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帝都。

    天空,阴云密布,长风浩渺,层云翻涌,将那一轮微弱的日光,深深的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之中,暗淡的日光,驱不散满目的阴霾。

    人间大地,更是一片,愁云惨淡,人心惶惶,连日来的血腥镇压,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枉死在阴暗的大牢之中,不知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抑或,满门抄斩。

    浓重的血腥味,与沉闷的窒息感,笼罩在整个皇城。

    长街,寂寥。

    一匹快马,绝尘而去,扬起一路烟尘,隐约可见,那远去的马背之上,一名身着盔甲的士兵,手中高举着一方竹简。

    边关战报,八千里加急,送入皇城。

    三日前,秋水宫乱党集结前朝余孽数十万之众,于邺城祭苍天大地,告前朝英灵,立誓,兴兵讨伐轩辕王朝,诛暴君,斩妖魔,还天下苍生,一个清明盛世!

    旗号一出,一呼百应,四方英杰,纷纷响应,一时间,轩辕大地,狼烟尽燃!

    而秋水宫,兵分七路,自四面八方,进攻轩辕王朝各方城池,隐隐之间,对帝都,形成了八方合围之势,这是要将,帝都燕京,生生的困死!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天,仿佛是在一瞬间骤然急变,轩辕王朝各方兵士,安于眼下的太平盛世,疏于训练,猝不及防之下,被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的秋水宫军队,打得丢盔弃甲,连连败退,一时之间,丢城弃械,狼狈不堪。

    而秋水宫之众,却是势如水火,万夫莫敌,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恍若,入无人之境般,根本就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苍茫大地,一时间,风云色变,惊涛骇浪!

    当真是,西风烈,酒旗斜,金戈铁马入城来;狼烟起,杀气荡,乾坤翻转动九州!

    那一纸从天而降的天书,轩辕王朝,气数已尽,唯有南宫,一统天下的信念,像是一种魔咒般,深深的烙印在九州大地,万民苍生的心底,驱使着他们,顺应着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勇敢的执起手中长剑,去反抗,那个将天下黎民狠狠踩在脚底,肆意践踏的暴君!去反抗,那个草菅人命,残暴嗜血的妖魔!

    潜移默化之中,在百姓的心中,已经把当今皇帝视作妖魔,并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种,除之而后快的疯狂欲,念,一经滋生,便,根深蒂固!

    一时间,秋水宫义军所过之处,甚至,都不用去攻城略地,百姓们,便已纷纷倒戈,里应外合的,打开城门,热烈相迎,就仿佛,迎接着他们心中的神袛一般。

    “报——”一声尖锐高空的呼声,于宫门外响起,声震四方。

    守门的御林军本欲上前拦阻,但,看到那马匹的标识,乃是军中专门用于传递十万火急战报的御马,便没有阻拦。

    御马一路前行,直往金銮殿而去。

    “啪——”一声沉闷的巨响,皇帝身前的黄金御案,震颤着发出一道道低泣般的余音,搁在案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帝满脸阴沉之色的看着那个跪倒在大殿中央的士兵,一双嗜血阴冷的眼睛,似乎,可以喷出火来,疯狂的燃烧着,惊怒交加的烈焰。

    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字一顿的回响在死寂一片的大殿之中,沉闷,森然。

    “回皇上……边关急报,乱军势如破竹,万夫莫敌,三日之内,已经攻克我朝城池十三座……”那跪在地上的士兵,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强忍住心头的恐惧,硬着头皮,如实回道,声音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乱军?三日!十三座城池!”皇帝,不知是怒到了极致,还是震惊到了极致,一张阴沉森冷的脸上,神情一变再变,甚是精彩,剧烈起伏的胸口,呼吸有些沉重凝滞。

    咬牙切齿的重复着那士兵口中传出的核心讯息,身体,一阵阵轻颤。

    仅仅是三日的时间,就丢了十三座城池?短短三日啊!十三座城池就这么没了?

    那些守军全都是饭桶吗?

    养军千日,用军一时!他竟是,养了一群废物吗?

    “……是……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有十三座城主沦陷……”那可怜的士兵,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头之上的冷汗,回答的战战兢兢。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乱军会如此勇猛啊!简直就是洪水猛兽!不!他们比洪水猛兽还可怕!他们,根本就是无法战胜的怪物,专门为了征战而生,杀起人来,就如同砍瓜切菜般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一座城池拿下!

