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二蛋,与死鬼老爹乃是多年的旧识,经常一块喝酒。
张武小的时候,这厮总喜欢弹他小弟弟逗开心,烦不胜烦。
至于他的职业,说是混江湖的,实则就是个街溜子,多年穿铁鞋,练了一手轻身术。
死鬼老爹弄死那个二流高手,便是他介绍的生意。
而今不知哪来的门路,胆大包天,竟连三品大佬的活儿都敢接。
这二万两银子,确实可以买死。
但买得不只是那工部侍郎的死,连你的死也一起买!
把工部侍郎无声无息弄死,这钱就能归你吗?
你今天弄死他,明天你就得从这个世界消失!
买凶弄死三品大佬,这是多大的案子?
多大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届时你办了事,丢了命,人家再把钱拿回来,只留荒郊野外多一具尸体。
一路隐匿身形回到春风楼前,张武假装上完厕所拎裤子,迎客的花姐一看他回来,顿时眉开眼笑往里迎。
“小哥儿,我还说您走了呢。”
“没找着你们楼里的茅厕,只好去外面出恭一下。”
“您里面请,不过六爷已经睡了,要不要给您也安排一个?”
花姐挤眉弄眼说道。
张武点头,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说道:
“我要个胸大,屁股圆,活儿好的,让她洗干净等我。”
“得嘞!”
花姐大喜,恨不得亲张武两口。
少年径直上了二楼,来到刚刚众人喝酒的房间,听着里面“嘤嘤嘤”的哭声,只好无语地捂脸在门口等着。
半晌过后,听着里面的声音渐渐平息,张武才敲门喊道:
“六叔,开个门。”
“你不是回家了吗?”
马六光着筋肉虬结的上身,见他回来大感意外。
张武附耳低语道:
“家里出事了。”
“进来说。”
六叔走向床边,掏出些碎银赏给窑姐,摆了摆手,直接撵人。
房间里安静下来,张武才把家里的事情讲了一遍。
但把捅死王二蛋,改成他自己摔倒在陷阱里,摔死了。
张武时刻谨记六叔的教导,能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事情,对谁都不能讲。
这可是杀人的命案。
不管谁问,都得一口咬死王二蛋是自己摔死的。
“你做得很对,有些钱,有命拿,没命花。”
马六对王二蛋怎么死的心如明镜,心中感叹张武成长的同时,也是有些惊悚道:
“幸好你脑子够用,不然让王二蛋平安离开,买死的消息泄露,不管你接不接这活儿,他身后的人都一定杀你灭口,免得你泄露秘密。”
“六叔,你别等月底了,明日便去镇抚司吧,避避风头。”
张武沉声说道:
“这活儿我不接,其他狱卒也会接,就算大家脑子都清醒,都不接,买死的凶手也会想办法威逼利诱,让某个狱卒把二号狱的人干掉。”
“先死国子监丞,再死工部侍郎,全是刘青一系的人马,朝野必定震动!”
“届时皇帝都会关注这件事。”
“龙颜一怒,天牢从上到下都会被清查一遍,谁在谁倒霉!”
“你说得不错。”
马六面色凝重道:
“敢买死工部侍郎的,至少也是个同样的三品,甚至是一系人马谋划的结果,不管谁沾上都要粉身碎骨,武哥儿你明日也去找司狱,就说今晚在春风楼消耗过度,想休息一段时间。”
“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张武叹息一声说道:
“王二蛋已经到家里找过我,尽管他枉死了,但他背后的人会怀疑我是否已知晓买死的秘密,若是持着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恐怕我是危险了。”
“这……”
马六眉心拧成一团,心急道:
“实在不行,叔跟你再回家一趟,把院子里清理一下,把王二蛋的尸体弄走。”
“来不及了,他跳下陷阱的时候惨叫惊天,周围邻里肯定听见了,这样做无异于掩耳盗铃。”
张武摇头说着,心里直感叹天降横祸,真t霉!
马六思索片刻,急得汗都流出来了,也没想到好法子,只得一咬牙说道:
“要不你也跟叔去镇抚司得了,孙千户找过我,想邀你,都被我挡了,你少说也能混个正七品的总旗,买死之人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动镇抚司的人。”
“孙千户?”
张武突然眼前一亮道:
“六叔,你说我拿这个买死的秘密,再加上金刚不坏神功和洗髓经的秘方,能不能换来他的庇护?”
“这个……”
马六沉思着缓缓点头道:
“他可劲拉你,无非也就是图你神功和秘方,拉我也是一样,不过你比叔前途远大,将来必是超一流,想来他应该会庇护你。”
“不过……”
马六叹气道:
“人家若一心想杀你,孙千户贴身保护你也没用,你总要吃饭,总要喝水,防不胜防,除非你有官位在身,让凶手忌惮,从根子上不敢对你下毒手。”
“至于买死的秘密,你千万烂在肚子里,若对孙千户讲了,他派人去保护二号狱,岂不是不打自招?”
“……”
张武心头一惊,霎时间汗流浃背。
马六吩咐道:
“明日我去找孙千户,把神功和洗髓经秘方给他献上去,先看看他怎么讲,咱们再想对策。”
顿了顿,六叔说道:
“最好的结果,便是让他去找镇抚使大人,看在你护国天王之徒的份儿上,给你求个荣誉总旗的职位,挂了七品官名,还在天牢当你的狱卒。”
“这个办法好。”
张武长出一口气。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少年才回到自己房间。
窑姐已经在床上给他暖被窝,见着少年相貌堂堂,英姿不凡,瞬间心花怒放。
可惜张武心事重重,哪有心思跟她滚床单?
丢下十两银子,吩咐一声:
“叫一夜,这钱全部赏给你。”
兀自站在窗边,听着夸张的呻吟,看着街上的人流,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
距离蛮族退去才两年而已,朝堂斗争便已激烈到这份儿上,需要买死三品大员。
不论任何行业,杀人都是最后手段,除非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有一方黔驴技穷,除去杀人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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