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稀薄的夜色铺满了整个莫斯科,市区内华灯初上,但处在城乡结合部的伏龙芝区,却似乎正在陷入渐渐变浓的黑暗里。

    说起伏龙芝区,就不能不提去年刚刚走马上任的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夫娜??福尔采娃同志,尽管这个纺织女工出身的大美女,现在还只是区委的诸多书记之一,但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已经引起了莫斯科市委甚至是州委的重视。

    当然,她更出名的还不是工作上的缘故,而是她与伏龙芝区第一书记博古斯拉夫斯基之间的花边新闻,以及她被英雄飞行员比特科夫始乱终弃的悲惨遭遇。

    不过,维克托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各种绯闻的闲人,而且,他也不喜欢那种个性过于鲜明,棱角太过凸显的女人,他是渣男啊,只喜欢那种听话的女人。

    黑色的伏尔加轿车驶过缺少路灯的街道,去往城外的方向,此行,维克托是参加马林科夫同志举办的饭局,并借机与贝利亚同志见个面,好好谈一谈,化解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某些矛盾。

    此时的维克托,心里其实没有什么负担,他与贝利亚之间的矛盾,实际上就是政治上的矛盾,并不是私人恩怨,其实,他与谢罗夫之间的矛盾,同样也是如此。而政治上的矛盾,谁都不会对对方不依不饶,非得搞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出来,毕竟那对矛盾双方来说,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车子迎着夜色行驶,当车子最终停在那栋乡土气息很浓的乡间别墅楼前时,西方天际处的最后一抹浅白,也彻底的消失了。

    维克托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别墅前的院子里坐着两个人,一盏算不上多么明亮的灯泡,悬挂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株铁树上,将附近一片地方照出一团光影。

    看到维克托从车上下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站起身,面带微笑的朝院门口迎过来。

    “这地方的环境还真不错,”维克托走到院门口,一边朝四周的林地打量着,一边笑着说道,“就是地方不太好找,有些偏了。”

    “这还是帝俄时期留下来的一片乡村别墅,”马林科夫同志笑着说道,“三十年代初的时候,由富农手中收归国有,后来,我还是通过谢尔巴科夫同志的关系,才能顺利搬过来。呵呵,我也是喜欢这里的清静,不好找就意味着不会什么人来打扰。”

    维克托点点头,走进院子,先与马林科夫同志握了握手,随即便转向贝利亚同志,一边伸出手,一边笑道:“恭喜委员同志增补为政治局委员,现在,我又归您来领导了。”

    “呵呵,领导可谈不上,”贝利亚同志笑眯眯的说道,“今天斯大林同志还找我谈过话,明确指出一点,就是你们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工作非常重要,让我这个外行少去对你们的工作指手画脚。”

    语气顿了顿,他呵呵笑道:“我认为斯大林同志的看法很贴合实际,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尤其是对外情报局……”

    “好啦,好啦,”马林科夫同志笑着打断他,说道,“现在增补政治局委员的程序还没有落实呢,你就已经开始对维克托同志的工作指手画脚了,对外情报局的工作一直都是在维克托的领导下展开的,有什么成绩,他难道还没有你清楚吗?”

    这话说完,他拍拍维克托的胳膊,说道:“走吧,有什么话,咱们过去坐下说。”

    尽管自己说的话被马林科夫同志打断了,可贝利亚同志也不生气,他呵呵一笑,率先转身朝放着椅子的地方走过去。

    从这个细节上就能看出来,在马林科夫与贝利亚两人结成的政治小集团内,前者还是占据着主导权的。其实这没什么不可想象的,尽管两人是同一时期增补进入政治局的,但贝利亚主要负责国家安全工作,至于那个人民委员会副人民委员的身份,象征性更强一些,实际意义并不大。