    他们根本就是神兵天降!更可怕的是,他们走到哪里,百姓们的欢呼声就会传到哪里,似乎,在百姓的眼中,他们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救世主!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实力与民心并存,他们,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啊!

    “废物!全都是废物!一群酒囊饭袋!”皇帝的情绪骤然失控,大手一挥,将御案之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奏折,御墨,四处纷飞,砸向跪在殿中的一众大臣们。

    “皇上息怒啊!龙体要紧!”百官见此,不由得,又是一阵埋头高呼。

    “住口!除了会让朕息怒你们还会说些什么?全都是饭桶!全都是废物!”百官不开口,到还好,他们这一开口,皇帝的火气,顿时又飙升了几十倍,一双如同恶狼般阴狠嗜血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金銮殿上跪成一片的百官,直看的他,一阵怒火中烧。

    这些个酒囊饭袋,除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外,没有几个是有用的!

    四方城主还算是得心应手,只可惜,一个,两个,重伤未愈,卧床不起!

    风轻与花非花年少有为,本想重用,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是乱党!简直可恶至极!蛰伏在朝廷之中,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之事!

    恨!怒!不甘!

    “秋水宫!南宫云希!前朝余孽!你们,欺人太甚!”皇帝的双手,握的咯咯作响,手背之上,已是青筋爆出,那一根根浮动着的青筋,仿佛,一条条绿色的蚯蚓般,在他的血液之中,疯狂的蠕动着,似乎,想要冲破他的身体,叫嚣着,冲入外面的世界,看的人,心底,一阵阵恶寒。

    满殿寂静,本宫跪伏在地,死死的低着头,似乎,是不敢面对皇帝盛怒的脸,亦或是,担心自己一个抬头,入了皇帝的眼,被他指派去收复失地,与乱军对战,那可就……

    “全都哑巴了?朕养你们何用?”百官的沉寂,无疑,像是一桶干油,浇在了皇帝盛怒的火焰之上,瞬间,怒焰滔天,疯狂飙升。

    “皇上息怒,臣愿意领兵亲往讨伐,平定乱党,收复失地,为皇上分忧!”半晌,白虎城主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缓步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跪在皇帝的身前,主动请缨。

    “皇上,微臣也愿意亲自领兵怪帅,征讨乱党,为皇上分忧。”白虎城主话语方落,一片的玄武城主便紧接着上前,跪倒在地,这般说道。

    一时间,有了玄武城主和白虎城主带头,那唯唯诺诺,闻风而动的百官,也一个个的上前,虚情假意的主动请缨。

    看着眼前,越来越多主动请缨,自告奋勇的百官,皇帝盛怒的脸色,总算是微微缓和了一些。

    “爱卿,重伤可好些了?”阴冷嗜血如同恶狼般的眼睛,微微一转,看向跪在正中央的白虎与玄武两位城主,沉声慰问道。

    “多谢皇上关忧,微臣的伤,已经无碍,定会为皇上收复失地,将乱党之首,捉拿归案,听候皇上发落。”皇帝一语落地,玄武城主和白虎城主立即换上满脸,受宠若惊之色,神色异常恭敬的看向皇帝,异口同声说道,出奇的默契。

    “如此,甚好,那朕,就在京城等候几位爱卿的佳音,届时,自当为尔等,大摆庆功宴!”一抹,阴冷可怖的寒光,划过眼底,皇帝,面上挂着几分意味难明的笑,缓缓开口,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的笑意。

    千里之外,帝国东方之境,信阳城。

    天将拂晓,晨曦微明,清凉的晨风,飘飘洒洒自人间而过,带起一阵阵凉薄的清爽。

    沐浴在淡淡的晨曦之下的信阳城,透着古老庄严的东方气息,仿佛,沉睡在清风白云之间的白杨,苍劲,潇洒。

    城门紧闭,旗帜纷飞,城楼之上,重兵把守。

    一阵清风自远处的天际飘来,空气之中,隐隐带着一种,金戈铁马,杀气荡风的肃杀之气。

    “前方,似乎,不对劲!”城楼之上,一名守军,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信阳城外的掩映在苍天古树之下的官道,紧皱双眉,面露疑惑。

    空气之中,隐约之间,飘荡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吗?可是,什么都没有啊!”闻言,另一名守军,也是抬头张望着前方,可是,除了那参天蔽日的古树林荫之外,根本就是,空无一物,摇了摇头,再次转向身边的守军,开口道,“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眼花出现了幻觉呀?”

