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鬼子两个师团进攻杭州的战役已经锁定了胜局。

    在离杭州不远的地方,郎溪县城里面:

    林凡率领着特种连的一、二、三排六个班、八排一班、十一排部分野战人员在凌晨四点出发了。

    郎溪现在是特种连的后路,不能够不守。

    因此留下了小东北的第四排两个班守在这里,又因为这里还有几个伤员,野战医院留下了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

    其余所有人全部跟着大部队行动。

    特种连从县城里面出发的时候,汽车轰鸣声惊醒了郎溪县城的睡梦。

    许多县城居民们从睡梦着惊醒,躲在门、窗后悄悄观察。

    当他们看到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县城里面开出去后。

    这些居民们惊恐不安,感觉到再次被抛弃了。

    十二月的郎溪,不是一个友好的时候:天气寒冷,凌晨从热乎乎的这被窝里面钻出来。

    在寒冷的冬天,呆的时候稍长一点点,感到从头到脚都是冷冰冰的。

    让郎溪这些居民们更冷的是心里:两天时间,热闹祥和的郎溪县城,让他们已经感觉到人间的美好。

    忘却了曾经的苦难,特种连半夜离开的行动,让他们突然感觉到了非常的不安。

    汪戟修、汪国祥这些老板们,跟特种连连长林凡是最先交谈过的。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跟特种连的交情最深。

    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解开心里的疑惑,这两人顾不得天寒地冻。

    穿好衣服,就跑到街道边上,双手乱舞拦下一辆正在前进的汽车。

    问清楚了林凡还在城里,还没有走。

    这两人心里总算是安心了一些,至少特种连的长官还没有走。

    林凡并没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一次走在前面开路的仍然是一排。

    一排、二排的任务是在前面开路,预防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

    在这两个排后面,是冯俊雅的八排。

    林凡就在八排车队里面,这是因为林凡身边无论如何也要跟着防空炮的。

    野战医院一部分就跟在八排后面。

    特种连这支出征队伍的后卫是贾书生的三排。

    林凡坐在汽车驾驶室里面,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那对叔侄:

    昨天的时候,倒不是他不给这些人说特种连的行动。

    而是林凡不愿意把自己的军事行动暴露出去。

    现在这两个老板一脸惶急地站在路边,紧张地看着经过的一辆又一辆汽车。

    明显的他们是在找自己。

    林凡跳下车,走到两个汪老板面前。

    笑着问道:“深更半夜的,两位汪老板都不在家睡觉,跑到这街道上来给我们送行吗?”

    听到送行这两个字,汪国祥和汪戟修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们是真的要走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已经派人送信回老家去了,让家里人都回县城来。

    同时还给会长李善斋去了信,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写明。

    末了还请会长早点回来,带着大家一起再创辉煌呢。

    定了一下心神,汪戟修颤栗着问道:“林连长!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他的声音在颤栗着,不只是因为天冷,实在是心里有些害怕。

    这两天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竟然一下子就跑出来了。

    林凡看着这两个明显有些害怕的汪老板,对他们的心里又多了一分了解。

    笑着说道:“两位汪老板不用担心,回家安心睡觉吧!

    明天你们就能够知道,我们做什么去了。”

    汪国祥差不多要哭了:“林连长!你这没个准话,我们害怕呀!

    郎溪的鬼子全部被打死了的,要是鬼子再来。

    整个县城里面,怕是不会有活人了。”

    林凡严肃地说道:“我们不会丢下郎溪不农管的。

    更加不会丢掉已经收复的土地。

    如果我把实情告诉了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三个小时不能够回家了。”

    两个老板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就跟着林连长走。”

    林凡笑着说道:“不是跟着我们走,而是让你们去连部坐一坐。

    我们现在是连夜去攻打广德,三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在广德开战了。

    那个时候消息泄露出去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现在可不行,万一有人把我们攻打广德的消息透露出去。

    让鬼子有了准备,或者让鬼子跑了,这都是损失。

    我们的队伍也不会全部离开郎溪县城。

    现在两位汪老板,请到连部喝茶吧!”

    汪国祥、汪戟修这两个老板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他们还想要跟林凡再说些什么。

    林凡一拱手:“军情紧急,两位老板,有什么话我们回来再说。

    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说完话,四排的几个士兵走过来,小东北说道:

    “两个汪老板,请吧!”

    林凡的话,像是一团火突然烧进了这两个老板的心里:

    “他们是去攻打广德!并且还留下一部分兵力在郎溪去攻打广德!

