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朱拓揉了揉鼻子,不满的叫道:“是谁在暗地里编排我?”

    此时朱拓送走了军中的将领,衣衫不整的坐在座椅上,身边摆放着酒壶,还有一大盘羊肉。

    在大厅中,正有几个美人翩翩起舞。

    “哈哈哈,终于过上了好生活啊!”

    “以后的日子,本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现在百姓们也吃饱了饭、穿上了衣,我再也不用操劳了……”

    随着岭南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朱拓显然是放飞了自己,道:“吕青啊,明天陪我去城南打猎,寡人要组织一支猎队,以后天天打猎……”

    “大王,您是猎户吗?”吕青无奈的叹口气,劝道:“您制定的规定,每三年放开打猎一年,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哦,那我现在修改规矩。”朱拓想了想道:“除了我之外,其余人每三年打猎一年。”

    吕青更加无奈了,好言相劝道:“当年大王来岭南时,曾许下大志向,难道现在岭南的百姓富足了,大王就开始享受了吗?”

    “吕青啊,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变通呢?”朱拓大声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天天憋着,当藩王了还是憋着,那我这个藩王不是白当了?”

    “大王,藩王也不能胡作非为。”吕青指了指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道:“大王,这是岭南各地送来的奏章。”

    岭南人口虽少,但是地方极大,横跨了滇、缅、云、贵四个地方。

    随着朱拓打了不少土司,那些地方的人口也由岭南接管。

    所以,岭南的人口在急剧增加,事务也在逐渐变多。

    “这些是关于农桑的,今年秋收结束,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例如推行新作物。这些是安置土司百姓的事情,还请大王拿个主意,这是修缮城墙……”

    朱拓抚摸着下巴,看着奏章道:“将这些奏章送到长史府上……”

    吕青道:“这些奏章就是长史大人送来的。”

    “那就再送回去。”

    吕青认真道:“大王啊,这些奏章就是长史大人请您拿主意的,一些简单的奏章他批改过了。”

    朱拓大手一挥,完全放权:“无碍,本王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事情还由长史来操办,完事后通知我一声就行。”

    吕青彻底无奈了。

    长史名叫张渭,已经有六十多岁了,饱读诗书,前半生致力于教书育人,年龄大了后就在山野中潜修。

    由于为人正直,又有威望,所以名声传遍了岭南。

    后来传到了朱拓的耳中,朱拓不辞辛苦的请他出山,又信誓旦旦的给他描绘了美好前景。

    张渭一开始并不理睬,毕竟他年龄大了,不想再那么劳累了。

    对于朱拓的征召,张渭甚至还闭门不出。

    于是朱拓耍起了无赖,在门口大喊。

    “如今岭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你既然有治国才能,不施展抱负扬名立万,却窝在这里当一个小小道士!”

    “我呸,本王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大儒会因为贪图富贵而轻视天下,轻视大义呢?当初礼崩乐坏之际,孔子可曾害怕的躲在深山老林不敢出来?”

    “我看你是徒有虚表,胸无良策。”

    长史张渭被说的面红耳赤,愤而出山。

    从此过上了九九六的苦逼生活。

    “大王啊,张大人年龄都那么大了,您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他一个人薅啊,万一他哪一天猝死了,您怎么办呢?”

    听到这情真意切的劝说后,朱拓沉默了。

    “拿奏章来!”

    朱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批阅了几份奏章,然后看向吕青,问道:“今天要不先到这里吧?”

    “大王,您才看了五篇,还有两百多篇呢。”吕青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言,朱拓脸色变得十分肃穆,说道:“不是我不想看,今天还有要紧的事情。我要去接见那些被抓的土司首领,劝说他们归降大明。”

    听到这话,吕青迟疑了:“大王,您莫非是不想批阅奏章?”

    朱拓义正言辞道:“胡说,本王岂是这样的人?事有轻重缓解,南方的土司是大患,你现在去牢里把那些土司带过来。”

    “是。”吕青应道。

    朱元璋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到的是朱拓嚣张跋扈、目无王法、胡作非为。

    可是在岭南百姓口中,朱拓爱民如子、身体力行,宁愿自己受苦受难,也不愿让百姓遭受一点苦难。

    实在是很难将这两种形象放在一起啊。

    谈到朱拓,那人的话匣子打开了,说道:“大王不光是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还带领官兵们剿灭岭南的土匪。”

    “现在的岭南啊,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是我听说,他许给土匪高官厚禄……”朱元璋道。

    “这也是谣言啊。”那人一脸敬仰,朱拓在他心中无比的伟岸,叹道:“那些流寇土匪朝不保夕,要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当土匪呢?大王亲力亲为的垦荒,将田地分给那些流寇土匪,也不计较他们从前的罪责,然后他们就全下山当百姓了。”

    “南面的土司呢?”朱元璋又问道:“我听说,岭南从前经常受到土司侵扰,朝廷又无力剿匪,凭岭南的能力恐怕很难镇压吧?”