    “不会!我好像听到了有马蹄声……”那名守军,微微眯着双眼,紧蹙着眉头,贴耳在城墙之上听了听,语气,带着几分肯定,又带着几分困惑的开口。

    “哪来的马蹄声!你一定是听错了,整日神经兮兮的!咦?不对!”另一名士兵满脸不以为意之色的开口,只是,话说到一半,脸色,却蓦然一变,贴耳在城墙之上细细的听了起来。

    空气之中,很安静,古树悠悠,清风徐徐,可是,大地,却仿佛在隐隐的震动着,仿佛,正有千军万马,以惊涛骇浪之势,朝着信阳城极速而来。

    “不好了!有敌军!”正当那两位守军,俯首贴耳,趴在城墙之上,细细听声之时,身后,忽然有一名士兵大叫出声,声音之中,充满了震惊与骇然。

    “什么!?”闻言,那两名士兵瞬间回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远方,脸色,狠狠一变。

    远处,古树参天蔽日的官道之上,正扬起千里烟尘。

    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恍若惊风骇浪般,呼啸而来,只是眨眼之间,便已清晰地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速度之快,惊雷疾风!

    那迎风翩飞的锦旗之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乘奔御风之姿,俯瞰苍穹之态!郝然跃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上书:南宫天下!

    冲在最前面的两批快马,以风驰电掣之速而来,遥遥领先与众军之前,身先士卒!

    疾驰的骏马之上,一人,一袭飘秀风月的儒雅蓝衫,行动之间,恍若九天清风吹入人间境,只是,那张钟灵俊秀的俊脸之上,唇边,虽然挂着一抹招牌式的优雅迷人浅浅笑,可,那笑,却隐着金戈铁马,杀气荡风的凛冽杀伐之气,让人,一阵阵心惊骇然。

    另一人,却是一袭淡黄色的轻纱衣裙,容颜秀美,灵气逼人,只是,那一身桀骜不驯的飞扬之气,令人不禁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们身后,那一群冲锋陷阵而来的虎狼之师,更是双目炯炯,一身杀气!

    明明是,只有几万人的数量,却偏偏,生出了几十万大军的冲天豪情来,让人,不由得自心底深处,怯懦,畏惧。

    “这,这是哪来的乱军?”城楼之上,众守军,看着那呼啸而来的虎狼之师,脸色,骤然急变,声音之中,亦是带着一抹不可抑止的胆怯。

    “不、不知道,可是,看这气势,好像、好像好对付……”一名守军,满脸凝重之色的看着正如惊风骇浪般急卷而来的军队,脚底,一阵阵发凉。

    那般声势,众人是他们这信阳城的三十万大军集结到一处,也没有那等气势啊!

    那床头而起的杀气,看的人,一阵阵的心颤!仿佛,他们就是天生为了征战四方而生一般。

    “现下不是太平盛世吗?怎么会突然有乱军兵临城下?帝国的邦交,也没有出现问题啊!”众守军,百思不得其解,一副,困惑的没有,眼底,却是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恐惧。

    城楼之上,烽烟燃起,那是,外敌来犯时,传递讯息,请求援助的狼烟。

    “城下的乱军,不要再往前进了!若是再敢踏前半步,就要你们,有来无回!”城楼之上,一人沉声高喊,声音,借着城楼之上飘摇而过的清风,传的很远很远,气势,相当威严。

    然,城楼之上,那守将握着兵器的手,却是一阵阵颤抖,心底,已然被恐惧包围。

    城下的乱军,虽然,数量不及信阳城的三十万守军,但,敌军恍若神兵天降般,突然来袭,一时之间,也很难召集信阳城的守军,况且,敌军,声势浩大,杀气震天,实在是,不容小觑!

    随着那名守将的一声令下,城楼之上,弓弩手瞬间弯弓搭箭,箭头对准城楼之上的乱军,随时,准备放箭,将敌军,斩于城下!

