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僖宗广明元年十一月初。
汝州城外。
秋高气爽,残旗林立,尸横遍野。
“都头”
“阿兄”
“......”
一声声呼喊在旷野显得格外清晰,这呼喊声中透着急切、透着关心。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人正小心翼翼的躲过遍地的残血,在尸堆如山中仔细的翻找着。
近处成群的乌鸦全然不顾迫近的危险,一下又一下的啄食着新鲜美味的大餐。
“砰”
忽然,一处如山的尸体翻落开来,从尸堆下方猛然坐起一人,粗重的喘息着,他满脸血迹,目光茫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正在啄食的乌鸦,也引起了不远处几人的注意,几人皆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了过来,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就迅速的奔跑而来。
成群的乌鸦瞬间飞起,终是换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着它们的大餐。
“都头”
“阿兄”
这一次,再次响起的呼喊声中充满着惊喜。
这是怎么了?他们在叫谁?
刚刚醒来的李晋纳闷不已,不就是不小心掉落到沟里面,怎么会是这样,就如沉睡了许久一般,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累。
在时有时无的虚幻梦境中,是娇柔可爱、貌美如花的女子,那一颦一笑沁人心脾;又是面色凶狠、衣甲鲜明的士卒,挥舞着凌厉的刀光而来......
头痛欲裂,李晋不由自主的用手去捂着脑袋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猝不及防的被冲过来的几人狠狠地抱着、摇着,然后一片叽里呱啦的在跟前吵闹着。
良久,李晋才明白,他这是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人身上。
现代人李晋,李唐皇室第四十五代孙,当然了,这是家中族谱所述,更是族人日日得意炫耀的资本,却不想一失足竟然回到了大唐。
这是要追根溯源,寻找李唐皇室的老祖宗们吗?李晋心中纳闷不已。
学习一般,勉强上了大学的李晋,凭借着健硕的身材、英俊的面容、诙谐的语言,受到了无数怀春少女们的喜欢,终是被美女校花推倒在床。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李晋打算和校花女友白头偕老时,却败在金钱面前,女友送了他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让爱情成为了笑话。
在受到这次情伤之后,李晋性情大变,不再追求爱情的真挚,埋头研究女人,黄天不负有心人,李晋学有所成,成了妇女知己、闺中密友。
这一次李晋利用周末时间陪伴几位女性好友不辞辛劳的来到了乾陵,一览乾陵的宏伟,感受双帝王陵寝的壮观,顺便向诸人炫耀下他李唐皇室曾经的辉煌,却不想在鬼使神差下走到了“黄巢沟”旁,然后不小心跌落下去,昏迷不醒,等再次醒来时就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李晋,不,现在的他应该是朱温。对,就是朱温,那个历史书中记录的最后屠戮尽李唐皇室子嗣,然后灭唐称帝的朱温。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在晚唐,而不是盛世大唐呢,而且还穿越成那个臭名昭著的朱温呢?李晋百思不解,良久之后终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造孽啊。
造化弄人,这是要亲手埋葬大唐李氏的万世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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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头,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朱珍情真意切的说道。
朱温努力抬起疲惫的眼睛看了跟前的年轻人,那神情中有惊喜,有心安,更多的是放心。
“我这是怎么了?”刚刚清醒了些许的朱温沉思片刻终于开口问道。
朱珍还有周遭的几位年轻人皆是一愣,然后伸手在朱温跟前挥舞了几下,不可思议的说道:“都头,你没事吧?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朱温轻轻打掉仍旧在眼前晃悠的带着血迹的手,有气无力的问道:“快说。”
“我们已经攻下了汝州城。”朱珍试探性的说道,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温,见对方神情未变仍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就继续说道:“汝州守军逃了一部分,降了一部分,黄王已经统领大军前去追赶,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黄王?黄巢?”朱温下意识的说道。
朱珍赶紧上前捂住了朱温的嘴,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的说道:“都头,切不敢直呼黄王之名,今日之黄王已非昨日之黄王。”
细细揣摩了朱珍绕口令似的解释,朱温又通过观察旁边几人的神情,终是明白了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历史没有出现偏差,却又有些许不同。
眼下正是黄巢起义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这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即将迎来新的高潮,而他又恰逢其时,也许他该做些什么。
在朱珍几人的不断回忆下,朱温终于知道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原来义军南征北战后终于行进到汝州城外,作为攻城先锋,朱温领着麾下将士一马当先,奋勇杀敌,眼看就要攻破城池,力夺破城之首功,却不想掉入城中守军设置的粗糙陷沟之中,然后昏死过去,直到现在。
果真是处处存巧合。
朱温使劲的看了看朱珍等人身后问道:“兄弟们伤亡如何?”
听到朱温问询伤亡情况,朱珍微微低头,却不言语。
望着周遭遍地的尸堆与血迹,朱温顿时心里一凉:该不会就只剩下跟前这五人,连上自己总共六人,这战事太过于惨烈了吧,脸上悲情之色顿时溢于言表。
“都头,”胡真看着朱温悲伤的面容开口说道,“兄弟们伤亡惨重,战事结束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就在大将军的严令之下继续追击逃跑的敌人。”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商量让师古和叔琮领着剩余的弟兄继续前进,我们几人就悄悄留了下来寻找都头。”
“弟兄们都说都头你已经死了,可我们不相信,就一直在这城外寻找,终于在今天找到了。”丁会这时在一旁补充道。
听闻几人言语,朱温心里一阵感动,这群兄弟从自己在宋州参加黄巢义军开始就始终跟在左右,南征北战,几经生死,着实不易。
朱温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子在几人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狠狠地拍了拍朱珍、胡真、丁会几人的肩膀说道:“兄弟们的情谊我心中明了,今日大难不死,你我兄弟定要开创一番新的局面,只有如此,才不会让这些战死的兄弟枉死。”
朱温眼神坚定的望着不远处的汝州城,他心中知道:以前的李晋与朱温都已经死了,成为了过去式,现在的他再生为人,定要在这乱世中做些什么,以此来改变这扯淡的世道。
朱珍等人对朱温这突然的变化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有惊讶,有不解,但更多的是相信。
“兄长呢?”
就在众人陷在一阵惊诧中时朱温又突兀的问道。
“兄长?”朱珍不确定的重复道。
“兄长已经战死在广州城下。”稍微思虑片刻胡真就明白了朱温在问什么。
听到胡真如此说,众人心中皆是惊讶,没有想到朱温怎么会突然问起已经战死在广州城下的朱存呢。
“哎”
朱温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寒风吹起,朱温便觉裆部一阵冰凉,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去,顿时惊喝:“这他娘的谁尿我裤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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