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位于天河市老城区的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几十年来都是借用辜家屯派出所的三楼办公室做为指挥中心。

    这个所谓的总部或是指挥中心,平常除了一个看似从来都没有电话需要接听的前台,就剩下一个几乎没有垃圾需要清理的保洁阿姨,空荡荡的办公室,完全辜负了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如此高大上的一个专业称呼。

    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除了当年的第一任组长高培文,向来是由辜家屯派出所的副所长兼任。一般时候,这个组长就和其他派出所的副所长一样,干着服务人民与维持治安的工作,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个副所长的人选并非经由警察系统来任命,而是经由国安系统特别遴选指派。

    现任的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组长,况奇伟,年纪约莫三十岁出头,梳着一头一丝不苟的飞机头,下巴上的胡须永远刮得一干二净,尤其练得一身精实彪悍的腱子肉,尽管身高不过一米七左右,但是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精气十足的干练小伙子。

    虽然况奇伟这个副所长是来自国安系统,但是他对警务系统的工作却是毫无保留的全心全意投入,除了过年期间回家与家人小聚个两、三天,平常时间都是住在派出所宿舍,就算是放假例休,他也随时随地都留在派出所宿舍待命。

    尽管如此,自从他担任了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以来,几乎一次都没踏进过那个属专于他的地盘,若不是三楼的前台与保洁阿姨偶尔会来找他串串门子,即便是辜家屯派出所的内外勤同事,也几乎要忘了这个副所长其实还有个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组长的身份。

    但是从昨晚十点之后,况奇伟便一步都不曾离开过三楼的办公室,一向乏人问津的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总部不但整晚灯火通明,十几个钟头里进出的人员更是川流不息,不但至少出现上百张陌生面孔,甚至还有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让楼下派出所的每个人都是瞠目结舌,原来这个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并非是大家一向以为的冷衙门,甚至能说得上是广纳各路英雄好汉的联合国部队。

    不但如此,昨晚十一点,中央最高警政首长便紧急来过电话,自即日起,辜家屯派出所须全力配合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执行任务,除了紧急调派上百名武装警力支援辜家屯派出所,还特别从国安系统指派三十名各种专业人员投入紧急勤务,如此阵仗,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个特别行动小组的任务原来真有其特别之处。

    坐镇在三楼办公室的况奇伟,已经连续开了七个紧急会议,此刻正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五分钟后的第八个紧急会议,这么一连十几个钟头马不停蹄的绞尽脑汁,让他向来一丝不苟的仪表此刻也已经开始显得凌乱。

    “老高呢?一整晚联络不上他就算了,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就算是宿醉这时也该醒了,怎么还是找不到他?”况奇伟气急败坏的说着。

    “已经派人去盯着高顾问住的地方,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回家,手机也一直处于未开机状况,我们已经留了几十则留言…。”前台小慧为难的说着。

    “妳有没有去请楼下的禚警官帮忙找人?他向来跟老高最熟,他一定知道上哪去找老高!”况奇伟提醒着小慧。

    “今天一早已经问过禚警官,他也不知道高顾问上哪去了。”小慧无奈的说着。

    “再找不到人,就请中央下条子,让电信公司透过手机的定位找人去!”况奇伟无计可施的说着。

    “组长…,你这是认真的吗?”小慧无法置信的问着况奇伟,她以为这个所谓的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就是个爹不疼娘不亲的童养媳,只不过前任组长高培文老喜欢忽悠这里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单位。

    但事实是就连眼前这个组长都是楼下派出所的副所长来兼职的,这么一个寒碜冷门的单位,居然开口就说要让中央来配合自己做事。

    就算她有一百个胆子敢去打这个电话,她也不知道这通电话到底该打给谁,就算打通了这个电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吩咐”这个所谓的中央来配合自己办事。

    “妳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况奇伟不耐烦的说着。

    “但是…,但是我能找谁来帮我们做这件事呢?”小慧毫无头绪的说着。

    “之前的组长就没告诉过妳,在妳的桌上一共三只电话,一只电话只能打进来,一只电话只能拨出去,最后那只需要输入密码的电话,则是能直通我们在中央的最高领导办公室?”况奇伟不满意的训斥着小慧。

    “我们的最高领导是在中央?那只电话能直通我们在中央的最高领导办公室?”小慧向来都以为这个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只是辜家村派出所的下辖单位,否则为什么连小组组长都是由辜家村派出所的副所长来兼任?

    尽管当年的组长似乎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三只电话中,有一只是十万火急的救命电话,如果遇上人命关天的急事,就得靠它来救命,却从未提过还有什么密码这回事,尤其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六、七年,早就忘了什么救命不救命的电话。

    “这个密码妳现在就给我牢牢地刻在心里,到死都不准忘记。”此时况奇伟飞快的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交到小慧的手里。

    “我…,电话要是打通了,我该找谁?该跟他说什么?”小慧仍是毫无头绪的问着。

    况奇伟这时只能白了一眼小慧,心想,当年到底是怎么找的前台?这么重要的一个单位,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居然不知从哪去找来一个这么搞不清楚状况的姑娘?