    只是,城楼之上配备的弓弩手本就有限,况且,距离太远的话,放箭,也不一定杀的了乱军,是以,他们只是,弯弓搭箭,并未急于放箭。

    “奉劝你们,速速离开此地,信阳城乃天朝之邦,不是尔等蛮夷草寇可以冒犯的,趁着本将军未起杀心之时,火速离开,否则,定让尔等葬身于乱箭之下!”忍住心底的惧意,那守城的将领,一脸威严之色,站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城楼之下的乱军,沉声喝道。

    嗓门够大,气势,也不小,就是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罢了!

    “哈哈哈哈——”那守军将领,话音还未落地,城下,便传来一道猖狂嚣张至极的大笑声。

    白马之上,那一袭淡黄色轻纱衣裙的女子,飞扬的眉目之间,隐着无尽的灵气,但,最让人心悸的,却是那一身桀骜不驯的轻狂之姿。

    “真是天大的笑话!奉劝尔等,速速打开城门,乖乖受降,兴许,会留尔等一个全尸,若不然的话……”清凰,美眸半眯,斜睨着城楼之上,外强中干的一众守军,灵气逼人的脸上,满是狂傲不羁之色,冷声开口,极致猖狂。

    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恐怖,就连傻子都猜得出后面的话,会是怎样的‘不动听’!

    清凰的话,无疑是一记炸弹,落在了众守军的心中,炸的他们,又惊又怒。

    “开城受降!开城受降!”然,清凰一语落地,身后的虎狼之师,瞬间高声齐呼,一时之间,气势恢宏,直上九霄。

    眼前的气势,让人惊怒交加,恐惧骇然。城楼之上的守军,脸色齐齐一变。

    “哪里来的猖狂女子!敢在天朝之境,口出狂言,今日,就让你葬身城下,有来……”

    微微一顿之后,那守将满脸怒色的瞪视着战马之上的猖狂而笑的清凰,一声怒喝,震动四方,只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吼完,脸色,却骤然急变,骤然睁大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城楼之外的虚空。

    虚空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凌空御风而来,恍若,自九天之上,飘摇而下,零落于万千凡尘之中,身姿,渺若飞雪,翩若惊鸿,衣袂翩飞之间,带着无尽空灵清冷,出尘不染的飘渺之气。

    白影,如流星,带着湮灭一切的华光,横空出世,降落人间。

    众人,还惊艳于她绝世独立的容貌之中,无法回神之际,半空之中的女子,已然素手轻扬,一道耀眼的冰蓝色流光,自她轻扬飘洒的素白衣袖之间飞出,宛若天边乍破的晨曦,以疾风之势,射向城楼之上!

    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轰——”一阵沉闷的响声,自城楼之上传来。

    城楼之上,那迎风招展,象征着轩辕王朝的旗帜,轰然倒塌,扬起,一缕无力的尘烟,归于沉寂。

    城楼之上,瞬间一片哗然手执弓箭的弓弩手,一时之间,竟然呆愣在那里,连手中已经弯成了满月状的羽箭,都忘了射出,不知,是一切发生的太过,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还是,他们天生迟钝,根本无法应对这电光火石之间的急变?亦或是,根本就是震惊于那白衣女子的绝世容颜,还没有回神。

    旗帜轰然倒塌的瞬间,天边,那一道空灵飘渺的白色身影,如一朵白色的纤云般,渺若长风般的,朝着城楼的方向,急坠而去。

    半空之中,慕云希神情冷然,一双淡漠如秋水的眼眸之中,不染一丝温度。

    素手轻扬,长袖翻飞,一道清凉的劲风,朝城楼之上的士兵,横扫而去。

    那一缕清风,看似轻柔无力,降落在城楼之上时,却有着疾风骇浪之威,城楼之上的士兵,瞬间人仰马翻,一片慌乱。

    而慕云希,对于眼前混乱的场面,视而不见,半空之中,身形一个轻转,飘然降落于城楼之上。

    长袖善舞,渺若长风,如一片白色的流云,飞扬在城楼之上。

    “宫主,接着!”清凰一声高呼,嗓音清亮,灵气逼人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冲天豪情,与狂傲不羁之色。

