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锋号响起的刹那,李崇也是策动胯下战马,随着靖海军士卒一起向前冲了一段。
靖海军的大纛旗随着冲锋的浪潮前移!
当然,李崇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并没有真的冲到交战第一线去。
原因也很简单,他怕死!
可即便如此,李崇这身先士卒的表现,还是极大的鼓舞了靖海军上下的士气。
“万胜!万胜!”
“少帅万胜!靖海军万胜!”
“……”
听着外边响起的山呼海啸般的万胜呼喝,陈宜中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满脸的不甘。
因为他知道,大宋又输了!
朝廷的经制大军,再次输给了贼寇!
……
当天夜里,战败被俘的文天祥便被靖海军士卒给送入了战俘营。
他身上的绳子被解开,送入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帐篷中,和陈宜中做了舍友。
而其他宋军将领却是没有如此优待,被直接扔到了战俘营中的空地上,所有人都是被用绳子捆的死死的。
连动一动都难!
这一日,原本清澈见底的寻乌水,被鲜血给彻底染成了红色。
一具具尸体堆叠在一起,几乎要堆成小山,血腥味扑鼻。
大量的鲜血汇聚,向着低洼处流淌,自然而然的汇入河流,将寻乌水短暂的变成一条血河。
水中的鱼儿,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可预见将会变得肥美异常。
战俘营中,陈宜中和文天祥两人见面,然后面面相觑。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与权兄怎么也在这里?”
文天祥满脸落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陈宜中放下了手中的一本《论语》,叹了口气说道。
“和宋瑞兄你一样,战败被俘!”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莫名的沧桑。
嗯,陈宜中和文天祥是同一届科举考中的进士,之间关系还算不错。
简单翻译一下也就是,虽然平时交集不多,但脸熟。
“与权兄你也败了?”
文天祥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败了,陈宜中败了,那泉州水师呢?两淮禁军呢?
他们的情况如何?
现在朝廷南征讨贼的战事,战况究竟演变成了什么样?
陈宜中闻言,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不光是我等,泉州水师那一路也败了!”
陈宜中的主要消息来源其实是李崇。
这差不多十天的功夫,李崇经常来向陈宜中请教学问,在李崇请教学问的过程中,时常有人来向他紧急汇报消息。
一些机密消息,不用人教,李崇都知道要避着陈宜中。
但像是靖海军全歼泉州水师,这样靖海军中众所周知,且已经落伍了的消息,李崇也不会刻意去向陈宜中隐瞒。
因为,这样的消息即使被陈宜中知道了,他也无力改变什么。
陈宜中在给李崇授课的过程中,听了几耳朵,也就知道了泉州水师战败的事情。
文天祥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转瞬间脸色变的非常的难看。
心中不好的预感愈甚,他随即开口说道。
“泉州水师,福建路厢军,再加上我这江南西路的厢军……”
“朝廷讨贼的四路大军,现在已然是败了三路了!”
“朝廷想要灭贼,最后的希望便在自荆湖南下的禁军身上了。”
陈宜中闻言,亦是满脸愁容的点头说道。
“宋瑞兄所言有理,只希望接下来,朝廷自荆湖南下的禁军能胜吧,否则,贼子便真要不可治了。”
作为宋廷中枢的臣子,陈宜中对现在大宋兵力的捉襟见肘的情况,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一但此次南下讨贼的朝廷大军战败,大宋短时间之内,是抽调不出兵力南下讨贼的。
或者准确的来说,也不是调不出。
大宋就算是再怎么落魄,几万厢军也是能凑出来的。
但是,面对靖海军这样的大寇,几万厢军南下讨贼和送人头没什么分别。
可一但朝廷调动兵力过多,则大宋在北边的防线就要出现大的漏洞了。
对大宋来说,相较于盘踞岭南的靖海军,北边的防线一但出现漏洞,将会更为致命。
这才是靖海军在连续击败朝廷三路大军之后,如果再击败南下的荆湖禁军,短时间内就将不可治的原因所在。
文天祥闻言,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今日贼兵所用之火器,威力当真骇人至极,若是在堂堂阵战中面对此等火器,荆湖禁军怕也是凶多吉少。”
火器的威力,绝非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文天祥在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精锐善战的荆湖禁军,在靖海军的火炮面前被打成满地的残肢断臂的场景了。
就在两人交谈至极,帐篷外响起一阵通传声。
“少帅到!”
“吾等拜见少帅!”
“……”
片刻功夫之后,帐篷的帘子被掀开。
李崇带着一身血气,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身上之所以会有血气,并非是因为他受伤了,而是因为他刚刚去战场上巡视了一圈,然后又去慰问了伤兵营。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还亲自帮助伤兵处理伤口,狠狠的收拢了一波军心。
身上自然不免沾些血迹!
李崇才刚进帐篷,便看到了文天祥,哈哈一笑,然后开口说道。
“状元公的风采果非常人,我对状元公可是仰慕已久啊!”
李崇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只要是个中国人,除去那些该死全家的汉奸之外,又有谁会不仰慕“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呢?
这可是文天祥啊!
文天祥闻言,却是并不答话,只是冷着脸坐在一张行军床上,一言不发。
李崇对此也并不在意。
文天祥如果没有气节,那他还是文天祥吗?
李崇见此,呵呵一笑然后接着说道。
“状元公不必对本将如此横眉冷对,曾经对陈先生说过话,本将再对状元公说一遍。”
“本将并不会强迫状元公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过段时间本将就可以释放两位。”
“但在此之前,本将希望两位先生可以在学问上不吝赐教!”
“今日便先这样吧,两位先生安歇,若在吃穿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将会尽力满足。”
语罢,李崇转身离开了战俘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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