    他还记得当年在国安系统的骨干培训班受训时,领导特别交待过自己,这个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之所将“非战时”这三个字摆在最前头,强调的其实是“战时”这两个字,而不是“非战时”这三个字。

    尽管“非战时”这三个字乍听之下是刻意区隔它与“战时”的不同,实际上它与战争根本就是一体的两面。只要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任务执行成功,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原本无可避免的战争,一旦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任务失败,结果就是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战争。

    换句话说,这个所谓的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本质上应该说是“准战时”特别行动小组,因为它本身所负责的就是濒临战争边缘的准战争任务。

    既然这个小组的任务如此重大,组织里的每个人每件事都不能在执行任务时出现半点差错,但是今天这个小慧,别说是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前台,就连一个普通公司的前台,说不定都没那个资格胜任,况奇伟完全无法理解当初怎么会找上这样的前台。

    “妳谁都不用找!这是专线电话,接电话的人只能是我们在中央的最高领导,妳也不用介绍自己是谁,电话那头知道这是谁打的电话…。”就在况奇伟这么交待着小慧的同时,保洁阿姨苏婶这时突然出现在况奇伟与小慧身边。

    “这个工作,当年老高是交代由我来负责的,还是让我来吧。”这时只见苏婶熟练的坐上小慧平常的工位,二话不说的拿起专线电话话筒,熟练俐落的输入了十二位数的密码。

    “代号手扶梯请求支援!立刻帮我调阅以下两只手机号码过去十二小时的发号位置与通话清单…。”苏婶接着又直接念出高培文常用的两只手机号码给电话那头,然后毫不啰嗦的将电话给挂断。

    电话一挂断,苏婶对况奇伟与小慧点头微微一笑,弯下身子拿着水桶继续干她的活去。

    “原来…,原来苏婶的工作才是…,不但如此,她居然还有自己的代号!那妳呢?老高交代妳的工作又是什么?”苏婶这一番近乎专业情报员的操作,简直看傻了况奇伟,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总是拿着块破布到处擦擦抹抹的保洁人员,竟是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对外联络员。

    这时小慧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把手枪,干净俐落的卸下弹匣,让况奇伟清楚看到里面满满的子弹,接着又神乎其技的将那两把枪藏回身上去。

    “我可没有什么代号,但是老高说了,这间办公室的保安就由我来负责!”小慧仍是表情羞赧的对况奇伟说着。

    况奇伟这时算是对高培文的行事风格开始有点了解,原来在他给人一向疯疯癫癫的刻板印象背后,早已神鬼莫测的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尤其他的虚虚实实总是让人捉摸不定,如果连自己都无法猜出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敌人就更不知拿什么来对付他了。

    这个时候,第八场紧急会议的所有与会人员,已经全部来到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总部办公室。

    眼前的这一十四个人,况奇伟一个都没见过,唯一能确认他们是小组成员身份的方法,就是他们在一走进这间办公室时,屋梁上的面部辨识系统与柜台上的指纹辨识系统会帮忙核实。

    这十四个人接着分别依照自己的位置坐下,况奇伟也能从身边的电脑知道每个人的代号与组织任务。

    “胡狼,能否先说说中情局那边对这件事的反应。”况奇伟这时对一个皮肤黝黑,头发蓬松卷曲的四十岁男子说着。

    “出奇冷淡,好似这件事跟他们没有任何一点关系。他们在驻日内瓦办公室的作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的人员进出,就连对话通信也与往常一模一样。

    我怀疑这次攻击不是由他们在日内瓦的人所干的,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调派人手过来。”胡狼简单明了的说着。

    “就算是他们干的,也不会用派驻在当地的人去执行这个任务,更不会由驻日内瓦办公室做为联系枢纽,我甚至认为驻日内瓦办公室事先就根本不曾知道会有这个攻击事件。”况奇伟反馈着胡狼的情报。

    做为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况奇伟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在初中时期就经过有关单位的严格甄选与精神教育,以做为国家未来的骨干储备。

    高中时期就在刻意安排下,前往英国伦敦完成高中与大学的学业,接着又到美国的军校完成硕士学位,对西方社会的思维逻辑与价值信念有着深刻与清晰地认识。

    再加上他在军校期间主修情报专业,对西方情报系统的运作模式自然也是了如指掌,回到国内之后,又在国安系统的第一线历练了整整八年,因此他在情报侦搜与敌情侧写有着极为突出的表现,这也是他能雀屏中选,年纪轻轻就成为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组长的原因。

