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知道,这一回陈理带着陈大年来瀚海学堂,并不是完全感谢他昨天化解了美食楼一案。

    美食楼一案只是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顺理成章与孟海结下良缘的契机,再加上陈大年的启蒙老师是孟远生,这就又加深了陈家父子与孟海的关系。

    所以老奸巨滑的陈理就借助这两层关系来拜访瀚海学堂,特别是拜访孟海,目的就是为了加深两人之间的合作。

    孟海能够让天平府的人这么快处理美食楼一案,陈理又发现了孟海的新潜力。

    所以,陈理这次来带了可是整整一车的礼物。

    之前在瀚海学堂门口停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坐的是陈理,还有一辆坐的是陈大年,最后一辆马车里面放着的那就是数不清的礼物。

    当然,这些礼物大部分都是幌子,单看表面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但是在这些不值钱东西下面藏着的,要么就是为了迎合孟远生的名人字画,要么就是迎合赵芳秀的首饰珠宝还有几件衣裙。

    除此之外,那就是一袋又一袋的纹银,至少也有五百两。

    这一车的礼物加起来,至少有两百两银子之多。

    可以说这一回的陈理那是下了血本。

    孟远生和赵芳秀现在只是打开了表层的礼物,看见的只是一些廉价的书本墨砚,还有些茶叶酒水。

    等到后续有时间将上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来,隐藏在下面,那真正贵重的礼物也就显露了出来。

    陈理知道,如果直接给孟远生送价值不菲的东西,这位一向严厉的夫子,绝对不会收下的。

    所以陈理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毕竟送过来的礼物总不可能当着人家客人的面仔仔细细地全部检查一遍吧,那可是有着好几十大箱呢。

    孟远生自然也不想收下这些礼物,即使他所看到的那些再廉价,但是在陈理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商人那独到的语言当中,孟远生还是接了下来。

    紧接着就出现孟海回家之后看到的那一幕,孟远生和赵芳秀与陈理把酒言欢。

    其实陈理做了这么多,最主要迎合的人还是孟海。

    孟海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当陈理想要让孟海想想办法的时候,孟海也没有推辞,把之前大学所学到的那些知识,包括上也是东看西瞅来的理论知识,捡了几个重要结合自身的感悟说了出来。

    孟海说道。

    “我们之前的活动行为是给出一部分利益于那些食客,这只能让那些普通食客支持咱们美食楼,或者经常来咱们美食楼,但却会让美食楼周围或者整个京城的酒楼因此而羡慕嫉妒甚至敌视我们美食楼,所以美食楼要在这中间找到一个平衡。”

    陈理喃喃自语了一句:“平衡?”

    孟海点了点头,重复了一句:“找到一个平衡。”

    “平衡与共赢要同时进行,得要想个办法让美食楼带动周边的餐饮行业,也就是周围的那些酒楼共同发展,毕竟美食楼无法与整个京城所有的酒楼抗衡。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一次的天平府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美食楼一家独大,所以遭到周围酒楼的暗算。如果能让美食楼和周围的酒楼形成一个利益链条,由美食楼带领小酒楼共同发展,在这一个利益链条上无论谁动了其中的利益,必会遭到其他利益链条上的酒楼的围攻。”

    “这些被美食楼扶持起来的酒楼,自然不可能只赚钱不往外吐。美食楼就要在这其中找到一个平衡,既让那些小酒楼赚钱,但又不能赚的太多,既让那些小酒楼发展,但是也不能发展的太快。”

    “被带动的小酒楼赚钱了他们自然也高兴,美食楼赚得更多美食楼自然也高兴,这样双方都高兴的局面那还不皆大欢喜。尤其时不时的在让那些小酒楼之间产生一些摩擦碰撞,让那些强大的酒楼起冲突,好达到一种平衡。”

    “所以这就是平衡与共赢的一种做法,如果陈伯父需要,我抽个时间写好计划书送过去。”

    孟海整整说了一刻钟的时间,孟海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当时自己所学专业很少一部分的内容,但是周围听到这番话的人,那一个个都是面目呆滞。

    赵宣愣愣的说道:“孟海,我怎么听你说这些话,怎么像是在学堂听夫子讲学一样呀,虽然你讲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懂,但是你说完以后我就不懂了。”

    宋智站赞赵宣身后,此时的他已经结笔如飞,即使是站着写字的,但是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是那么的工整。

    宋智已经写好了两大张秘本。

    宋智的直觉告诉他孟海说的这些很重要,所以他也不过在场是不是有外人,就怕少记了那么一个字,所以在孟海说话的时候宋智就已经将内容全部记了下来。

    孟海说完了,宋智也记完了。

    在此期间的孟远生和赵芳秀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孟海,这两人第一次觉得孟海这么的陌生,但是又为自己的儿子有如此真知灼见而感到开心。

    陈理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他看着在旁边不断夹菜吃的陈大年,狠狠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随后指了指孟海示意让他也仔细听。

    等到孟海讲完之后,陈理脸上早就已经写满了开心与兴奋。

    这一顿饭又吃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直到天色渐渐转黑,陈理这才满脸醉容的提出离开。

    陈理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之下,进三步退两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喝的几乎烂醉如泥的陈理拖上马车。

    整个马车在陈理坐上去的那一瞬间,显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塌陷。

    孟海,孟远生,赵芳秀三人站在瀚海学堂之前挥手告别。

    这三人并没发现被人拖到把车上的陈理,在马车的帘子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醉眼迷离的陈理瞬间变得清明了起来。

