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途中,马车上。
“大王啊,我实在不明白……”这次不光是吕青,就连张渭也迷糊了。
“这番薯明明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杀器啊,您为什么没有让这些土司付出任何代价,就将这番薯送给他们了?难道真的被他们的称赞迷昏了头?”
“放屁,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难道会被几句花言巧语就找不到北吗?”
朱拓傲然的看了张渭一眼,高声道:“正因为我是皇子,所以做什么事都高瞻远瞩,像你们这种腐儒根本不懂。”
长史张渭嘴角一抽。
自家的大王真不是东西啊,不高兴的时候就骂自己是腐儒。
“那老臣真就不明白了。”
朱拓哼了一声:“你觉得,这番薯咱们藏得了一时,藏得了一世吗?只要岭南的百姓种植,用不了两三年,就会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自然会传到南面的那些土司。”
“那些土司私下种植,难道我能率大军将他们全部杀了?我告诉你吧,这玩意根本禁止不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笼络他们的心,懂了吗?”
“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不是什么技术都藏着掖着,而是想方设法的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大明百姓。哎,本王这么英明神武,天下有谁能懂?”
一时间,朱拓感觉自己与这个平庸的世界格格不入。
张渭无语望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肃王殿下。”马车外,徐达叫住了朱拓的马车,朗声道:“徐某想和肃王殿下聊几句。”
徐达在见识到番薯的产量后,越想越不淡定了,这么神奇的东西,要是大明也种植的话,那一直困扰大明的灾荒问题,岂不是要解决了?
而且不止如此,有了这番薯,大明军队也不会为口粮发愁,将士们也能吃饱肚子打仗了。
可以说,这小小的番薯,关系着大明万千百姓的生计。
越早一天推行番薯,大明百姓就越早一天过上好日子。
只不过,从肃王殿下手中获得番薯,恐怕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大不了就自报家门,他就不信朱拓不给当今陛下面子。
“可以,来上车。”朱拓热情的招呼着。
徐达上了车,坐在朱拓的面前,认真的问道:“肃王殿下种植的番薯,不知对生长条件有什么要求?”
朱拓道:“这玩意生长条件很简单,无论是干旱还是湿地,都能种植。而且这东西还适合荒漠地带,只要有一点水,就能成活。”
“这么简单?”
徐达吃惊不已。
要知道大明北方的辽东气候干旱,不适合小麦生长,如果这番薯能种植的话,岂不是大明又多了很多良田?
这番薯,能救济天下人的啊!
“对!”朱拓哈哈一笑,拉住徐达的手,笑着说道:“不瞒徐老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肃王殿下请讲。”
“我想请你将这番薯献给朝廷。”
“啊?”闻言,徐达心中震颤,茫然的抬起头,不确定的问道:“献给朝廷?”
“对。”朱拓点头。
“肃王殿下不图任何回报?”徐达声音满是疑惑,自己还没提出来,肃王殿下就主动要求献给朝廷?
“不图。”
徐达彻底不懂了,当初只不过买一些镜子、茶叶之类的东西,朱拓就敢开出高价,现在有了番薯这种大杀器,朱拓反而要无偿献给朝廷,这是为什么呢?
徐达认真的问道:“肃王殿下为何这样做?”
“哈哈,大明是我父皇的大明,也是我们藩王的大明,更是大明百姓的大明。在这大明国内,有多少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他们的辛苦不必提了,每日躬耕于田亩,辛勤劳累,按理说,他们应该要吃饱肚子的。”
徐达心神激荡,目不转睛的看着朱拓。
朱拓背起了手,继续道:“现在有了番薯,能让他们劳有所得,能让他们每日都有饭吃。我身为大明皇帝之子,身为堂堂正正的大明人,有什么理由不献出去呢?”
徐达俯身行礼,一脸认真道:“肃王殿下胸襟之宽阔,令我五体投地。”
朱拓叹道:“我自幼便离宫,在这岭南已有三年有余,唉,这三年来,没有为大明做任何贡献。现在将此物交给你,由你代替岭南献给朝廷,我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的。”
“大王何不亲自将番薯献给朝廷?如果陛下得知大王的一片孝心,肯定非常高兴。”徐达问道。
“人活于世,岂能在乎区区虚名?我来岭南这么多年,可曾邀功?”朱拓瞪了徐达一眼,大声道:“你献给朝廷后,千万别说是本王给你的。如果父皇问起来,你就说这玩意是神仙给的,记住了没?”
徐达立刻肃然起敬。
肃王殿下竟然是这样一位霁月清风、志趣高雅之人,自己以前对他的误解太深了!
朱拓抚摸着下巴,按照时间线推断,现在的父皇已经接近皇帝生涯晚期了。
这个时期的朱元璋,已经到了六亲不认、大开杀戒的地步。
诛杀蓝玉等一众勋贵一万多人,杀的京城血流成河,杀的开国将领和功臣只剩下两成。
甚至连开国第一功臣徐达,跟随了朱元璋几十年,晚年背上生了一个大疮。就因为受到朱元璋猜忌,结果被喂了烧鹅,然后就引发背疮而死。
不知道可怜的徐达现在在哪里,被喂了烧鹅没有……
更何况在朱元璋病逝后,孙子朱允炆继承大位,在位的第二年,就一手掀起了浩浩荡荡的削藩,然后那些有名的藩王都被逼得上吊的上吊、自焚的自焚。
像朱棣这样英明神武的藩王,被逼的和猪睡一块,装疯卖傻逃过一劫。
对于朱拓而言,上吊是不可能上吊的,搂着猪睡觉也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当个小透明,希望朝廷注意不到自己……
所以做好事可以,但是一定不能留名,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
至于说和朱允炆争夺皇位?
