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伟靠打工挣的那点工资,无法改善家人的生活,原想,借钱做点儿小生意,正准备付诸行动时,母亲突然生病住院,虽然手术费暂时凑够了,后续大笔治疗费还没有着落,愁得方伟寝食难安,满脑子想着怎么弄到钱。
为此,搞得方伟焦头烂额,像着了魔一样。真是应了‘醒世恒言’里的两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方伟整天唉声叹气,情绪上发生很大变化,引起一个女同事的注意。这个同事叫王梅,年龄比方伟小两岁,一米六左右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挺精干的。
王梅平时比较安静,见到同事总是客客气气,遇到事儿从来不和人争论,说话慢条细理,显得有些稚气,像一个处世未深的孩子。
王梅不像其他同事那样,喜欢打打闹闹,没事时,一个人静静的待着,爱看一些会计方面的书籍。
王梅生就一张娃娃脸,笑容总是挂在脸上,给人一种亲切感。与人相处从不设防,看待事物比较简单,不像其她女同事那样多愁善感,这可能与王梅的年龄有关。
方伟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凡事让三分,两个人比较合得来,相处的还算融洽。王梅愿意和方伟交流沟通,空闲时说话聊天,她对方伟颇有好感。
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说笑,时间一长,总有好事的同事,私底下和方伟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很般配,是天生的一对儿,搞得方伟哭笑不得。
方伟一直担心母亲病情恶化,给妹妹去了信,迟迟得不到回音,他整天胡思乱想,压力越来越大。晚上时睡时醒,天不亮就起床,洗刷过后,走到路边摊吃早餐,然后步行上班。
方伟租住的地方,离厂子不太远,大概有三里左右。方伟心情沉重,走得很慢,仿佛是要把内心积累下来的怨气,全撒在这条通往厂区的路上。
近来方伟心情越来越差,上下班都不骑自行车,步行走路,想让不认识的路人‘陪着’,不干扰他的思绪,可以冷静下来,思考如何渡过目前的困境。
办公室人多,同事之间说话声音也大,方伟有自己要干的工作,没时间去思考问题。他本想下班回到租住地,把老家的事捋顺,可是,一踏进空荡荡,冷清清的屋子,反而感到凄凉和压抑,思维一下子给凝固住。
一天早上,方伟走在上班的路上,听见背后有人喊他名字,回头一瞧,王梅已经到他跟前。
“喊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只顾低头走路,有什么心事?”王梅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在方伟面前说道。
“不好意思,确实没听见。”方伟解释道。
“我观察几天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多说话,到底怎么了?”王梅问道。
“没啥事儿,只是有点疲惫。”方伟说道。
“我就不信,平时你不是这样的,有啥难事儿,能给我说吗?”王梅说道。
方伟没回话,两眼看着地面,慢慢地走着。王梅感觉方伟冷落了她,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说就算了,看来你没把我当朋友。”
方伟犹豫了一下,说道;“母亲生病住院,我心里难受,情绪有些不好,言语上如有不妥,请你见谅。”
“你母亲得的什么病?要紧不要紧?我能帮上忙吗?”王梅用关切的口吻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得病这事儿,谁也帮不上忙。”方伟说道。
“家里人没说病情如何?严重不严重?”王梅说道,
“家人来信没说。我给妹妹去信十多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把人急死了。”方伟说道。
“你先别着急,等等看,再过几天,可能就收到信了。”王梅说道。
几个同事站在厂门口,见方伟和王梅过来,笑嘻嘻的准备和方伟开玩笑,见他脸色不好,也就闭嘴,点点头走子。
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总会从脸上看出来,也会影响别人情绪的,人们会不自觉地顺从你。坏情绪就像瘟疫一样,会感染到每一个熟人,搞的大家一起不痛快。
过了几天,一个星期天早晨,方伟买菜回来,快要到家时,看见王梅站在他的门口,他快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有事儿吗?”
“你要是不欢迎,我马上走。”王梅笑着说道。
“你说的哪里话,欢迎你来到寒舍。”方伟便开门说道。
“今天出去办点事儿,正好路过你这儿,顺便拐过来看看。”王梅说道。
方伟打开门,把王梅让进屋里,顺手拿过凳子,用毛巾擦干净,说道;“屋里乱糟糟的,让你见笑了。第一次来我这儿,别站着,坐下说话。”
王梅坐在凳子上,方伟见她转身打量着的屋子,他赶紧把床上乱成一团的被褥叠好,昨天晚上没洗的碗筷放到锅里,放在地上的脏衣服,用脚踢到床底下。
方伟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停当,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说道;“早上出门走的急,忘了收拾房间,让你见笑了。”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邋遢的很,没人会笑话的。”王梅微笑着说道。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王梅起身站起来,说道;“我还有其它事,得赶快回去,就不坐了。”
王梅说完,顺手从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到桌子上,转身就走,方伟忙喊住她;“等一下,你放到桌子上是啥东西?”
