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炜廷这么一哭,范氏心都要碎了,她虽然比不得老太太聪明,但她毕竟是为人母亲的,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儿子这一哭,未必有多少真心,但若她不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去做,这一家子的怨气,必是少不了了。
范氏无路可走。
也正如老太太说得那样,范家已经没法救了,而她却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被连累。
范氏眼睛都哭肿了,最终咬着牙点头。
老太太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如今真是恨透了这腐朽似的身体,整日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便是思绪也比不得从前,叶云眠那丫头是个厉害的,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将她的儿孙逼迫到了如斯田地,而她却连挽回的能力都没有!
真是可恨啊!
老太太咬着牙,感受到身体的麻木,好像已经可以预料到不久的未来。
从前她一直觉得身子骨不错,便是太医也曾说她就算是再活上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她不信和叶云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丫头必然是对她下毒了,但那些废物大夫却怎么都瞧不出来……
看着床前的孙子,老太太心也狠了几分,如果真的要死,她也必须要想法子拖着那死丫头一起!
叶炜廷并不知道老太太心中所想,此时他忙着孝敬范氏,没一会儿便和叶芸婉一起,一左一右扶着范氏离开。
衙门那边很快便上门来了。
范家祖孙三个本就希望叶家能帮把手,但向大人审案速度极快,根本不留余地,也不在乎叶家会不会记恨,言辞狠厉,逼得他们阵脚大乱,无法镇定下来。
尤其是范家表兄毕竟年轻了些,到了牢里,听到别人被用刑的嘶嚎,心理防线直接跌破到了谷底,说话漏洞百出,没多久就招完了。
范家人为了降低罪名,也想将矛头对准了叶家。
他们想得很清楚,自家遭了殃,不能让叶家隔岸观火。
既然他们的日子不好过,那大家伙便要一起下水,谁也别想干干净净的。
向大人派人到叶家的时候,蒙管家也十分客气的相迎,知道对方是为了公事而来,便十分客气的将人领去了二房。
叶二叔还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连忙说最近妻子去过娘家。
演技拙劣,向大人一眼便可辨出。
只是断案不能全靠眼神,故而向大人也只能将他们暂请去衙门协助一番。
到了衙门,范氏说得磕磕绊绊,但总算是将老太太交代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
旁边范家人都懵住了。
范氏的兄长更是立马便要冲过来,想要给亲妹子一巴掌,但却被衙役死死按住,只能瞪大了一双眼睛,好似索命的厉鬼。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不管我也就罢了,竟连父亲都不管了!你这个忤逆不孝的贱妇!我范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绝情无义的小人!”范父怒不可遏。
下一刻,又将怒火对准了叶二叔,“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我们家是得了你们不少好处,可多少事儿是我们帮你家做的!如今你用不着了便一脚踢开,简直忘恩负义!”
“……”
“你叶继荣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真当自己才高八斗是个人物了?要不是我给你寻了落魄书生为你捉刀,你能有写下那么多文章诗词!”
“我呸!叶继荣,你整日瞧不起自己的子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那叶惟寅好歹也有年少之名,要不是被废了身体,会有你猖狂之时?你文不成武不就,却整日装模作样,可你别忘了,当初是我带你去的镜花楼,你头天过去,第二天那羽月姑娘就人赎身了!你背地里是个什么东西,你都忘了吗!”
范父咬牙切齿,什么都不顾了,破口大骂起来。
顺道还说了许多惊人之话。
书吏一边听着,一边做记录,听到此处那下笔都飞快了许多!
“胡说!胡说!还不快堵住他的嘴!”叶继荣急了。
向大人一脸愕然,但内心也有点兴奋,这范家人可真是能说,一字一句像刀子一般,将叶继荣掩盖的真相全部剖开了!
当然,他说的那些,不过是与品性相关,不会让导致叶继荣下大狱,可就是听上去挺刺激的。
“我胡说?前些日子外头的传言难道不是真的吗?你养在杏花巷的不是那羽月姑娘!”范父继续愤怒冷笑,“我这妹子就是个蠢货,嫁给你之后什么主见都没有,让她想法子掌家她做不到,让她多弄点银子来她也不行,处处都要看你的脸色,今日要是没有你和你家那个恶毒老太太指点,她能说出刚才那番话!?我范家不干净,你叶继荣更不是个好东西,当年你那二侄子……”
话说到这里,叶继荣也顾不得什么了,飞速就扑了过去,像是要掐着对方的脖子将人弄死一样。
其他人立马上前拦着。
可叶继荣一个读书人,愣是拼出了全身力气,死死拽住了大舅兄。
“你范家已经没机会翻身了,若想将来还能留条命,就给我闭上嘴!你这罪过多半是要流放,凭着我的能耐,多给你备些银钱好物,将来去了流放之地,你或许还能体面些!”叶继荣看似愤怒打人,但实际上,却立即在范父的耳边说道。
范父依旧生气,但不得不说叶继荣这话,却也将他头上的怒火浇灭了许多。
说得倒也没错。
他的确是不能和钱豹子一样那么蠢,自己落难,将唯一能救命的人脉也得罪死。
可就是心里憋屈!
很快,叶继荣被人拉开了。
向大人敲响了惊堂木,“啪”的一声,场面肃静下来。
叶继荣见大舅兄似乎不继续说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向大人,这人满嘴胡言,辱我名声!若只欺我也就罢了,可怜我那二侄子至今不知下落,他竟还想拿我大哥的子嗣说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望您莫怪!”
咆哮公堂,打一顿也是行的。
只是向大人隐隐觉得范家人嘴里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便又问道:“你们家可还有什么话说?你放心,有本官在,若再有人敢多加阻拦,本官必然不饶!”
范父身体的力量像是都没了,看了看叶继荣,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也觉得可悲又可笑。
片刻之后,他这才憋住了怒火,道:“没有,都是我们几个犯了糊涂,气不过我妹妹身为叶云眠的长辈,却处处受她钳制,这才替她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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