开什么玩笑!
一是朱拓对皇位真没太多心思,只想当个闲散藩王。二来就是他在朝中没有任何帮手,靠什么争?难道拿嘴皮子去争吗?
争皇位是不可能争皇位的,只能混吃等死这样子。
朱拓拉着徐达的手,郑重的告诫道:“本王绝不是贪图名利之人,所以你们将番薯献给朝廷后,无论是谁问起来,都不能报本王的名号,记住了没?!”
“是。”徐达心中满是对朱拓的敬仰之情,道:“我一定约束手下,不让他们往外说。”
“就算是严刑逼供也不能说!”
徐达十分感慨,以后谁要是说肃王殿下不贤,他就和谁急。
在这大明国内,还能找到像肃王殿下这样不图名、不图利的人吗?
肃王殿下就是道德的标杆啊!
他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肃王殿下,我绝不会做有损您的事。”
“那本王就放心了。”
那些土司首领在岭南逛了几日,岭南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很新奇的,那巍峨的城墙,那川流不息的车马,那井然有序的街道,都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们的土司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是野人窝。
“大王对我等实在是太仁慈了,他坐拥如此繁华的岭南,拥有强大的军队,能很轻易的屠灭我族,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给了我们技术、工匠、种子……大王之恩德,今生难以为报啊!”有土司首领流着泪说道。
“谁说不是呢!等回去后,我便要求每家每户为大王立下长生牌,每日三炷香,为大王祈祷。”
“那我土司为陛下立下石碑。”
“那我每天眺望北方,为大王颂歌。”
等到送别的时候,土司首领依依不舍,一众首领给朱拓再三行礼,朱拓扶起了他们,笑着说道:“回去好好发展你们的土司,要是让本王知道你们虐待百姓,本王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我等谨记在心。”
将土司首领和徐达一行人送走后,朱拓终于清闲下来了。
他笑眯眯的坐在上位,面前放着几盘肉,啃着肉,望着大殿中央。
大殿中央,几个美人为他跳舞,一个在弹奏,这些美人在声乐的节奏中翩翩起舞。
本来岭南百姓的衣服是很保守的,但是自从朱拓来到岭南后,发现岭南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穿这么保守的衣服更热。
所以朱拓对衣服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装,经过朱拓的改装,现在的衣服已经开始变得大胆奔放。
尤其是几个美人一同跳舞,一抹抹白皙若隐若现、动人心魄。
“大王,口水,口水流出来了!”
吕青连忙提醒道。
朱拓呲溜一声,目不转睛的望着美人摇曳的身姿,大声道:“这肉实在是太香了,馋的本王口水都流出来了。”
就在这时,有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禀报道:“大王,来信了。”
朱拓聚精会神的看着跳舞,叫道:“没看见本王正忙着的吗?那信先扔到一边。”
侍卫提醒道:“是朝廷的来信。”
朱拓摇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觉得朝廷的信件,有本王看美人跳舞重要吗?哎,快把信扔了,陪本王一同看美人跳舞。”
侍卫有点犹豫,吕青见状,从侍卫手中拿过信件,看了两眼,皱眉道:“大王,朝廷要求您回京城述职……”
“什么玩意?”朱拓瞪大了眼,一把抓过信件,看清了书信上的内容,叫道:“我一个岭南的皇子,从来没有引起过朝廷的注意,怎么会突然让我回京城呢?这什么情况?”
按照常理来说,朱元璋每年都会召见几个皇子,但是所召见的皇子,大多都是受宠的藩王,例如朱棣、朱柏等。
可他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藩王,为什么也会得到召见呢?
吕青提醒道:“大王,这信上说,今年陛下要召见所有藩王。”
“哦,这样啊,把本王吓了一跳,还以为本王引起朝廷的注意了呢。”朱拓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大王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
“启程?”朱拓摇头:“本王没打算去京城。”
“啊,可这是陛下的要求,您怎么能违抗呢?”
“本王写一封回信不就行了,拿纸笔来。”
将宣纸铺好,朱拓思索再三,开始下笔。
父皇明鉴:
冬日已至,土司攻势愈发凶狠,本王身为藩王,岂能舍弃臣民自行离去?
本王欲披甲戴盔,誓死抵抗土司,保卫岭南百姓安全。
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了岭南千千万万的百姓,请恕儿臣不能前去京城尽孝……
儿臣朱拓敬上!
朱拓写的那叫一个正义凌然,吕青看的也是热血沸腾,咂咂嘴问道:“大王,您这不是欺骗朝廷吗?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那咱们岂不是全都要完了。”
朱拓得意洋洋的解释道:“你啊,根本就不懂。我是第十八位皇子,你说父皇的皇子那么多,能注意到本王这个小透明吗?哎,本王告诉你,父皇接到这封信后,保准不会让本王进京,说不定还会夸本王勇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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