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
老领主格罗佛的脸看上去气得就像是一颗快要炸掉的番茄。
地上跪着他投以厚望的未来接班人,雷顿。
此时的雷顿灰头土脸,身上的铠甲破烂不堪,双眼空洞失神,整个人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在雷顿的身边,跪着和他一起突围的罗伊。
确切的说,是罗伊带着雷顿突围。
如果不是这位老将拼死血战,那现在摆在大厅里的就是少主雷顿的尸体。
格罗佛紧紧地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大厅里的官员们也都不敢吱声。
“领主大人,是老臣护驾不利,还请你治罪。”
罗伊的脸上,眉毛胡子全都被大火烧焦,脸皮也被熏得漆黑。
格罗佛长叹了一声,无奈地摆了摆手。
他当然不会去惩罚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将,因为他知道酿成这一惨败的原因。
“父亲,这不能怪我,那些野蛮人太狡猾。”
所有人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没有人敢说出来,除了这个人本人。
雷顿忿忿不平地抱怨着这帮野蛮人不讲武德。
可他的这些话听到满朝的官员耳朵里不禁惹人发笑,应该说少主是天真呢还是愚蠢,这可是真正的战场,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敌人从来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在战场上所有的一切永远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胜利。
为此,不管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在情理之中。
大厅的氛围很怪异,大家明明都想笑,却又用力地憋着。
“闭嘴!”
格罗佛实在忍受不了儿子如此丢人现眼。
其实关于自己这个儿子,格罗佛的认知是有很大误差的。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雷顿很擅长表演,平时在格罗佛的面前总是表现得乖巧听话,但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副面孔,他残暴乖戾,傲慢自大,在蒙特镇的百姓们口中,他就是一个惹不起的暴君。
除了雷顿的双面人格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母亲,帕梅拉。
这位来自狼堡的公主,她对儿子过分的溺爱和放纵,造就了如今雷顿的样子。
高高在上的她甚至从来都不觉得儿子打瞎了哪个下人的眼睛,打断了哪个平民的腿算是什么事,这些低贱的家伙本来就是领主圈养起来的牛马。
正是这样,以至于格罗佛一直认为雷顿以后会是一个不错的接班人。
直到这一场惨败,彻底打醒了这位年迈的老领主。
现在他才看清楚原来自己儿子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家伙。
“父亲,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让我带上更多的士兵,我一定把那些野蛮人的头全都带回来。”
雷顿看起来并没有从这一次的惨败中吸取任何教训。
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认为是野蛮人太狡猾,以及自己带的士兵不够多,才导致了这次的失败。
格罗佛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够了!”
“你知道这一次的损失有多惨重吗,你带出去的三十个骑兵只回来了八个!”
“他们可都是蒙特镇的精锐!”
“全都因为你的冒进死在了战场上。”
“马匹、马鞍、马蹄铁、铠甲、粮草,还有士兵,你知道这些东西要花多少钱吗,三十个农民的赋税才够供养一名骑兵,而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葬送了他们。”
一场战争,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有着不同的含义。
好战分子们最为鼓吹战争,因为上战场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家的儿子、丈夫或是父亲。他们只会对着战报精神抖擞或是垂头丧气,至于阵亡的士兵,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
有的人喜欢战争,因为他们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他们是杰出的将领,是优秀的指挥官,在战场上击败强敌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还有的人被迫卷进战争,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无路可退,战争或许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
而作为领主,战争就是烧钱,军饷、武器、装备、后勤,每一样都是钱,没有经济的支撑,任何战争都无从打起。
所以在雷顿看来,战败了并没什么,再给我更多的士兵,让我去赢回来就行了,战争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感官更加真实的游戏。
而对格罗佛来说,失败带来的是巨大的损失,这意味着他需要向领地内的农民征更多的税。
“从现在起,你给我去守卫队报到。”
“守卫队?”雷顿惊讶道:“父亲,你让我去守城吗?”
“以后你就是守卫队的一员,每天的职责就是看守大门,直到我让你离开为止。”
格罗佛少有的在官员们面前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如果不能给儿子一个深刻的教训,他担心领地的基业最终会毁在雷顿的手里。
身为少主,却被调去看守大门,雷顿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虽然他不敢明着表现出对格罗佛的忤逆,但心里却已经恨透了这个当众羞辱他的父亲。
“领主大人,夏洛特公主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大厅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杰拉德忍不住站了出来。
从昨天起,他就没有见到夏洛特,他有问过回来的士兵,可他们都不敢说。
担心夏洛特的安危,实在没有办法了,杰拉德只好在大厅里将此事挑明。
格罗佛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什么,夏洛特不见了?”
