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妖物!”
冬暝横刀上手,还未有所动作。
却见那猩红眼睛竟微微眯着,如同笑眼一般。
“砰!”
“砰!”
“砰!”
一只只大手接二连三地拍在了窗户之上,木头和纸窗直接粉碎成渣!
那庞大扭曲的身体,竟是以一种不该具备的灵活速度和庞大的爆发力,直接冲入了房间之内。
冬暝和纸新郎立刻躲闪飞溅至四周的木头碎片。
“噌!”
焚魂鬼火燃烧之下,冬暝和纸新郎,也算看清楚了怪物的面貌!
那是一条完全由人头组合而成的蜈蚣!
每颗人头都能随意的转变方向和角度,脸上的表情也时而欢喜,时而痛苦,时而憎恨。
那一双双的眼睛,显得十分的空洞和无神,就仿佛是不具备灵魂的血肉傀儡一样!
作为蜈蚣之头的脑袋,正是上清观主!
此时,上清观主微微举起了连接在头颅之上的两只手臂。
“嘶啦!”
掌心中出现了一对猩红的眼睛,和上清观主本身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面前两人,露出一抹僵硬又空洞的笑容。
“两……两位……郎君……”
“让……让……你们……久等了……”
上清观主似乎已经不具备说话的能力,语调缓慢且僵硬!
旋即:
“砰!”
一只只手臂竟开始扭曲伸长,重重拍向面前两人。
纸新郎浑身一转,纸钱包裹之下如若盾牌,挡住怪力之掌。
另一边的冬暝则以龙象之力,配合鬼火横刀,硬撼怪物一掌之威!
“啪!”
冬暝被这股力量反震的连连后退,直至撞在身后墙壁之上!
“上清观主,还有上清观的道士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邪物!”
“不……不对!”
“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正常了!”
纸新郎癫狂一笑:
“啊哈哈哈哈……”
“现在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吗?”
“既然是怪物,那就只有……杀!”
纸新郎将黄纸宝剑投掷而出。
带着“哗啦啦”的纸颤之声,宝剑化作数百,直接刺入那人头蜈蚣的身体之内!
然而:
“吼!”
吃痛之下的人头蜈蚣,被宝剑刺入的地方,竟掀起一阵黑雾!
这黑雾将黄纸宝剑腐蚀不说,竟飞快的愈合着身上的伤口!
这自我疗愈的速度,几乎是在呼吸之间完成,连鲜血都不曾渗漏一点!
上清观主的嘴巴开始产生变化。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嘴巴里蠕动着。
“哗啦……”
嘴巴膨胀到了极点,仿佛就要破开的时候,上清观主张开了血盆大口。
顺着腥臭的墨绿色毒水流淌而下的,竟然是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蜈蚣!
眼前一幕,看的冬暝头皮发麻。
那腥臭味道,只是闻到了一点,竟感觉头疼欲裂,显然带毒!
又看到顺着地板和墙壁迅速攀爬包围而来的蜈蚣妖物,冬暝沉声一喝,横刀急旋。
焚魂鬼火如同龙卷一般席卷而出,带着火焚之声,融合着刀光,将扑面而来的蜈蚣妖物尽数烧灼成了焦臭的飞灰!
旋即,冬暝和纸新郎一左一右,鬼火横刀、黄纸宝剑迅速在人头蜈蚣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然而!
“嘶啦……”
牙酸之声中,刀痕剑伤,不论深浅如何,竟直接在一阵黑气之中愈合!
纸新郎凝声道:
“这不是妖物,这是降头术异变而成的怪物!”
“他一直在吸收上清观的地气,来给自己疗伤!”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话音刚落,庞大的人体蜈蚣,每一颗头颅开始飞快转动,仿佛是要捕捉两人的动向。
突然:
“啊啊啊啊啊啊!”
每一刻人头都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带着黑色的气旋,鬼魅声波扩散四周,将整个房间也震的即将崩塌!
冬暝因魔音灌脑,登时头疼欲裂,眼冒金星,竟有头重脚轻之感!
“噗通!”
随着一时不察,滑坐在地之后,冬暝脸色一边。
而人头蜈蚣已经缓缓转过身来,每一刻人头都朝着冬暝咧嘴一笑!
关键时刻,就在上清观主的整张脸于一阵扭曲之中,变成一张猩红大嘴之时:
“快退!”
纸钱飞舞包裹,将冬暝卷起。
只感一阵天旋地转,随着视线恢复,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漆黑的三清观!
而他和纸新郎,此时正站在三清殿的屋檐之上!
“天黑了?”
“不对!”
