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在兰开斯特度过了最后一个欢愉之夜后,便带着他的大军上路了。

    有了布列塔尼骑士们的补充,约翰现在手头一共有四百多名骑士。这些骑士也不是光杆司令,他们还都有自己的扈从。

    这支军队从兰开斯特出发,途径普雷斯顿和伯恩利,最终抵达了罗奇代尔城北。

    当他们出现在小罗伯特的视野当中时,这位年轻的贵族人都傻了。

    “这是约翰的军队?”

    小罗伯特骑着马来到大营门口,眺望着远方的大军。

    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就可以看出他的双手紧攥着缰绳,甚至有点颤抖。

    他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要知道,他的叛乱计划之所以能吸引到那么多人,就是他咬定了约翰手头拿不出额外的军队。靠着这么一个判断,小罗伯特才能说服自己领地周围一众的贵族。

    可是现在,约翰用行动狠狠地打了小罗伯特的脸。

    “原来约翰的军队不止这一支,罗伯特。”一名贵族说,“你当初说约翰麾下不会有太多的军队,都是骗我们的啊!”

    在他身边的贵族们也都回过神来,尤其是那些和德比伯爵威廉关系密切的贵族。

    他们纷纷叫嚷着,似乎要从小罗伯特那里讨一个说法。

    “罗伯特,你这个骗子,德比伯爵在哪里!”

    “对,把德比伯爵放出来,我们要个说法!”

    “约翰的军队是从哪来的?罗伯特,回答我们!”

    这些质疑声现在就像一把把尖刀,刺在罗伯特的心头,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

    毫无疑问,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看着约翰那边的使者骑着马来到他的面前,仿佛在耀武扬威一般,让小罗伯特脸上的表情更加难堪了起来。

    那名使节来到小罗伯特面前大声说:“博蒙家族的罗伯特,兰开斯特伯爵希望您能与他面见,在两军之前与众贵族的见证下,和您进行一场公开的会晤。”

    所谓会晤,实际上就是逼着小罗伯特投降。

    他现在就算不想和约翰见面,也完全没办法。他身边的贵族们已经开始起哄,要求小罗伯特去和约翰见面。

    如果现在投降,最多也就小罗伯特丢掉性命,这些贵族完全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不服软的话,那双方肯定会爆发战斗。不论输赢,肯定会死很多人。而且,等到战后清算的时候,肯定会有更多人被牵连。

    就这样,小罗伯特仿佛是被硬抬过去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死人一样。

    王室亲兵们早早地就在两军之间支好了帐篷,放好了会谈所需的桌子。甚至连葡萄酒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小罗伯特到来。

    约翰就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和小罗伯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围绕在小罗伯特身边的贵族可不是他的支持者,而是那些怀疑他的人。这些人生怕小罗伯特把这场和谈给毁了,因此被推举出来监督小罗伯特。

    所以说,现在的小罗伯特完全是被绑架的状态。

    “罗伯特,很高兴见到你。”约翰将手中的酒杯举起,“莱斯特伯爵的继承人啊……”

    这句话就像在打小罗伯特的脸。他们家族连续数代人都用了罗伯特这个名字,而他的祖父老罗伯特曾经是英格兰王国的首席大法官,和现在的理查·德·卢西一样。

    能担任这个职务,就意味着这人绝对是既忠诚又有智慧的王国重臣。

    但是,小罗伯特的父亲,当今的莱斯特伯爵罗伯特,在几年前参与过针对亨利二世的叛乱。在被平定以后,莱斯特伯爵罗伯特一蹶不振。

    而他的儿子,也就是约翰眼前的小罗伯特,似乎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孜孜不倦地试图推翻亨利二世的统治。

    “我觉得很惊讶,罗伯特,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在王国的核心地带发动叛乱的呢?我就在兰开斯特,首席大法官卢西也就在伦敦,我们可都没走啊。”约翰说着。

    小罗伯特微微一低头:“殿下,我实在是一时昏了头,听信了小人的谗言。”

    听信小人谗言?

    约翰挑了挑眉,他真没想到小罗伯特能说出这么抽象的话。正所谓凡事先看看自己,小罗伯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小人。

    见约翰没有回应,小罗伯特身边的贵族急了:“殿下,罗伯特他才是煽动叛乱的人!”

    “你放屁!”小罗伯特突然暴起,“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几个胡说,我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你们几个恶魔,肯定是用了黑魔法扰乱我的心智!”

    好家伙,黑魔法都给搬出来了。

    如此令人扶额的理由,让那些贵族们也都怒不可遏。小罗伯特这人,突出一个又蠢又坏。

    作为旁观者,约翰看着贵族和小罗伯特争吵,双方都面红耳赤,争得不可开交,现场表演了什么叫甩锅大会。

    “你才是恶魔,你全家都是恶魔。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叛贼,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上帝啊,你要不要看看你都说了什么污言秽语?我们家族是早先的国王册封的封臣,怎么会是叛贼?”

    双方你来我往,王室亲兵们也算是开了眼。

    而约翰不紧不慢地让侍从取出包裹,打开之后,将里面的信件扔在了桌上。

    尽管这些沾血的信件十分之轻,落在桌面上没有任何声响,但它就像重锤一样,砸在了所有叛乱者的心头上。

    这是他们叛乱的直接证据,也就是之前谋划阶段的通信。

    小罗伯特突然感觉如坠冰窟,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约翰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的?

    他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拿走那些信件,却被王室亲兵一把抓住。

    “别动手动脚的。”王室亲兵的语气里充满了警告的一味。

    放在以往,小罗伯特绝对会直接暴怒,让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见识一下自己的怒火。但现在,小罗伯特完全没了脾气,甚至连喘气都显得格外费力。

    再看约翰脸上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小罗伯特就感觉全身无力。

    好像,一切都在约翰的算计内。

    他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了。难怪郡守爱德华那里一直没消息,其实约翰早就知道了这一系列阴谋,只是隐而不发,等着他们撞上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您都知道了啊,殿下。”小罗伯特苦笑着,“既然您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戏耍我们呢?”

    约翰两手一摊,没有回答。

    虽然约翰自己在做出这一系列决策之前也很没底,但他就是要表现出自己算无遗策的样子。他现在越是自信,小罗伯特的信心崩塌的就越彻底。

    当他用沉默回答的时候,小罗伯特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自己之前那么多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去帮助王室铲除叛徒吗?

    他突然开口说:“殿下,这一次是您赢了。”

    “不,不,罗伯特,我不在乎赢不赢的问题,只有你才在乎。”约翰嘴角一歪,“我输得起,但你不是我,你输不起,对么?”

    约翰说得对。

    小罗伯特点了点头:“的确,殿下。我只要稍微一犯错,就会粉身碎骨。而您,还有很多机会,就算您犯错了,您也有您的父亲替您收拾局面。”

    这番话把约翰直接描绘成了一个二代,但约翰完全不反感小罗伯特这么说。

    他都这样了,就让他多说说吧。

    约翰把酒杯推给了小罗伯特:“我现在很好奇一个问题,那就是德比伯爵在哪里。你会告诉我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约翰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直指小罗伯特。而小罗伯特也没有露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回了桌上。

    “我现在带您去见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罗伯特已经默认了自己失败的事实。而他周围的贵族也瞬间变得垂头丧气,仿佛刚才和小罗伯特的争吵都是假的。

    作为领袖的小罗伯特丧失了心气,他们也没有战斗下去的欲望了。

    就这么几招心理战,约翰就打垮了这帮贵族的心理防线,直接兵不血刃地结束了这场内战。

    接下来的,就是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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