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打薛国观进入内阁后,朱由检曾向他言及国家财用匮乏的情况,对此,薛国观建议,要解决国家费用不足的问题,可从两个方面入手:对外,索之于乡绅;对内,取之于皇亲。
索于乡绅,由薛国观处理。
取之皇亲,则是朱由检亲自操办。
听了薛国观的建言,朱由检便暗传密旨,开始向皇亲们“借钱”:
向武清侯李家借取四十万两白银。
向驸马冉家借取一万两白银。
向驸马万家借取一万两白银。
对于和自己最为亲近的皇亲如嘉定伯周家、左都督田家,却都不在朱由检“借钱”的名单内。
尽管这些皇亲正值富贵繁盛、财丰用足之时。
武清侯李家,就是明神宗生母孝定李太后的娘家。
接到崇祯皇帝的密旨,李家很不在意,但是,朝廷的催促,却一日比一日紧急。
因无法交出这些银两,李氏的家人还被官府提拘、遭受苛责与逼迫,为此,李国瑞惊悸而死。
尽管情况已经如此,朝廷对李家的追索还是没有停歇。
李国瑞之女许配给了周奎的孙子,因为这层关系,周奎才出面为李家求情。
不过,周奎的上疏,朝廷似乎并没有理会,还是继续向李家追索。
没有办法,李家只能把能卖的田产悉数变卖,在出售房产时,因无人接手,李家就把房产拆掉,零碎进行出售。
当时,内阁中书杨余洪、周国兴是李家的亲戚,他们为李家出主意:家里看得见、摸得着的田产财物,现在都处理完了,你们就想办法把钱财全部藏匿起来,不向朝廷缴交,看他们拿你们有什么办法?
后来,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薛国观暗中探知到杨余洪、周国兴向李家出谋划策的相关情况,他便偷偷将杨余洪、周国兴与李家一起禀报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自然不悦,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周奎和薛国观还在为此事争论着。
朱由检伸手阻止了他们的对话,对唐辰说道:“唐卿,此事,你有何看法?”
殿内所有人都看着唐辰,他的一个意见,或许能决定杨余洪、周国兴的生死。
国库没钱,朱由检心急,这些唐辰是知道的。
但朱由检这么做,不等于是跟别人借钱,别人不借给你,你便找个理由要治别人的罪吗?
这于情于理,多少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可人家毕竟是皇帝啊。
普天之下,什么东西都是属于他的。
这个武清侯李家,不知道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虽然武清侯李国瑞已经死了,但确实是犯了皇帝的忌讳。
不过杨余洪、周国兴两人也是草包,为人家出这么简单的伎俩不说,还让人给知道了,告到了皇帝的跟前。
“陛下,恕臣直言,这些事情,其实乃是陛下的家事,臣恐怕插不上什么嘴。”唐辰从凳子上站起来,躬身说到。
薛国观一听,忙说道:“唐侯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可不是家事那么简单了,是欺君之罪。”
薛国观这个人倒是挺会看人心思,知道皇帝想要什么,此时只想讨好皇帝。
周奎也忙说道:“陛下,武清侯家中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财,况且人死账了,李国瑞已经死了,臣认为不宜再追究下去了。”
朱由检按捺住了心中的恼怒,不理二人,继续问唐辰:“唐卿,你尽管说便是,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不必有什么顾虑。”
呵呵。
朱由检这套,唐辰可见识过太多了。
上司的话可不能当真,当上司让你放心大胆的提意见,你若真愣头愣脑,好的坏的一股脑全说了,那你便是傻子。
唐辰想了想说道:“陛下,其实归根结底,事情的根本在于钱。”
“不错。”朱由检点点头,认真听着唐辰的言语。
“俗话说,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叫事,可眼下的难题就在于,没钱来摆平。”唐辰注视着朱由检说到。
朱由检听得一怔,有这句俗话吗?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在理。
“唐卿,这话是何意思?”对于唐辰一针见血的说重点,朱由检还是有些满意的。
“其实,赚钱的法子有很多种,陛下也不必着急,只不过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影响到陛下的声誉。”
听到这里,朱由检面色一沉。
周奎也在旁边附和道:“正是,唐侯爷说的有道理。”
薛国观却忙给唐辰使眼色。
他不希望唐辰此刻得罪皇帝。
唐辰自然见到了朱由检脸色的变化,不过他也不担心,因为这事虽然敏感,但自己说的话都是有利于大明朱氏王朝的。
“哦,唐卿还请详细说说。”朱由检面上带笑。
唐辰说道:“陛下,其实就算将武清侯李家抄了家,也不见得能有多少钱,说难听点,臣不用多少时间,便能为朝廷筹到这些数目,若是陛下放心,臣愿意为朝廷出力,解决国库危机,至于武清侯李家和杨余洪、周国兴,臣认为小惩大诫便可。”
朱由检皱着眉头,心里有点不舒服,说道:“可是,有人弹劾杨余洪、周国兴二人,说他们离职闲住。”
这其实是朱由检自己的意思。
没借到钱,还被杨余洪、周国兴暗中戏耍,他心里肯定不高兴。
于是这次借着年终推荐,弹劾内阁制敕房、内阁诰敕房官员的机会,朱由检授意官员,弹劾杨余洪、周国兴二人。
年终弹劾推荐两房官的制度,明朝原无此例,这是在崇祯朝首辅、山东淄川张至发掌权时才开始的。
弹劾他二人离职闲住,这就不是钱的事了,唐辰也不好得干预这些事情,只好答道:“此事,臣不便妄议。”
朱由检总算找到了个台阶,点了点头说道:“那武清侯李家的事,就算了吧,至于杨余洪、周国兴二人离职闲住,各处以廷杖六十的处罚,诸位以为如何?”
既然皇帝已经定论,薛国观、周奎都不好再说什么,都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事情算是到此结束了。
朱由检高声道:“来人,将杨余洪、周国兴拖下去,即刻廷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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