冬暝眉心一皱。
就算天再黑,以他目前的目力,怎么可能连上清观外的景致都看不见。
这简直就像是……上清观之外,再无任何人事物,只剩一片混沌虚无一般!
“这是结界!”纸新郎幽幽说道:
“这结界,应该是上清观主生前布置的,原本用来保护上清观不受邪祟阻扰。”
“不成想,这整个道观的道士们竟全部化作妖魔,而且还能以邪法催动此结界!”
“只是,这结界的效果,从防妖变成了……防人!”
“我想里外之人,应该都无法出去或者进入。”
“所以,我的纸钱秘术,没办法将你传送出去!”
冬暝眉心一动:“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出去?”
纸新郎双手一摊:“我刚才说了,这结界现在是防人的。”
“你觉得我现在这幅样子,是人是鬼?”
冬暝立刻看向身后。
此时,人头蜈蚣似乎消失了。
亦或者,是因为他们休息的厢房距离三清殿还有一段距离,对方还没有找过来。
念及至此,冬暝立刻说道:“既如此,你先走!”
“将人喊过来,破了这结界!”
“这上清观变成这样,绝对和高阳公主身上取出的降头之法有关!”
“必须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情!”
“镇魂司那边……大概率是不会派人帮忙的!”
“但是,鬼市之中,以你的身份,要将帮手来不困难吧!”
出乎意料的是,纸新郎却没有立刻同意。
彩绘的五官默默凝视着冬暝,语气之中,更带着一丝古怪之色:
“你……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要查?”
“镇魂司主的态度你也算看到了。”
“我刚才带你离开,一来也是不想你成为阶下囚,毕竟是我将你带出皇宫的。”
“二来,也是想着,上清观如果一切顺利,这件案子,最起码会有充足的物证。”
“但是,上清观既然也变成了这样……”
“这件事情,恐怕要闹得很大。”
“再继续下去,镇魂司主……说不定会杀你哦……”
不成想,冬暝却没有丝毫犹豫之色,立刻说道: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相信,我大哥、二哥,甚至是陈篁阁主,一定会护我周全!”
纸新郎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周全的问题。”
“玉王李相思,和你无亲无故。高阳公主,甚至在朝堂之上,因盐商之事,明面支持,实则坑害过你。”
“为了他们两个,你能豁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不容易了。”
“若是……丢了性命,害了自己的大哥二哥,你不后悔?”
冬暝笑道:
“刚才,镇魂司主固然要对我动手。但是……我相信大哥和二哥,司主不会动的!”
“他们可是司主最信任的部下!”
“至于我,我的性格,谁都知道。”
“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更何况……”
冬暝的脑海里,浮现出玉王李相思,孤独无助的将地上的佛珠捡起来的那一幕,心中隐隐一痛。
他觉得,自己和李相思比起来,竟还有一点幸运。
幸运的是,自己从前有爹娘的疼爱,后有结义兄长的关系。
不似玉王……
从出生开始,就要过的胆战心惊的。
更是为了保命,变相将自己软禁在府邸修佛逃避。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纸新郎:
“更何况……玉王可怜,公主无辜。”
“说起来,你也许会觉得我可笑,但是……我从玉王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我的影子!”
“所以,我想为玉王尽一份心力。”
纸新郎浑身一颤。
沉默片刻之后:
“既如此,在我回来之前,你要藏好!”
说着,纸新郎丢出一枚血色之前给到冬暝:
“关键时刻抛出纸钱护身!”
说完,纸新郎便化作一阵纸钱之雨,在穿过黑色虚无的部分时,就彻底消失在了冬暝面前。
冬暝环顾四周,那人头蜈蚣似乎还没有前来的迹象。
“就目前而言,上清观已经全军覆没。”
“但是,其背后的祭坛……”
冬暝微眯着双眼,自屋檐上一落而下。
落地刹那,身后三清殿,却隐隐传出一阵抽泣之声。
那抽泣声很小,但在如此死寂的环境下,却似乎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冬暝转身看向门扉闭锁的屋子,抓住了刀柄,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三清殿的门。
“吱嘎……”
映入眼帘的,是栩栩如生的三清神像。
然后就是香案、供品,再无其它。
环视一圈,房梁之上,四面墙壁和神龛之上,并没有半个人影。
难道……
冬暝看向了供桌下方,被布料遮住的地方。
横刀一挑,只见一个不过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蜷缩在那里,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十分可怜。
“你是……活人?”
冬暝的语气里有着一丝不确定。
那小女孩浑身一颤,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双清透的大眼睛求助一般的盯着冬暝:
“大……大哥哥……”
“求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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