    话音落处,一面恍若云锦长风般的旗帜,直直的朝着城楼之上飞去。

    慕云希眸光微动,看向那面凌空飞来的锦旗,淡漠清凉的眼眸之中,似乎划过几分轻细的波澜,清清淡淡,无端纠葛,仿佛,剪不断,理不清的前尘旧梦。

    素手轻抬,接住那面锦旗,神情,蓦然一肃,下一瞬,那一面,绣着‘南宫天下’四个大字的锦旗,已经在信阳城的城楼之上,凌风飘洒,张扬狂舞。

    “攻城!”万军之中,风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凌风立于城楼之上的慕云希,丹凤眼中,划过一抹璀璨的星光,神情肃杀,沉声喝道。

    一声令下,身后万千虎狼之师,瞬间如潮水般涌向前方,带着震天的杀气与冲天而起的豪情,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千里之外,帝都。

    液冷,风清,繁星似水。

    东宫,太子府。

    檀香袅袅,一室药香。

    轩辕逸横塘在豪华的软榻之上,露在黄金面具之外的唇色,灰白,惨淡,没有血色。

    此时的他,微微闭着双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愿意看到床边的人。

    床边的女子,身段妖娆,一身华丽的宫装,尽显雍容华贵,只是,脸上却蒙着面纱,露出了一双幽光明灭的眼睛,眸光晦暗。

    “你们好生照看太子。”那女子,幽幽起身,看了一眼恭敬立于殿中的侍女们,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嗓音,却难掩那天生的娇媚之色。

    “是,太子妃!”女子话音方落,殿中的侍女便齐声回答,一副,战战兢兢地样子,似乎,很是畏惧眼前的女子。

    女子闻言,并未开口,而是直接迈着小巧的步子,向殿外走去。

    “恭送太子妃!”身后,侍女齐齐福身,恭声道。

    “一群狗奴才!在这乱叫什么?她还没有过门呢!名不正言不顺!算哪门子的太子妃?”侍女们,话音才落地,殿外,便有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语气之中,满是怨恨与愤怒。

    “参见太子侧妃!”听到声音的瞬间,侍女们均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身体,仿佛是条件反射般的轻轻颤抖着,连忙弯腰见礼,声音之中,亦是带着几分轻颤。

    “啪——啪——”两记耳光,掌声清亮。

    被打的侍女,手捂着红肿的脸颊,神情之中,按时隐忍的痛苦之色,却碍于某种原因,不敢呼叫出声,只是满眼畏惧之色的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女人。

    黑色的面纱,隔绝了那一张狰狞可怖到极致的丑陋脸庞,但,面纱之下,那阴森森的视线,却是让人,一阵心惊胆战。

    “贱东西!她一日没进门,这东宫的主子,就是本官!”慕倾颜一身幽冷的怨气,黑色面纱之下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那个侍女,目光阴毒如毒针一般,口气,更是充满了怨愤。

    太子侧妃!太子侧妃!只要一听到这几个字,她就恨不得把这些小贱人们全撕碎了!

    “怎么?幕侧妃是对本官有意见么?”华梦君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乍然看到慕倾颜在她面前耍泼撒野,心底,一阵阵的火起,幽幽的双眼转向慕倾颜,阴测测的开口。

    “哼!一个无耻下贱的残花败柳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在本官的面前,还轮不到你嚣张!”眼前的女人,竟连她唯一仅剩的太子妃之位都要抢!实在是可恶至极!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轩辕逸不爱她,轩辕澈也不愿意正眼看她一眼,幕家满门,除了她之外,都被收押入了天牢,父亲与大哥也不知去向,茫茫人海,宫闱险恶,就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如今,眼看着连这最后的太子妃之位都要被人抢走,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还不如,放手一搏,若是赢了,太子妃之位还是她的,荣华富贵还是唾手可得!

    若是输了,哼哼!她也要拉上一些垫背的!反正,她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慕倾颜!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立刻,给本宫道歉!”慕倾颜明显挑衅的话,瞬间点燃了华梦君心中熊熊的怒火,一双幽冷晦暗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慕倾颜,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哼!道歉?给你?一个断手残身外加毁容的残花败柳?怎么样?被人剁掉爪子的感觉如何呀?是不是很爽?就你这肮脏不堪的贱人还想去勾引夜王?真是自不量力!活该落得如此下场!啊哈哈哈哈……”看着华梦君幽暗的眼,慕倾颜却对她的怨恨与怒气浑然未觉,笑的愈发得意,愈发放肆。

    真是爱死了这种感觉!看着那个贱人气到浑身发抖的滋味,真是不错!哈哈哈……

    轩辕澈啊轩辕澈!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还以为,你只是对本官没有好感,看来,你对那个贱人,是更加的厌恶呢?至少,你还没有亲手对我怎样!