    那壮士笑了,说道:“谁说不是呢?从前土司来袭时,犹如蝗虫过境,粮食、女人、牛羊全部抢光。土司走后,岭南哀嚎遍野,上吊自杀者不计其数。”

    “那时候的大王,只有十四岁吧?要是在寻常人家,可能也就是个放牛娃。”壮士感慨道:“我从前有幸参加民兵训练,跟随着大王一同作战。”

    “十四岁的大王啊,举起大刀都有些吃力。可大王却带着五千将士,不惧生死,率先冲入两万多敌军中作战。”

    “当时将士们都震惊了,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的向前冲。我们只有五千人,还都是才训练三个月的新兵,愣是冲垮了两万人的土司军队。”

    “一战,奠定了岭南军队的绝对优势。从此之后,岭南的军队压着土司打,再也不受土司的侵袭了。”

    朱元璋已经呆住了。

    李文忠也没有想到,朱拓竟然如此勇猛。

    这一刻,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久经沙场的两人知道,战争不是儿戏,更是血与火的较量,一着不慎,就会战死疆场。

    所以大部分的主帅,为了安全起见,都是坐镇后方调度。

    可谁能想到,一个年仅十四岁的主帅,不但不害怕战争,甚至率先冲杀。

    这是何等的勇气?

    想想朱拓,独身一人来到内忧外患的岭南,付出了多大努力,才将岭南治理成这个样子?

    这是他朱元璋的儿子!

    没有败坏他的名声!

    甚至,朱元璋还以这样的儿子自豪!

    但是,他身为父亲,知道自己儿子如此冒险,不由的愤愤道:“身为君王,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入敌阵,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向朝廷交代!”

    “谁说不是呢?”那壮士笑了笑:“此战过后,大家都劝大王,说让大王坐镇后军,绝不能让大王冒险了。”

    “但是您猜大王怎么说?”

    “怎么说?”

    那壮士一脸憧憬,喃喃道:“那时候,阳光洒在大王肩头,让他的脸变得金灿灿的。大王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比所有人都伟岸。”

    “他迎着狂风与刺骨的寒意,脸上满是笑意,眼神中充满坚定。”

    “大王大声说,我既然是岭南的藩王,带领你们作战,就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要死,我也要死在最前头。”

    “我记得那个时候,全军将士都安静下来了。”

    “我们这些人,出身贫寒,又没什么能力,有的人还当过土匪强盗,可是大王并不嫌弃我们,甚至把我们的性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遇到了一生追随的人。

    朱元璋心中无比震动。

    他忽然明白了。

    岭南为什么会在短短三年中,发展的如此迅速。

    街上的百姓为什么在谈起他们大王时,眼中充满了敬仰与尊重。

    或许,朱拓的性子是顽劣了些。

    但在岭南百姓看来,朱拓身为皇子,还是一个少年,却能够身先士卒、爱民如子,这样的藩王,又怎么不值得他们尊重呢?

    这时,李文忠疑惑的问道:“你既然当过兵,为什么离开行伍了?”

    那壮士伸开手臂,笑道:“这右手在作战时受伤了,已经拉不开重弩了。大王给了我二十亩地,又找人帮我盖好房子,现在靠种地为生。”

    “不过,要是大王有朝一日用得到我,我必然效死!”

    说完这些话,那壮士就离开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朱元璋眼中满是感慨,真没想到啊,朱拓那小子看着不怎么样,却把岭南治理的井然有序。

    吾之乳虎!

    “走!”朱元璋大手一挥。

    “陛下,咱们回荆州吗?”李文忠疑惑的问道。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先不回荆州了,既然朱拓那小子把岭南治的如此好,咱们好歹去王宫转转。”

    “要去禀报十八皇子吗?”李文忠问道。

    朱元璋想了想,旋即摇摇头,说道:“既然他没认出来我,我就先不暴露身份了。等把岭南的情况摸清楚后,再告诉他实情。”

    “是,陛下。”李文忠恭敬行礼,驾驶着马车,缓缓向王宫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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