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比这个词,在后世更多的被用作体育术语,代表着两支同地区,或是有恩怨的队伍展开的“宿命之战”。

    这源自于19世纪德比伯爵创办的德比赛马。几乎所有优秀的赛马都来自于德比郡,因此“德比大战”被用于形容来自德比郡的赛马之间的比赛。

    由此可以看出,德比郡的养马业是何等的发达。

    在中世纪也不例外,这儿是英格兰王国重要的一个养马地。与之齐名的,则是德比的酿酒业。当然,他们可不会酿葡萄酒。

    英格兰人更喜欢喝啤酒。

    但是威廉可不会拿简单又粗糙的啤酒来招待约翰。在德比城堡大厅内,桌上摆放着产自诺曼底的葡萄酒还有苹果酒,以及威廉所能想到的珍馐佳肴,悉数陈列。

    这是他作为封臣对封君的尽心招待,也是他表达忠心的一种手段。

    “殿下,这里是我为您准备的接风洗尘的宴会。”威廉微微欠身,仿佛自己是一位仆人一样。

    约翰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主座上。威廉稍使眼色,德比伯爵留下的仆人们就开始为约翰服务。他们将烤肉切割好,然后送到约翰面前。

    酒杯也被斟满,就等约翰一饮而尽。

    既然威廉准备的这么好,那约翰就决定先好好享受一下,不去提那些遗产继承问题。

    在众人的注视下,约翰大吃大喝着,仿佛风卷残云,扫荡着桌上的美食。

    等到约翰吃的差不多,仆人们才开始慢慢撤下食物,并且放上一些解腻的小零嘴,让约翰能够在疯狂进食以后,不那么难受。

    “非常感谢你的招待,威廉,这儿的美食都很好吃。”约翰随手拿起一串葡萄,“我有点好奇,你的兄弟们现在在哪里?”

    威廉微微低头:“他们现在不在德比。因为最近的风波,我把他们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去。”

    很好,这个家伙还算精明。

    约翰放下了葡萄,认真地说:“对于你父亲的死,我很抱歉。小罗伯特下手实在太快了,我的骑士们没有来得及保护你的父亲,这是他们的失职。”

    说这些话的时候,威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死的不是他的父亲。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约翰不禁有些感慨。不愧是封建社会,父死子笑,威廉是真的一点悲悯之心都没。

    “这一切都是主的安排,殿下。”威廉的回答十分敷衍,“命运使然,我能接受。”

    约翰继续说:“我会为你的父亲报仇。等到国王陛下亲自审判小罗伯特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将他处以死刑的。”

    威廉继续保持着沉默,仿佛在等着约翰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就是你们家族的遗产继承问题了。你的父亲应该留下了一笔规模不小的遗产,威廉。”

    说出这些话时,约翰的延伸突然变得锐利,仿佛要把威廉的身体刺穿。

    在欧洲,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遗产税。

    根据爵位,新任的德比伯爵需要缴纳一笔高额的遗产税。这笔遗产税大概要价值四名骑士以及八名步行扈从的装备。就算对伯爵这个爵位的人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钱。

    “我会在圣诞节之前将遗产税交到伦敦去,殿下。”威廉的态度异常顺从,仿佛他早就做好了继位的准备。

    不过,约翰也是这种人。他手上的格洛切斯特伯爵领就是这样来的。

    他接着说:“至于你的兄弟们,我想问一下,你们家族内部有没有什么事先的安排?”

