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上帝恩赐，尊贵的英格兰国王，爱尔兰领主，诺曼底和阿基坦的公爵，安茹伯爵，亨利——”
侍从在一旁卖力地叫喊着，好像在给约翰示威。约翰看着在自己面前的亨利二世，这位年迈的国王，依旧有着不输年轻时的气质。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约翰过去。
作为臣子和儿子，约翰当然不可能让亨利二世亲自来请自己。哪怕约翰再如何强势，按照法理和礼仪，他也得迈出这一步，亲自过去向亨利表示忠诚。
亨利二世虽然坏，但绝对不是对儿子痛下杀手的那种人。
“伦斯特领主，兰开斯特伯爵，格洛切斯特伯爵，约翰，向您致敬。”约翰走到亨利二世面前单膝下跪。
“你的头衔越来越多了，约翰。在爱尔兰的这些日子里，你感觉怎么样？在我的印象里，那边是个贫瘠又落后的地方，即使是都柏林，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镇。不过，我听说你把那里建设的很好，所以我有点好奇了啊。”
稍微带点脑子，就可以听出亨利二世话里的侵略性。他渴望控制整个帝国，这也是他推行中央集权改革的最初原因。
所以，有的时候，影响历史进程的并不是所谓的大势，也有可能受到个人的喜好的影响。
如果约翰坐在亨利二世的位置上，他肯定也希望推行中央集权。但约翰现在的身份是复杂的，他既是帝国的继承人之一，又是帝国内的一位大封建主。
他未来的目标，和当下的目标是相冲突的。
“如果您真的感兴趣的话，您可以让手下的大臣去看一看。都柏林现在的确被翻新了，但是和英格兰的城市还是不能比。”
约翰的话说的很谦虚，但是没有任何实际的表示。
亨利二世说：“《末日审判书》，你是知道的。先王威廉为了统计英格兰的土地情况，让他手下的官吏将整个英格兰翻了个底朝天。现在，我作为爱尔兰的领主，应该也可以吧。”
这一招，直击约翰的要害。
封建时代，最大的财富就是土地。如果亨利二世知道了约翰手头有多少土地，那就相当于知道了约翰有多少的财富。
钱袋子都被人摸清楚了，那可不就没活了吗？
“这件事情我也在做。从古至今，爱尔兰都没有过统一的王国，也没有过共同的君主。他们的至高王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我只能从头开始做起……不过，父亲，您放心好了，我肯定可以把这项任务完成。”
“真的么？”亨利二世问道。
约翰突然注意到，亨利二世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锐利，脸上的表情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这感觉，就像自己小时候找了个拙劣的理由出去玩，但父亲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亨利二世也觉得，或许是自己年龄上来了。如果放在几年前，亨利二世肯定会对这件事情大发雷霆，计较一番。但现在，他不想管了。
如果约翰能成为雄鹰，那就让他去吧。
“雄鹰只会在与天空的搏击中成长，狮子也需要经过独立的战斗才能长大。约翰，我相信你可以做好这件事情。”
说出这些话后，亨利二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约翰也很意外，他从来没想过，亨利二世会这么简单的同意了他的说辞。
原先准备的一大堆台词，顿时就失去了用处。
“还有，你当初和我说，你要萨默塞特和格温特，而且想成为公爵。这件事情，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我的廷臣们劝诫我，让我将这件事情同意下来。行吧，就算是满足你的愿望了……毕竟你的兄弟们都是公爵。”
约翰低下头说：“感谢您的慷慨与明智，陛下。”
不过，亨利二世也挺要面子的。即使决定是自己做的，也要把廷臣们拉出来挡枪。
“但我希望你能做到一个封臣该做的事情，你应该明白的。”
亨利二世的这番话，直指向当时他的要求。欧洲大陆上的战局异常胶着，如果能有一支新的生力军加入，那么战争的天平肯定会倒向那一方。
“我会的，陛下。”约翰伸出手，亲自为亨利二世打理着身上的衣服。
王室的仆人都很细心，亨利二世的衣服上没有任何皱纹，甚至连灰尘都没有。约翰的行为，仅仅是表达臣服的一种方式。
约翰一边打理一边说：“我的军团在上个秋天遭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刚好在这个冬天补充了大量的新员。等到开春之后，我就会让他们前往鲁昂，等待您的命令。”
布勒通成为独臂将军之后，他的军团规模也随之扩大，人数到达了四千多人。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负责练兵了，而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了德罗贡。
“向上帝发誓，儿子。”亨利二世看着约翰的脸。
约翰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不信任。伴随着无奈的表情，约翰站直了身子，举起右手，向天发誓。
“在上帝的见证下，我，英格兰王子约翰发誓，一定会遵守诺言，在开春以后，将我的军团派往鲁昂，支援国王陛下。”
说完，约翰将手放下，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仿佛在对亨利二世说：“你满意了吧。”
亨利二世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约翰的誓言。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母亲那么喜欢理查德。”约翰开始将话题扯向别的方向。
对于这个问题，亨利二世也一直都搞不清楚。
他和埃莉诺王后生了四个孩子，但埃莉诺最喜欢的孩子，还是理查德。而约翰，则是埃莉诺最讨厌的那个孩子。
亨利二世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可能，理查德是在阿基坦长大的吧。她更喜欢那边的风情，那儿的人风流，乐天，热衷于享受生活，但毕竟那里是她的家。”
“这样的理由未免有点太牵强了。”约翰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亨利二世耸了耸肩，“不过你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的确没那么喜欢你。”
约翰吐槽道：“显得我不像是亲生的。”
听到这句话，亨利二世突然笑了。他拍了约翰的脑袋一巴掌，但不是很重。
“怎么可能呢，就算不是我亲生的，那也得是她亲生的。你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会不是她的孩子呢？走吧，去准备准备，明天我就册封你为萨默塞特公爵……记得，不要丢了我的脸。”
约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手上的事，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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