    但马林科夫同志就不同了,人家不仅负责着航空委员会的主要工作,同时,在党内还担任着书记处书记、组织委员等职务,另外,还掌握着干部处的实际工作,

    对于一个人来说,党内的地位永远是由其在党内担任的职务所决定的,考虑到马林科夫同志所担任的几个具体职务,实际上,他的话语权绝对不是贝利亚可以比拟的。

    另外,马林科夫与贝利亚两人的私交,显然非常不错,若非如此的话,马林科夫也不可能表现的那么随意,他的随意并不是因为职务或是权势要比贝利亚高,而是因为两人关系密切。

    这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从三十年代初的时候开始,马林科夫与贝利亚就是同事了。

    跟着两人一块走到椅子边上,维克托接受马林科夫的邀请,在他对面的那把椅子前坐下,就听到贝利亚说道:“其实,我对维克托的了解,要比你深的多……”

    他这话显然是对马林科夫说的,接的应该是刚才的话题。

    “当初还在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到维克托的工作能力有多强了,”贝利亚笑着说道,“不过,那时候他在某些方面还稍显稚嫩的了一些,主要的精力也都放在了工作上,所以,我们之间的直接来往才少了一些。”

    维克托听出他这话的意思来了,所谓的“那时候某些方面还稍显稚嫩了一些”,说的是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值得看重,因为那时候的维克托在政治问题上还稚嫩嘛,或者说,他那时候因为被谢罗夫的拉拢麻痹了,所以才与他贝利亚往来少了一些。

    对于贝利亚这番话究竟是不是真心的,维克托当然不会傻傻的去追究,否则的话,就显得他太稚嫩了,即便是到了现在也没有成熟起来。

    正所谓“听其言,观其行”,贝利亚是不是还在意当初的矛盾,不能看他嘴上说什么,还要看今后的接触,这一点只能看维克托自己的本事,如果他能自己体悟出来,那就算是他政治上成熟了,如果傻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明白,那将来被人家清算也是活该。

    人心永远隔着肚皮,不涉及到具体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别人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的。

    就谢罗夫的问题来说,维克托相信对方当初对自己的信任是真心的,对他的拉拢也是实心实意的,至于两人后来产生的矛盾,并不能说是谢罗夫早就包藏祸心,实在是因为他的晋升太快,已经触及到了谢罗夫自身的利益。

    这就像是两人合作做生意一样,在最初的时候,不一定就有谁想着算计对方,只是因为后来看到了真正的利益,才会由此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

    实事求是的说,相比起贝利亚来,维克托更喜欢跟着谢罗夫做事,因为谢罗夫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而且,他的工作作风,也与维克托自己的工作作风更加贴合。

    但现实总是不可能尽如人意的,鱼和熊掌总不能兼得,想要获得某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不得不舍弃另一样,这就是为人的可悲之处了。

    “这也是我的疏忽,”等到贝利亚的话停下来,维克托紧接着便说道,“其实当初在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时候,就应该多与您讨论交流,尤其是那些工作上的实际问题,您毕竟经验丰富,如果当时与您多交流讨论的话,相信我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这对我现在的工作也将是更大的帮助。”

    贝利亚说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是因为当初的维克托年轻,那么维克托自然就要认下这一点,他总不能说:不是那么回事,咱们的矛盾就是因为你的人在内务人民委员部占据了主导地位,我不另起炉灶的话,就没有出头之日。

    那样的话,今晚的交流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他都把天给聊死了。

    “在担任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第一副主席的这段时间里,”维克托接着说道,“我也越来越认识到自己的缺陷,就整个委员部来说,我真正熟悉,或者说能够理顺的,也就只有对外情报局这一部分了。”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笑眯眯坐在一边的马林科夫,苦笑道:“所以,之前马林科夫同志找我谈话,说准备推荐我担任委员部的主席职务,我的心里才会有那么多犹豫和忐忑,毕竟我从未有过主持抓总工作的经验,因此,担心我难以胜任。”

    话说到这份上,维克托认为自己已经表现的很到位了,就着他的这个话题谈下去,下面自然就要更深入的谈委员部的工作问题,随后呢,贝利亚有什么人选需要推荐到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主席团中来,就可以直接开口了。

    但现实是,不管是马林科夫也好,贝利亚也罢,显然都没打算接他这个话茬。

    “没有人生来就具备某方面的工作经验,”马林科夫笑道,“所以,斯大林同志才主张多给年轻的同志们锻炼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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