而不脆,沉而不滑。蛤碁石始于1908年,根据其表面花纹分为“雪印”“月印”“实用”三个级别。黑子则为日本特产那智黑石打磨而成。蛤碁石只有一面有纹路,也是比较容易摔碎的棋子。韩国将成立于1948年,表面洁净、平滑、抗摔耐磨。

    注:道教有九路财神之说,分别是东边的比干,西边的关公,南边的柴荣、北边的赵公明、西南的端木赐、东北的李诡祖、东南的范蠡、西北的刘海蟾,以及中央财神王亥。北宋时已有财神的年画,但各路财神的确定,要到元代以后。

    注:文中道济所书,乃是《致少林长老书》全文。道济在净慈寺,拜该寺第二十代住持德辉禅师为师,升座为书记,即佛寺西序六头首之二,负责文翰事务,写疏状是他的份内事,但是他所写的疏状非同一般,每有新作问世,即在临安城争相哄传。他所写的《化盐菜疏》、《净慈寺募疏》、《募疏榜文》和《致少林长老书》等被收入《济祖文集》中。此外道济的高祖叫做李遵勖,是赵光义的驸马,严格说来,济公和赵光义还算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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