    “哈哈哈哈……”许是,真的开怀,慕倾颜顾自狂笑着,一边笑,一边走进殿中,不去看,浑身颤抖,阴气袭人的华梦君。

    她的日子不好过,华梦君那个贱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以后,太子府中,来日方长,就让她们,慢慢的玩,看谁,先玩死谁,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慕!倾!颜!”一字一顿,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嗓音,咬牙切齿之间,带着无尽阴森幽暗的气息,华梦君死死的盯着慕倾颜一步三晃的背影,眼底的寒光,如毒蛇一般,蚀骨惊心。

    垂在身侧的右手,狠狠的握紧,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之中,带出一丝丝殷红的鲜血,慕倾颜!贱人!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三日之后,边关的战报一道紧接着一道的送入皇城,然,每一次送战报而来的人,几乎,都被怒不可遏的皇帝斩于当场。

    只因,那些战报,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丢城弃械,损兵折将的消息!

    乱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席卷着轩辕王朝的几十座城池!

    乱军自举事以来,不过是短短七日,轩辕王朝却已经沦陷了二十座城池!

    这样的速度下去,那还了得?整个轩辕王朝,七百座常吃,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沦陷,那偌大的轩辕王朝,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会从这个世间消失!这,太可怕了!

    皇帝龙颜大怒,朝堂之上,阴云密布,整个皇城,皆是笼罩在一种,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气氛中,压抑到让人窒息。

    午后的风,轻暖带着几许夏日的燥热,愈发吹得人,心浮气躁。

    御书房中,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忽而,侍卫来报,太子侧妃求见。

    皇帝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色,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

    “宣!”华梦君?她,这个时候来见自己,可是有何要事?那个女子,心思深沉,倒不像是,无事乱登三宝殿之人。

    “梦君给皇上请安。”皇帝正寻思见,华梦君的身影已经走到了眼前,对着皇帝,福了福身,款款下拜。

    “免礼,何事见朕?”一抹幽暗难明的光芒在眼底闪烁,皇帝目光深邃的瞥了华梦君一眼,沉声道。

    “皇上,梦君此来,是为两件事。”华梦君微微站直了身子,看向皇帝,缓缓开口。

    皇帝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根本不宜拐弯抹角!所以,她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

    “哦?说来听听。”皇帝阴冷深沉的眼,缓缓的瞥了一眼桌面之上弹开的奏章,沉声道。

    “一是为太子殿下,三株万年血灵芝都已聚齐,而幼童之心,随时可取,至于那最后一味药引,千年灵狐之血,梦君从一本遗世古籍之上得知,其实,是可以取代的!”华梦君半垂着头,幽幽的水眸之中,光华流转之间,一片晦暗阴冷,不知,是在心底算计着怎样恶毒奸险的诡计。

    “此话当真?”闻言,皇帝搁在桌案之上的手,蓦然攥紧了几分,神情之中,划过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直直的看向华梦君,沉声问道。

    这千年灵狐,乃是传说中的上古灵物,极是难寻,若是,灵狐之血真的就要,取代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梦君不敢欺瞒皇上,古籍上记载,千年灵狐之血的功效与一种人的血,如出一辙,这二者之间,是可以相互替代的。”华梦君娓娓道来,眼睛,却是时刻注意着皇帝的表情变幻,见皇帝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眼底闪烁着点点期待的光芒,心底,不禁划过一抹冷笑,继续开口道。

    “那便是,拥有着至阴体质的女子,古籍之上记载,她们必须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且,要与太子殿下,有过,有过……”说到此处,华梦君微微顿了顿,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随即,又继续开口说道,“总之,前太子妃就是这种体质的人,况且,她与太子殿下早已有过夫妻之实,她,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静!死一般的沉静!空气之中,没有一丝的声音。

    皇帝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华梦君,眼神,深沉而幽暗,带着如同恶狼般阴冷嗜血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华梦君,似乎,想要透过她的躯壳,看穿到她的灵魂深处,去探究,她话里的真假。

    而华梦君,头顶着皇帝那森凉到让人脚底发凉,脊背发寒的目光,却是一幅,泰然自若的神情,站的笔直的身体,坦然迎视着皇帝的双眼,一幅,无懈可击的样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良久之后,皇帝才稍稍的移开了目光,开口问道。