    如此的态度几乎就等同于在给威廉让步,这也让威廉感觉无比诧异。约翰似乎完全没有干涉的想法,只是按照传统习俗来将这个遗产继承走一遍。

    “呃……”威廉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应答。

    见他一直拿不定主意,约翰便轻轻叩着桌面,替他安排道:“首先,你们四兄弟当中必须要有人来我的宫廷当中为我服务,这代表的是你们家族的忠诚。其次,你们家族中的幼子罗伯特可以送到教会去进修,成为一名教士,供奉上帝。”

    “我准备让瓦尔凯林到您的宫廷中为您服务,殿下。”威廉将他威胁最大的二弟交给了约翰,也算是让约翰给他的继承上一层保险。

    约翰接着说:“那既然这样,你的三弟珀内尔就应当获得一座城堡,或者给予他一大笔财产,让他可以外出闯荡。”

    此时此刻,在所有见证者的眼里,约翰似乎变成了一位家长。

    他细致地给德比伯爵家的后嗣们安排着,甚至比他们的父亲还要尽心。而威廉静静地听着约翰的安排,让这副画面变得更加充满庄重感。

    这才是真正的君主啊。

    所有的贵族们都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庆幸。假如约翰和亨利二世一样,事事都要闹腾一下,他们绝对会受不了。

    “我会给珀内尔五百英镑,让他去罗马或者耶路撒冷朝圣。”威廉思考下来的结果便是如此,“殿下,您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让珀内尔去朝圣,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

    尽管现在那些地方都有基督徒保护,但是跋涉千里去那些地方,依旧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情。

    或许珀内尔会死于匪盗之手,又或许会死于疾病。

    但不论如何,只要他不在德比,威廉就会觉得自己安心不少。

    威廉的小算盘,约翰心里当然清楚的很,但他还是默许了:“就按照你的安排来,让珀内尔去朝圣。但你务必要记住,善待你的兄弟。”

    这番话纯粹就是场面话,威廉只要点点头就完事了。

    直到最后,威廉都没有说德比伯爵这个爵位该由谁继承,实际上也是把主动权让给约翰。

    约翰顺理成章地接过话题:“那么,如果按照这样安排的话,瓦尔凯林跟随我,珀内尔前往东方朝圣,罗伯特年幼且要进入教会,那么德比伯爵唯一合适的继承人,也就是你了。”

    威廉趁势单膝下跪,谦恭地向约翰俯首。

    “我代表英格兰国王,正式册封你为德比伯爵,继承你父亲的遗产。切记,对上帝虔诚,对封君忠诚,不要让你的族亲蒙羞,不要忘记你的荣誉,威廉·德·勒弗斯。”

    说着,约翰将腰间的剑拔出来,横过剑身在威廉的左右两边肩膀上各轻拍两下。

    “在上帝的见证之下,威廉,现在你是德比伯爵了。你已经可以对你的领地实行监护权,并且让你的领民为你劳作。”

    “我会铭记住您的话地,殿下。”威廉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或许是因为他此时正式成为了德比伯爵吧。

    但约翰并没有停下,而是接着说:“威廉,我代表英格兰国王向你发布命令,命令你跟随兰开斯特伯爵,一同前往莱斯特平定叛乱,请问你是否愿意跟随你的封君?”

    在这儿,约翰耍了一个小心眼。

    他在众人的见证之下,问威廉是否愿意跟随他的封君。假如威廉同意,并且跟约翰一起前往莱斯特,那就意味着他同意了这样的说法。

    在封建时代,名分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可以随便违逆。

    威廉若是同意,那就相当于承认了他的封君是约翰,而不是当今的国王亨利二世。如此抉择摆在他面前时,也让他有些为难。

    可要是不同意呢?威廉难道要赌约翰当不上国王吗?

    经过了许久的沉默之后,威廉才缓缓开口:“我时刻铭记着您告诉我的话。作为一名封臣,我愿意侍奉我的封君,跟随我的封君作战,并为他而死。”

    这是一番近乎效忠宣言的发誓。

    约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想要的目的达到了,那就是获得德比伯爵的支持,不论他是否愿意,他都在客观上形成了对约翰的支持。

    现在,他可算是骑虎难下了。将来他不跟约翰,现在的事就会是他未来的绊脚石。

    而这一切的代价,则是老德比伯爵的生命。

    当然了,这些心思约翰不会表露出来。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庄重严肃的表情,仿佛他不曾从中获得什么利益一般。

    “你的忠诚实在是值得嘉奖,德比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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