杰拉德点头道:“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见过她,我听她的仆人说,夏洛特好像跟着少主的部队一起出了城。”
“雷顿!”
格罗佛突然暴怒地瞪着雷顿。
雷顿和罗伊一齐吓得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没等雷顿开口,罗伊就将所有的黑锅全都揽到了自己头上,“领主大人,此事少主他并不知情,是我没有向您禀报。当时少主率部队出城,公主殿下乔装成骑士跟了上来,我原本是想将她劝回的,可公主殿下她执意要与我们同行,老臣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她。”
“那她人呢?!”
格罗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罗伊低下头去,自责道:“当时我们身陷重围,少主他情况危急,为了救出少主,我没能顾好公主殿下……老臣罪该万死,领主大人您处死我吧。”
听说女儿没了,格罗佛顿时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黑,倒在了椅子上。
身边的官员赶紧上去搀扶。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你没事吧。”
稍微缓过一口气来的格罗佛摆了摆手,就在这一瞬间,这个老者仿佛又苍老了十岁。
格罗佛没有说要处死罗伊,因为他很清楚罗伊只不过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罗伊也想早点汇报夏洛特的事情,只是在回来的路上雷顿就已经向他下过封口令,让他对此事绝口不提。
现在他说出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杰拉德怒腾腾地抓住罗伊的衣领,“把话说清楚,公主殿下到底怎么样了,是死在了战场上还是失踪了?”
罗伊不敢直视杰拉德的眼睛,低声道:“战场上没有发现公主殿下的尸体。”
“那就是说失踪了。”
杰拉德松开罗伊,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战场上没发现公主殿下的尸体,起码说明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格罗佛也是瞬间燃起了希望,“杰拉德,我现在命令你赶紧出城去把夏洛特找回来。”
“是,领主大人!”
杰拉德比谁都着急,这会领了命,更是迫不及待要去把夏洛特找到。
“杰拉德,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是否需要带上一队人马。”
说这话的是内政官贾托奥。
他的职位很重要,平时都是由他来协助格罗佛处理领地内的大小事务。
杰拉德说道:“不必了,我一个人行动反而更加方便,即便是遇到野蛮人,我也能更容易摆脱。”
贾托奥对着杰拉德微微躬身,笑道:“那就等待大人凯旋。”
送走了杰拉德,贾托奥来到格罗佛跟前,递上了一封信。
“领主大人,这是要塞那边传来的信件。”
格罗佛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越看越是眉头紧锁,愤怒之下将那封信揉成团扔到地上。
大厅里的官员们一个个人人自危,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怒了领主。
“烈风据点失守了!”
“这……”
“怎么会这样。”
“难怪那些野蛮人会长驱直入。”
群臣恍然大悟,就说这一次的野蛮人之患规模会如此之大,原来是前线的据点失守了。
格罗佛捏着拳头,看向贾托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贾托奥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北方联盟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凛冬来临,要塞那边压力倍增,需要我们联盟成员再派出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前去支援,分派到我们头上的是八名骑兵。”
说到这里,格罗佛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雷顿,随后指着那逃回来的八名骑兵,说道:“既然联盟那边需要人手,那你们几个就去戴罪立功吧。”
“还有……”
“什么。”
“前线需要的不止是人手,还需要物资,牛羊、麦子、盐、生铁、木材……这些全都需要我们筹备。”
贾托奥帮助格罗佛处理内政多年,早已经对这一切驾轻就熟,要筹备这些东西并不难,但问题是每一样都需要钱。
格罗佛自然听得懂贾托奥的言外之意,说到底还是需要钱。
“那就从农民身上再想想办法。”
“行,我这就去办。”贾托奥看了一眼雷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小心地提道:“对了,领主大人,西比河河谷那边最近又出事了,狼堡的人打死了我们的两个农民。”
“这帮混蛋!”
格罗佛抽着嘴角,忍不住骂道。
西比河河谷是蒙特镇境内最富饶的一块土地,那里临靠西比河,曾经属于一片河湾,后来变成了陆地,那里的土地松软富有养分,特别适合种植庄稼。
然而就这么一个地方,因为与沃夫斯堡交界,为了争抢土地,双方经常在这里发生冲突。
流血是常有的事,至于死人那也不少见。
格罗佛现在的妻子帕梅拉就是狼堡的人,因此雷顿的身上也有狼堡的血缘。
像这种情况,在整个北方联盟并不稀奇,领主之间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
格罗佛看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想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雷顿,这事你去处理吧。”
90111_90111836/121500591.html
。wap2.idzs.cc.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