王梅说道;“一千块钱,给你母治病用的。看你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猜出你有心事,不好给别人说。不过,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你为母亲病情担心,肯定也在为钱发愁。”
方伟急忙说道;“不行,这可不行,一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我会想办法的,不能用你的钱。”
王梅说道;“这是我攒下来的钱,又不是偷来的,钱是干净的,你怕什么?”
方伟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容易,家里也不富裕,钱给了我,你咋办?还是拿回去吧。”
王梅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不了解,总体上还过得去。父母都有工资,经济上不靠我。每月工资我全寄回去。钱放在身上,我不放心,主要是我租住的地方,人员混杂,不安全,怕被偷去。再说了,我不乱花钱,用钱的地方不多。”
方伟说道;“那也不行,这么多钱,我哪能还得起?一直欠着你的钱,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王梅说道;“你不要着急,我不急着用,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还,总可以了吧。”
王梅说完,转身朝门外走,方伟急忙追出去,把钱往她手里塞。拉扯了好半天,她就是不接,还使劲甩开胳膊,因方伟手抓得太紧,她甩了几次没有甩脱,王梅喘了口气,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低声说道;“别再拉拉扯扯了,那边儿站着那么多人,让人看见多不像话。”
方伟扭头瞄了一眼,几个路人正朝他们这里看,他有些尴尬,慌忙松开王梅胳膊。王梅借机整了整被拽皱的衣袖,红着脸走了。
方伟望着王梅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与羞愧,他有些不安,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王梅身影。
方伟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他和火车上那个没钱买票的小伙子一样,接受别人的援手,心里是什么滋味,是酸?是甜?是苦?是辣?他分不清楚,方伟的‘味觉’,好像被王梅的悯怜给覆盖了。
方伟陷在无奈与纠结中,自问;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堪?需要别人的同情?需要别人的怜悯?需要别人的帮助?
方伟恨只恨自己,是多么无能,多么可怜,感觉一下子比别人矮了一大截,还配不配行走在这人世间。
方伟原有的那一点自信,瞬间被击得粉碎,仅存的一点清高,像溃堤的洪水,一泻千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方伟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但他还要苦苦挣扎着求生。方伟心里明白,没钱的日子,根本就没发过。
方伟像一头饿坏了的狮子,在茫茫大草原上,到处寻找着猎物。眼见汹涌宽阔的大河,挡住了去路,在河的对面,摆放着好多食物,就是没法儿跨越过去,只能仰天长啸。
方伟在痛苦和煎熬中,一如既往上下班,时常在回家的路上,无精打采的迈着快要挪不动的脚步。
这时,停在路边一辆轿车,车门突然打开,毫无思想准备的方伟,被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一边,他正想发火,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等你半天了,怎么才下班?”
方伟走到车前,驾驶座上坐着小丽,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坐到车里。方伟见小丽笑嘻嘻的样子,心里有些生气,他坐进车里,顺手把车门关好,用责备的口气说道;“你也不留意路边有没有人走路,突然把车门打开,万一把碰伤了人,是要惹麻烦的。”
小丽说道;“怎么了?谁惹你了?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方伟说道;“你突然打开车门,把我吓一跳。刚才真危险,要是老头老太太走过来,非把人家碰倒不可。”方伟说道。
小丽笑着说道;“反光镜里看见你过来了,我才开车门的。一个大男人,胆子那么小,还好意思说得出口。”
“回来多长时间了,连个电话也没有,也没个音讯,单位的事情办完了?有时间来找我?”方伟说道。
小丽听出方伟话里有话,没搭理他。她把车开到一片空地上,说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脸苦相,话中带刺。”
方伟听到小丽话里带有生气的意思,回过神来,顺口说道;“工作中遇到一点麻烦,心情不太好。”
小丽第一眼见到方伟,就感觉他精神状态不好,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有些担心,听到他心情不好,没有大事,也就放心下来,说道;“原来是这样,事情不大吧?”
方伟回答道;“事情不大,没必要大惊小怪的,都是工作中正常出现的小问题。”
小丽听了方伟的回答,她把话转到正题上,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大事,咱们该说正事儿了,你那天给我打电话,有啥事儿?”
方伟想,母亲生病急用钱,没法向小丽开口,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也没啥事儿,就是问问你,啥时出差回来,到底在忙些啥?”
小丽想,方伟电话里好像有事要说,现在不能说了,心里有些不快,又不能说的太明白,纠结了一下,说道。“那天,打电话那么着急,好像有话要说,今天又说没事儿,一惊一乍的,搞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伟没法回答小丽,只能扭脸看着远处,一句话也不说。小丽有些着急,用力推了方伟一把,说道;“平时遇到难事,也不像今天这样子,你到底怎么了?给我说说,是不是遇到过不去的坎了?”
小丽焦急的两眼盯着方伟,像是要他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他也感觉到了,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原想计划利用休息时间,做点小生意,想请你帮忙。现在我母亲突然生病住院,心里很烦躁,小生意只好先放一放。”
小丽埋怨道;“你母亲生病住院,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给我说一下,一直在保密,你把我当外人了吧?”
方伟低头不语,心里本来就烦,加上小丽喋喋不休的追问,无意识的随口说出了一句,让小丽大发雷霆,两个人差点儿翻脸的话,方伟到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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