    “蝴蝶兰,瑞士那边的反应如何?他们对这件发生在自己领土上的武装攻击事件有什么看法?”况奇伟这时对一名浓眉大眼的长发年轻女子问着。

    “不管是军方的监控系统或是瑞士情报局,都没有这方面的情资传出,瑞士情报局这边就算了,但是那么多架次的武装直升机攻击行动,军方的监控系统居然连一次警报都没发出,这明显是欲盖弥彰。

    我以为,这次的武装直升机攻击事件,十之八九是瑞士自己干的,否则瑞士军方的监控系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蝴蝶兰直接表明自己的看法。

    “瑞士方面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他们对这次攻击事件做出反应,就必须主动追究肇事者,议会与媒体自然也会紧追不舍,尤其瑞士还是个永久中立国,追究与不追究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始至终的装聋作哑。

    就算真有人拿出阿尔卑斯山发生武装直升机攻击事件的证据,顶多检讨一下军方的监控系统为何失灵,或是指责情报系统失职没有作为,这种小事,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人追究了。”况奇伟理所当然的反馈着蝴蝶兰带来的情报。

    “难道不会是瑞士军方自己干的?”蝴蝶兰合理的怀疑着。

    “可能性不大。瑞士的宪法,可没赋予瑞士军方对境内平民组织开火的权力,就算要动手,也应该是由警察或国民兵来做。

    但是这次进行攻击的那些武装直升机,使用的是军方才得以配置的制式导弹,除非瑞士军方知法犯法,我以为,这次的武装直升机攻击事件,应该是境外势力越区干的好事。”况奇伟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组长,意大利这边倒是有点动静,虽然不见得有所关联,但是非常值得玩味。”开口说话的人代号骷髅,是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意大利情报负责人。

    “你说吧。”况奇伟点了点头。

    “昨天下午,大约是当地时间三点左右,意大利空军发现两架武装直升机从利古里亚海低空朝着意大利北部飞行。

    大家都知道,意大利北部也是阿尔卑斯山的一部份,那个地方距离直升机攻击事件发生的少女峰非常接近,这两架武装直升机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地方,我以为时机非常可疑。

    尤其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两架武装直升机就突然消失在雷达上,也没人见到那两架武装直升机飞进意大利北部,据传是被意大利的军方在海上给击落。”骷髅这时说着他从意大利情报系统所获得的消息。

    “这件事在稍早的会议已经被提到过,那两架武装直升机确实是被意大利空军给击落,据说那两架武装直升机是属于一个叫做匕首的雇佣军集团,但是到目前为主,匕首军团还未对此提出任何看法。”况奇伟这时反馈着骷髅的情报。

    “听说匕首军团一直就是亨利罗伦公司的外围组织,他们这时候出现在那里,一定跟昨天的武装直升机攻击事件有关。

    兰多实验室背后的赞助者就是亨利罗伦公司,我以为匕首军团一定是截获了兰多实验室将要被袭击的情报,这才特地赶往阿尔卑斯山去阻止这件事。”这时开口的是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情报联络官,代号山羊。

    “不但如此,跟亨利罗伦公司关系匪浅的欧洲商界名人索罗斯,听说当时也出现在少女峰的兰多实验室,正当他搭乘直升机离开现场后不久,就在半空中遇袭被击落。”况奇伟转述稍早其他会议中所获得的情报。

    “索罗斯的座机被击落?这又是哪一方干的?昨天在少女峰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人会对索罗斯下手?这是要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蝴蝶兰讶异的问着,尽管从来就没人能证实这个索罗斯的来历,但是在欧洲情报圈的人都知道索罗斯对亨利罗伦公司的影响力。

    虽然索罗斯在台面上与亨利罗伦公司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索罗斯曾在一次私人宴会中,酒后失态说出亨利罗伦公司已经在他的授意下,正在全资收购财务濒临危机的全欧航空公司,接着在三天后,亨利罗伦公司与全欧航空公司被迫提前召开并购记者会,这才让索罗斯与亨利罗伦公司之间的关系曝光。

    尽管查无实据,但是索罗斯名下没有任何事业与资产,却总能一掷千金并经常出入欧洲最顶尖的商会组织,在全球资本市场,许多富人会找人代持股票以隐藏身份的做法比比皆是,因此欧洲富豪圈与情报圈一致相信索罗斯或许才是亨利罗伦公司幕后的老板。

    倘若这是个事实,那么索罗斯在西方资本市场的影响力便可说是呼风唤雨,光是亨利罗伦公司入主董事会的那些大型投资机构,西方国家在台面上的重要政治人物,几乎没有人不曾接受过他们的政治献金。

    如果索罗斯真的遭遇刺杀,只怕整个西方政坛很快便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影响所及,全世界许多政局不稳的地区也将跟着地动山摇。

    这时候,苏婶突然拿了一张纸条,快速的走到况奇伟的身边,迅雷不及掩耳的塞到他的手里。

    况奇伟打开纸条一看,只见几个字迹清秀的中文写在纸上:“过去二十四小时,高培文的手机定位从未离开过辜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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