    陈理慌忙的从马车里面找到了笔墨纸砚,然后就将孟海之前所说的如何平衡,如何共赢,如何以美食楼带动周围若干酒楼共同发展的一席话写了下来。

    只不过孟海说的那些都是偏理论型的,而陈理所写的这些都是偏实践型的。

    赵宣留了下来。

    这个没家的熊孩子,又要住在瀚海学堂。

    理由仍然是太晚了,怕还没有回到家就赶上了宵禁。

    赵宣还非常勤快地帮着孟远生收拾了学堂,十分勤快地帮着赵方秀打扫了菜园子。

    赵宣的行为得到了这夫妻俩一致的表扬,于是赵宣也就顺理成章地流了下来。

    孟海没有理会忙碌的孟远生,赵芳秀,还有看似帮忙实则帮倒忙的赵宣。

    孟海来到了书房,坐到了那熟悉的位置,找到了那根最细的毛笔,脑海当中却不自觉的浮现起了杨玥儿的面容。

    今天答应过杨玥儿给他做甜甜圈和蛋糕的。

    甜甜圈孟海是真的不会做,上一世光吃去了,没去记得怎么做,但是蛋糕还记得一点。

    孟海在上一世的时候也帮着自己母亲做过蛋糕,只不过当时只是帮着做了一些中间的步骤环节,而且那还是小时候的事了,孟海也记得不太多。

    孟海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来到这里是要写计划书的,不要想和写计划书无关的事情。

    孟海揉了揉手掌虎口部位被包扎的地方,这里之前在天平府受到的伤还没好,只是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没有那么疼了,写字的时候隐隐作痛,但是并不耽搁写字。

    孟海提着笔,在第一张大宣纸上写了三个大字:计划书!

    然后孟海就开始想蛋糕应该怎么做。

    下面那部分的面包倒是容易找到东西代替,但是奶油……

    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奶油。

    孟海之前看那些卖糕点摊的店铺里有和奶油类似的东西,但是想来,应该不是真正的奶油。

    做个蛋糕好像还要淀粉,这个时代有没有淀粉?

    还需要牛奶,这个应该好找。

    还需要鸡蛋,这个更好找。

    孟海面前放着只写了三个大字的计划书,旁边一张放的小宣纸上却已经写满了制作蛋糕所需要的大多数材料。

    然后……孟海就颓废了。

    制作蛋糕的顺序是什么,这些材料应该按照什么样的顺序来制作?

    孟海回想着上一世看着母亲做蛋糕的画面,最初两三个步骤他还记得,但是后面有个邻居家的小孩找他踢球,他就跑出去玩了。

    孟海想不出顺序,也不知道每一个步骤制作需要多长时间,于是目光又回到了计划书上,这才发现,偌大张宣纸上,怎么才只有三个字?

    孟海看了一眼手中的毛笔,心中默默的念叨着:笔,你应该学会自己长大,你应该学会自己写字!

    然后孟海就发现这根笔好像脱毛了。

    该换笔了。

    谁叫你没有用,不会自己完成写字任务,这可不是推卸责任!

    孟海右手之前在天平府总  理衙门的时候被夹伤了,现在病没有好,所以写字的速度也慢上许多。

    受伤的部位是虎口,被包扎的重点部位也是虎口,用毛笔写字并不像用钢笔写字,只需要几根指头就行了。

    在上一世学滑板的时候摔的满腿是伤,结果涂了点碘伏第二天还在体育课上参加了个千米慢跑和百米冲刺,所以现在这些小疼不算什么。

    孟海又熬了个大夜,今天的孟远生和赵芳秀倒是没有催促孟海睡觉。

    可能这夫妻俩也忙坏了,毕竟陈理吃吃喝喝,留下一大堆食物残渣需要清理,还有送来的礼物需要整理,孟远生又喝了点酒,脑袋晕晕乎乎的,所以这夫妻俩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回房睡了。

    孟海直接熬到了凌晨三点多。

    这被称为寅时。

    寅时,那是黎明昼夜交替的时候。

    孟海将自己写好计划书的内容折叠整齐,用一本书压住,这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孟海卧房当中,昨天被压断的那张床已经扔了,孟远生在中午的时候又买了一个,找人赶紧拼装制作,在下午的时候就完成了。

    这张床很大,也很坚固。

    孟海正想要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床上居然躺着一个人。

    赵宣。

    孟海抬起脚,把赵宣踹了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赵宣只是痛苦的尖叫了一声,随后又传来了呼噜声。

    这熊孩子一天可能也玩累了,所以睡得格外的沉。

    孟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赵宣,把床上的被子扔给了他,自己则是盖着书生袍睡着了。

    现在是夏天。

    这大秦的夏天并不是很热,也不是很凉,温度刚刚好。周围挂着用来驱蚊的熏香,香气非常好闻,所以也没有多少蚊虫进来。

    孟海盖着略显单薄的书生袍,舒舒服服的睡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辰时四刻,也就是八点多的时候。

    赵宣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诧异,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到地上的?

    赵宣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熟睡的孟海,又看了看盖在孟海盖在身上的书生袍,以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赵宣脸上露出了熊孩子那标准的笑容。

    然后一脚将孟海踹下了床……

    孟海今天的确是起晚了。

    来到学堂的时候,上课的钟声早已经敲响了许久。

    与之前不同的是,今天学堂的最后一排多出来了一人,赵宣。

    孟海没有理会东张西望,似乎第一回与如此众多之人上课的赵宣。

    孟海开始了今天早晨的划水。

    那是带着歉意的划水。

    当然,孟海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歉意,以及开书铺可能就不在学堂教书的这个念头,他把自己上一世所学到的大多数名言警句全部说了出来。

    这一堂课也是让这些学子们收获颇多。

    当然,还有一个站在学堂窗户旁边,用笔快速记录的孟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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