    “是的!千真万确,梦君绝不敢有半句欺瞒皇上!”闻言,华梦君缓缓开口,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只是,她却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的放松,此时才惊觉,右手的手心主子,早已被冷汗浸湿。

    皇帝的目光,太可怕了!看来她以后,要多多注意才是。

    “那具体方法是如何?她的血,要怎样服用才可救逸儿?”皇帝开口,言外之意,却是已经认可了华梦君的做法。

    一抹森冷的寒意划过眼底,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看在皇后的面上才留下了她。若是,她可以救逸儿的话,别说是她的血,就算是她的命,也绝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方法很简单,但,可能姐姐她要受点苦了。”一抹冷笑,悄然划过眼底,慕倾颜,你这个贱人!竟敢和本宫作对,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只是,心中固然恨意决绝,面上,却是一幅为难的姿态。

    “能为太子分忧,也是她的福分。”闻言,皇帝森冷一笑,异常冰凉的开口,声音之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酷之色。

    一抹幽暗难明的波澜,划过华梦君的眼底,听听!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福分,可以为太子做点什么,是那个人无上的光荣一般!哪怕是,失了性命,也不会让皇帝有一丝的感激。

    真是,够冷酷!够绝情!

    “此血,不能以刀剑利器划破皮肤取出,只有以三寸银针,刺入体内,且,每刺一针,只能取一滴血,而一次入药,需半樽鲜血,如此,每日一次,只需连续服用一个月,太子殿下的容貌,便可以彻底恢复!此外,还可以增强功力!”华梦君幽幽道来,声音,始终平缓无波,神情,亦是没有任何的波澜。

    那般平静,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极其我不知道之事!

    哈哈哈哈……慕倾颜!你就好好享受吧!一针一滴血,一日半樽血,那得刺上多少针呢?你可不要疼的晕过去才好!即便,你晕了,本宫,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毕竟,这可是皇上的意思呢!

    呵呵……也就一个月嘛!很快就会过去的!忍一忍,就好了!

    “今日便开始,给太子治疗!”如此血腥的残忍的方法,皇帝听了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就仿佛,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或许,与轩辕逸比起来,慕倾颜,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半分注意。

    “是!梦君谨遵皇上懿旨。”华梦君的眼中,微微划过几分诧异,似乎,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迫不及待。

    呵呵……慕倾颜,我本还想让你逍遥度过今夜的,看来,你真是命不好啊!皇帝都下令了,本宫,也救不了你呢!

    “还有一事是什么?”轩辕逸的事情,一直是皇帝的心头之结,如今,乍然解开,心情,自然是轻松了不少,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几许。

    “此为国事,梦君一介女子,本不该多言,但,乱军气焰实在嚣张,梦君亦是同仇敌忾,更不忍见皇上如此愁眉不展……”一番话说来,却是谦逊明理至极,华梦君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留意着皇帝的表情,见皇帝,并没有不悦之色,便接着开口道,“如今多番征讨,都是铩羽而归,分担没能收复失地,击退乱军,反而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我朝,泱泱大国,天之上朝,岂会,无人治的了这小小乱贼?”

    “哦?你的意思?”闻言,皇帝阴冷深沉的眼中,划过几分若有所思之色,看向华梦君,缓缓开口,脑中,却已然有一个念头,若隐若现。

    “皇上,何不派夜王殿下亲往?夜王殿下,年少出征,纵横沙场七年!向来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更是令天下诸国,闻风丧胆!如此威震寰宇的战神,想来,对于一些区区乱军,定是不在话下!”华梦君坦然迎视着皇帝深邃的双眼,款款开口道。

    心底,不住的冷哼,慕云希!轩辕澈!你们敢那样对我,我一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你们不是,感情很好,无坚不摧吗?呵呵……我倒要看看,国仇家恨,生死存亡面前,你们,要如何自处?

    哼!相爱是吧?那不如相互残杀来的痛快!

    与其,背负着国仇家恨,爱而不能,那倒不如,拿起手中的剑,狠狠的刺进对方的心脏!一了百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啊!哈哈哈哈……你们,可不要太感激我!这是,你们应得的!

    “轩辕澈?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闻言,皇帝的眼中,明显的划过几分诧异,他,倒还真是忽略了一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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