    如果他们打下来了广德!那有多好!”

    两个老板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全身颤抖了。

    仿佛林凡的一句话,像是阳光照耀进了他们冰冷的心里。

    心里变得暖洋洋的,整个人也不冷了。

    他们听完林凡的话,赶紧拱手:“祝林连长旗开得胜!”

    然后乖乖地跟着两个士兵向特种连的连部走过去。

    前天林凡邀请他们去连部,这两人害怕没有去。

    现在却是自愿半夜过去了。

    坐在连部一个房间里面,小东北没有亏待他们。

    刚刚林凡也说了:只是让他们在这里等上三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了。

    两个老板走进了特种连连部的时候,小东北问道:

    “两位汪老板!你们是睡一会儿呢?还是就这么坐一会儿?”

    汪戟修、汪国祥两人互相看了看,他们现在心情激荡,那有半分睡意。

    两个人同时说道:“就在这里烤会火。”

    小东北让人送茶上来,这些茶还是汪国祥卖给特种连的。

    原本他是想要送给林凡的,但是这被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安民告示上面写着的,买卖要公平。”

    特种连对茶叶确实需要,并且需要的量还大。

    暂时林凡只买了二十斤,发到了郎溪县城里的各个班。

    让他们浇水的时候抓一把扔过去。

    现在小东北就是用的这茶来招待两位客人的。

    他们两个现在毫无睡意,见到小东北也没有离开。

    这两个老板慢慢地跟小东北聊上了。

    当他们从小东北嘴巴里面听说特种连这两个月来的战果时候。

    两位老板吃惊地张开了的嘴巴,合不拢。

    他们是完全被特种连这两个月的战绩惊呆了。

    这对叔侄不止一次互相看看: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可就是自己这些商人的福音了。

    陈四川在最前面带头,车队风驰电掣般地沿着公路向前冲。

    总共五十公里的路程,他们实际上只花一个小时就追上了六十六军的队伍。

    跟上一次一样,六十六军的骡马大车虽然多。

    还是早早就有准备地让开了大路,为特种连留足了通行的道路的。

    叶肇军长和六十六军的士兵们,这一次不再像郎溪时候那么忐忑不安。

    有过第一回的经验,他们对特种连的信用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叶肇军长带着自己的参谋长和军部一些人,打听到了林凡在队伍中段。

    有意在路边等候,叶肇军长笑着预祝:“林连长!马到成功!”

    林凡也是笑着:“一定!一定!”

    前面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林凡并没有在这里耽搁。

    只是略略说了几句话,林凡继续前进。

    走上不远,八十三军军长邓龙光也等候在路边。

    林凡同样的,就在车上跟邓军长聊了几句,立刻出发。

    驻守广德的安藤大介大队长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桥井阳人回来报告。

    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终于打电话给驻扎在十字铺的大西康介飞行中队下令:

    “大西中队长,请明天一早派遣一架侦察机前往郎溪侦察一下。

    今天我派了两人去浪溪送信,整整一天都没有回来报告。”

    “哈依!”大队长的命令,大西康介中队长立刻接受下来。

    并且马上安排:“初芝晃太郎,明天早晨沿着广德向郎溪的道路去看看,安藤大队有两个通信兵失踪了。”

    “哈依!”初芝晃太郎马上接受了命令。

    他们这里虽然有十八架飞机,但是在没有战斗命令的时候,这些飞机无事是不会起飞的。

    没有上级的作战命令,整个飞行中队的飞机只保养,不起飞。

    原因也很简单:帝国虽然跟国军的战斗进行不到半年。

    但是国内的各种物资都已经非常短缺,燃油这种东西,帝国完全依靠从美国进口。

    在前线的作战队伍,没有必要就不用浪费了。

    实际上,他们现在不但缺少油料,各种各样的物资都有缺口。

    好在帝国的百姓们,历来有忍饥耐饿的传统。

    他们只要饿不死,就往死里饿。

    就算是这样,国内的物价现在也已经在不断地上涨。

    好在帝国的士兵们,总是能够不断地向帝国国内传递回去胜利的消息。

    这些消息,能够极大地鼓舞那些节衣缩食支持帝国扩张的百姓。

    他们每天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站在广播下面。

    听着广播里面报道的帝国又取得了一场胜利,歼灭了多少国军,占领了遥远的,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不知道的一块地盘。

