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谭星渊声色俱厉,这才恢复了秩序。
这些流民用手中破碗乘了些吃食,随便向口中塞去。
从脸上享受的表情来看,这绝对是无比美味的一顿饭了。
吃饱饭,人性中的礼义廉耻再次回归。
只见这些人开始把丢在地上的垃圾清理走。
而后,这些人还不断的向谭星渊躬身感谢。
就这样,几百人吃完之后,纷纷离去。
过了一会,一个瘸腿的大爷,带着一个四五岁的稚童,一瘸一拐的赶了过来。
但是看到这边的食物已经分发完了。
瞬间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腿,骂道:“我这不争气的腿,还活着做什么?”
但是看着身旁饿的嗷嗷哭喊的孙子,又无限悲悯。
正在彷徨无助的时候,这老汉看见远处的谭星渊,穿着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再看相貌,像是大善之人。
于是壮着胆子,拖着瘸腿走过去。
纳头便拜:“老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谭星渊见状,立刻扶起这个老汉,然后关切道:“老人家,饿了是吧!你稍等。”
然后对二哈说道:“快到厨房煮两碗汤面。”
二哈立刻就去安排了。
这老汉则战战兢兢的立在身旁,同时捂着孩子的嘴,说道:“孙儿,莫要哭闹,不要惹老爷心烦。”
这孙儿则努力控制,但是依然委屈的喘着粗气,眼角不断流出泪水来。
此时一旁的慧儿嫂子,从袖中拿出一些果脯塞进稚童手中,然后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脑袋。
这孩子一见有吃的,拧巴的脸庞迅速舒展开,而后把果脯塞进口中。
这香甜可口的味道,让这稚童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虽然这孩子眼睛中还噙着泪水。
很快,二哈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
这老汉千恩万谢的接过面。
于是这爷孙两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完面后,这老汉又是拜谢,哭道:“多谢大善人,我们爷孙已经两日没有吃到饭了,我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只是可惜了我这孙儿。”
谭星渊立刻把老人家扶起。
而一旁的慧儿嫂子则满是怜悯的看着一旁的孩子。
看着这一幕,慧儿嫂子想起当初丈夫死了之后,高低眉过来要债。
自己当时也是这般绝望和无助。
幸亏谭先生出手相助,不然自己就被高低眉卖进了青楼,那么自己的狗儿也会变成孤儿。
想到这里,慧儿嫂子再次爱抚的看着这位稚童。
然后去取来热水,把这稚童脏兮兮的脸蛋洗干净,又塞了些吃食。
四五岁的稚童不知人间疾苦,此时肚中吃饱,手中拿着一些吃食,倒是无忧无虑的玩耍起来了。
谭星渊则和这老人家攀谈起来。
通过交流,得知眼前这位老汉叫吴友才,是冀州人士,从冀州逃难而来。
五年前,家中闹水患,粮食颗粒无收,没有办法,为了活命,只好把家中10亩地卖了,才勉强糊口。
而后一家子变成佃农,还是在原来的地上干活,只是这地已经属于了当地的地主的了。
而地租又是十分的高。
地里收成的七成归地主,自己一家四口人靠着剩下的三成收入,勉强度日。
谭星渊不解道:“家中四口人,怎么现在只有你们爷孙二人了?”
老人家长叹一声,说道:“我那老婆子十几年前就死了,而前年闹饥荒,儿媳妇也跑了,于是我便带着儿子和孙子到京城逃荒,当时有朝中大官出来救助,说是给我等提供吃饭的地方,于是便跟着去了,没曾想,是去一处煤窑挖煤。”
说到这里,老人家表情极度痛苦,彷佛提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老汉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我当时就背着孙子,和儿子在煤窑里面干活,一天就两顿饭,累死累活,也没有工钱,后来煤窑塌了,我儿子还有一帮工友都死在里面,我拼了命才和这孙儿逃出来,只是瘸了这条腿。”
这老汉语气毫无波澜,只是两眼已经通红。
而这一席语气平静的话,比寒冬的天气更加凌冽,更加刺骨。
谭星渊待到老人家平复一下情绪,而后问道:“那些救助你们的大官是谁?”
老人家摇摇头,说道:“只听说是朝中顶大的官,当时还有不少人被带到他们的农庄去干活,据说一天也只供两顿饭,却有干不完的活。若是逃出去,还要被抓回来,工钱更是别想了。”
谭星渊瞬间明白,为什么朝中三位大佬想着自己来救助流民了,原来是把他们作为廉价劳动力来压榨。
身为朝中重臣,不想着为民解忧,却想着趁火打劫,压榨百姓。
但是谭星渊无奈苦笑,也许在这帮权贵的逻辑中,百姓从来就不是人,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也是一件件没有生命的工具罢了。
看着吴老汉可怜,谭星渊关切道:“老人家,不如就留在我们这个九安坊吧!”
吴老汉摆摆手,抹了把眼泪,然后说道:“大善人,谢谢了,但是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回家去,祖宗的坟都在家中。”
见状,谭星渊不再挽留,只是说道:“若是没有吃的,来九安坊!”
吴老汉再次拜谢,然后搀着孙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寒风中。
这就是底层人民的生活,他们是穷人,没有太多的奢求,只求安稳的度过一生。
但是世事又不能让他们安稳。
想到前世那些关于穷人的论调,什么穷人思维。什么穷人勤劳才能致富。
全他妈的扯淡!
这些人难道不勤劳吗?就是勤劳才是这些人的枷锁,但是没有穷人的勤劳,哪来富人的安逸?
什么又叫富人思维,无非就是不择手段的打破游戏规则,以此掠夺穷人的生存资源。
然后再鄙夷的看着这些勤劳的穷人,说一声这些人的贫穷就是因为有了穷人思维。
可笑,实在可笑!
看着慧儿嫂子一副痛苦的神情。他知道,这是慧儿嫂子想到当年自己潦倒的生活。
于是轻轻揽过慧儿嫂子,然后轻抚她的后背,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救助这些穷人的。”
慧儿嫂子则把头埋得更深了。
回到九安坊后,谭星渊还是思索着救助这些流民的事情。
其实谭星渊也处在纠结之中。
原本入朝堂做官,就是被逼的,本想着做官也就是摸摸鱼,不要掺和朝堂的事情。
但是如今不一样,三万名流民,那是三万条人民。
自己要不要管?
自己怎么去管?
但是想到吴老汉瘸着腿,带着孙儿在寒风中的身影,而后暗自下决心,这事情必须得管!
于是开始谋划起来。
问题的核心就是三十万两银子。
有了钱,就能救助,但是哪里搞到这么多钱啊!
三大家族的救助方式就是把这些人安排到自己名下的农庄和煤窑中去压榨。
户部尚书的方法就是让百官捐钱。
但是想到百官之中,有多少人会把这些流民当人看呢?
到时候一定没有多少人捐钱。
谭星渊苦思冥想着,如何筹得三十万两银子。
但是一筹莫展。
忽然,谭星渊晃过神来,为什么要被三大家族牵着鼻子走?
难道救助这些流民就真的要三十万两银子?
谭星渊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忽然得出结论,三十万两就是错误的数字。
里面水分极大,而且还包括各级官员贪腐的钱。
估计三十万两,最后能有十万两用在这些流民身上,就算不错了。
于是谭星渊另辟蹊径。
一连串的救助方案跃然脑海之中。
此时已经入夜,待到明日,便要把这些方案施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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