    这样的消息,能够让这些人暂时忘记饥饿,有一种饱胀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不到十分钟就会有肚子提醒:这种感觉是虚幻的!初芝晃太郎上士接受到了命令后,立刻让机场的机械师,地勤们给自己准备好侦察机。

    在广德的十字铺机场,侦察机有两架,保养得非常完美。

    实际上它们是处于随时可以起飞的场景的。

    虽然初芝晃太郎驾驶员是明天早晨才会使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早做准备。

    他们这支飞行队伍,在攻入南京后,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作战任务了。

    至于这次第十八师团和第一一四师团执行的杭州作战任务。

    他们这些下级军官,连风声都没有听到。

    就连安藤大介大队长也不知道。

    现在这场战斗还处于保密阶段,或者说帝国最近打的仗实在有些多。

    进攻杭州这样的城市,已经算不上多大的新闻了。

    二十二日早晨六点半,初芝晃太郎已经坐在侦察机驾驶室里面了。

    这个时候的天空刚刚有些亮。

    像他起得这样早的只有机场的机械师和地勤。

    这个时候的天空,东方已经有一些泛白,像是水里游鱼调皮地翻过肚皮来的颜色。

    已经急不可耐的初芝晃太郎慢慢地把飞机开入跑道。

    一切准备就绪了!

    陈四川带着一排的士兵们,行进在道路上,他们已经走出了山道。

    前面就是国军曾经的机场,这个机场原本并不出名。

    但是现在他因为一个人的名字,变得非常出名了。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饶国华,他是第一四·五中将师长。

    负责镇守广德。

    鬼子占领广德后,饶国华受唐式遵命令组织反攻。

    但这个时候他手里只剩下一个营的士兵,被鬼子包围在十字铺机场。

    鬼子派出伪军劝降,在它们看来,这场战争当中已经收编了那么多的国军。

    眼前这个国军中将师长,已经被自己的重兵包围,再也没有突出重围的可能。

    这个国军中将师长,除了投降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选择了。

    只是让所有的鬼子失望的是:饶国华觉得自己手下的团长刘汝斋临阵率军逃跑,致使丢了广德这样的军事重地。

    深感愧对国家和百姓,他在自己的指挥所里面给川军总司令刘湘、副司令唐式遵写下遗书:

    “刘汝斋不听指挥,以致兵败,职惟有不惜一死,以报浦公知遇入川中父老之情”

    “本部扼守广德,掩护友军后撤集中,已达成任务。

    我官兵不惜牺牲为国效力,忠勇可嘉,深以为慰。

    广德地处要冲,余不忍视陷入敌手,故决与城共存亡,上报国家培养之恩入各级长官爱护之意。

    今后深望我部官兵奋勇杀敌,驱寇出境,还我国魂,完成我未尽之志,余死而无恨矣!”

    之后,饶国华带着卫兵急奔广德机场,破坏仓库,烧毁油库,给敌人留下一片废墟。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一日凌晨二时,饶国华淋浴更衣,在十字铺阵地自杀。

    这是国军高级军官,第一次在战场上主动与城共存亡的事迹。

    现在陈四川他们一排已经前进到了十字铺。

    前面不远就是广德机场了。

    不到十分钟,陈四川他们已经看到广德机场的时候。

    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机场里面飞起一架飞机。

    陈四川立刻意识到:这里的机场被饶国华将军带人破坏后,鬼子又把这里利用起来了。

    初芝晃太郎开着侦察机起飞!

    刚刚飞起不到一千米的飞机,让离广德机场不到一千米陈四川吓了一跳。

    马上命令:“全排冲到飞机跑道上面去!”

    他们现在行进的道路跟飞机跑道距离不到三百米。

    跑道已经在车队里面那些重机枪的射程之内。

    这三百米距离有一道鸿沟:一条四米多宽的小河沟。

    排长有令,原本坐在车上的士兵们立刻跳下车。

    抬起特种连一直带在车上的那些木板、脚架就开始飞奔。

    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是珍贵的。

    初芝晃太郎在飞到空中的时候才看到地面上有一支长长的车队,已经开到了机场。

    对于这样的队伍,他不用仔细看,就能够清楚地知道:这是帝国的车队。

    虽然他不知道这支队伍是领受了什么样的命令来到广德的。

    但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除了帝国的实力。

    在这块土地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些的实力,组织出来一支上百辆汽车的车队了。

    因此他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只是通知了地面一声:

    “帝国有一支上百辆汽车组成的车队过来了。”

    不用他提醒,地面上那些刚刚送走了初芝晃太郎这架侦察机的地勤们已经看见了。

    紧紧跟在一班后面的二班贾承弼班长收到了排长命令后。

    赶紧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同样抬着木板各前面冲过去。

    山华灿、单承福、关文德、潘高歌他们这些才加入特种连不久的新兵们。

    抬着木板、架子冲到队伍前面的时候,惊奇地发现:

    在一班那些老大哥们的脚下,两块木板铺在野地上。

    汽车就开在这两块木板上面,缓缓通过。

    在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那条小河沟上面,已经架起了一座简单的木桥。

    贾承弼班长见到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已经看呆了。

    大声命令:“看什么看?快些把木板送到前面去。”

    一语惊醒了这些新兵们。

    他们赶紧抬着木板向前面冲过去。

    三百的道路,并不是每个地方都需要用木板铺路的。

    山华灿把手里的木板按照老兵的指示,好好地铺在地上。

    百忙之中,他还是没有忘记问:“大家都在车下来铺路,车上怎么还有两个人?”

    贾承弼班长这个时候虽然有些急,还是给自己手下的这些兵解释:

    “他们是在车上警戒,你们没有注意到他们手里面掌握着的重机枪吗?

    如果没有他们在上面守着,万一这个时候有敌人冲过来怎么办?”

    原来如此!

    这种道理一说就明白了。

    虽然班长说出来的这种情况,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

    甚至永远都不会发生,但是防患于未然,历来就是军队成立时候思考的问题。

    没有发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要做出最坏的准备。

    当一排的汽车开上广德机场跑道上面的时候。

    刚刚才送走了一架飞机的机场,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那些地勤人员们,看清楚了已经冲到一百米内的汽车上面站着的不是自家队伍。

    这些人穿着的服装,他们当然认得:国军!

    陈四川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有现在这样的好事情:

    自己的队伍冲进了机场,竟然没有受到阻拦。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就算是受到阻拦,打进来就是了。

    让他惊喜的是:机场上面停放着十几架的飞机。

    连长对一架已经半残了的飞机都不愿意放过。

    特意让人把那架飞机推到句容镇里面,修了一个高棚子保护起来。

    现在机场里面有这么多完好的飞机,连长看见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立刻下达了命令:“一班冲锋,消灭鬼子。

    二班保护飞机,不能够让飞机掉一块漆!”

    以前打·飞机的时候,那时的陈班长,恨不得让敌机粉身碎骨。

    现在这些飞机已经是自己的了,这个时候,掉一块漆,陈排长都认为是犯罪。

    实际上这个时候,林凡也看到了飞在空中的敌机。

    只是队伍正在行进,无法对敌机进行打击。

    他现在这个位置也能够看到了广德机场全景。

    林凡发现了自己的队伍已经冲进了机场,还看到了机场上面停放着的十七架飞机。

    站得远,才能够一览全景,他能够清楚地清出:十七架飞机。

    林凡那颗受过特别训练的心,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狂跳起来:

    飞机!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能够拥有一个飞行中队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凡差点就相信:自己就是位面之子了。

    否则的话,怎么会让自己这么快,在这个时代就能够拥有一支飞行中队了。

    有了这样认识的林凡,不再纠结那架高飞的敌机。

    只是命令:“所有人!开进机场去!”

    贾承弼班长当然知道飞机的重要性。

    一次能够缴获这么多的飞机,当然不能够让它们受到半点伤害。

    他这个班的十辆汽车立刻开到飞机前面守好。

    全班所有的士兵们,在飞机外围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圈子。

    陈四川下达命令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

    他是跟着一排一班的士兵们一起行动的。

    四之宫怜是负责广德机场地勤的一个小队长。

    刚刚他在发现了情势不对的时候,马上就林声喊叫起来。

    同时也向着塔台狂奔。

    并不只有他一个鬼子在大喊,所有站在跑道尽头的那六个鬼子都在喊叫。

    他们喊叫声,并不只是惊动了陈四川他们这个班的士兵们。

    同时也惊动了广德机枪守卫的鬼子。

    顾修明在看到那七个鬼子开始乱喊的时候,已经开始扫射了。

    重机枪的轰鸣声,终于惊起了整个广德机场这些鬼子们的注意力。

    凄厉的警报声,那些鬼子们随身携带着的铁哨声,全都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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