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数,是众人料所未料的。

    不管是谁,都没有预估到,云晴双竟然能够吸收白龙的力量,甚至还将白龙的肉身,还有整个松阳县化作饕餮妖仆的百姓魂魄,也尽数吸纳!

    一时间,谁都无法接近。

    原地生成的罡风,纵然是黑龙,纵然是陈篁,也无法靠近!

    白龙发出一阵悲鸣之声。

    祂看着黑龙,眼神当中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黑龙啊……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傻,该多好啊……”

    呢喃之言,成了最后的遗言。

    白龙的身躯,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一刻,黑龙苍海子见状,纵然和白龙之间仇怨深重,却也不免有一缕悲怆之感。

    说到底,也是三百年的同修之情啊……

    而身陷罡风之中的冬暝,此时只能以虚空夜叉之声硬生生抵挡着,这如同刀剑般锋利的冲击。

    逐渐的,他的眼前,开始扭曲起来。

    一种无法形容的玄奇感觉,让他的视线,穿越历史,穿越时空,仿佛回到了四百年之前。

    ……

    但冬暝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然是风和日丽的跃龙湾。

    那如同彩虹一般的龙门,连接天地。

    大片大片的鲤鱼,成群结队,不断的穿梭于这水幕之中。

    只是,水幕的冲击力着实庞大,一些迸溅到石头上的水花,竟有切金断玉一般的锋利!

    江边的碎石,在龙门的冲击下,不断变成碎片!

    冬暝发现,这些鲤鱼似乎是看不到自己的。

    或者说,自己就如同一缕魂魄一样,不受这片世界任何的影响。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鲤鱼,冲击龙门失败。

    当它们的身体重新掉落至江水中后,随着一阵涟漪浮现的,便只有一缕血色了!

    显然,失败的鲤鱼,再难存活!

    而整个龙门维持的时间,则差不多是在一个时辰。

    随着那彩虹般的水幕逐渐消失,整个天地,也恢复正常。

    没有鲤鱼成功,跃龙湾上,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腥红之色。

    几乎所有的同伴都为了自己的“道”,殒命于龙门。

    除了两尾奄奄一息的鲤鱼。

    冬暝下意识的来到了江畔。

    却见一黑一白,这两尾受伤的鲤鱼,鳞片破碎,身体残破。

    可是,祂们的眼中,却并没有半点放弃之色。

    “又……又失败了……”黑色鲤鱼喘着粗气。

    白色鲤鱼的语气很坚决:“没关系!”

    “还有时间!”

    “下一次龙门,我们一定能够成功!”

    “多数同族,只要跃龙门失败,就会身死道消!”

    “我们还活着,而且……已经活了三百年,历经三次,那我们……就还有希望!”

    黑色鲤鱼点了点头。

    不过,冬暝看的出,这一刻的黑色鲤鱼,眼中已经出现了焦虑和烦躁。

    ……

    看着眼前的画面,冬暝顿时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当初黑龙和白龙,还作为鲤鱼的时候了。

    眼前的画面,也在这一刻开始产生了变化。

    仿佛是顷刻间经历了时间的洪流,龙门再度出现了。

    已然养好了伤势的鲤鱼,再度发起了冲锋。

    但是这一次,整个跃龙湾,却只有白龙和黑龙两条鲤鱼了。

    接下来的情景,冬暝大概也就猜到了。

    果然,在一次又一次的跌落之后,黑龙眼中浮现出一抹狠辣之色。

    祂直接舍弃了自己三百年的同修,一跃而上,化身黑龙。

    这一刻,白龙眼中有愤怒,有疑问。

    但是,祂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了白龙!

    紧接着,云层之上,双龙交战。

    黑龙失败之后,便被白龙以心性邪恶为由,赶到了迁徙而来的墨龙村。

    白龙,则开始了作为行云布雨之神的职责,保佑整个松阳县的风调雨顺。

    ……

    这一刻,时间不断的在跳跃着。

    但是,跳跃的间隔,似乎并不长。

    随着四周场景的变化,冬暝也已经置身在松阳县城之内。

    不过,此时的松阳县,看上去只是一个有些贫穷的县城。

    看城池的情况,似乎还闹起了干旱。

    城池内,老百姓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看上去骨瘦如柴。更因为缺水,一个个皮肤干裂,尤为凄惨。

    “这老天呀……这样下去,日子怎么过啊……”

    “是啊……就连城外的跃龙湾,都已经要干涸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老百姓们,一脸绝望的围绕着城池当中的水井,渴求还能从里面捞出一点点的水来。

    可是,当众人颤颤巍巍的,将水桶提上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老天爷啊!”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百姓们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这一刻,很多人都疯了。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直接撒手人寰。

    还有些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屋子前,如同朽木一般,双眼无神。

    冬暝见状,不由摇头。

    干旱之下,庄稼也会死去。

    如此一来,缺水、缺粮,便会引起饥荒无数,可谓是人间惨剧了!

    而且,连成年人都无法忍受,更不要说是孩子。

    心急如焚的父母,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忍着痛,用利器割开自己的手腕,索性用血当作水,喂给孩子喝!

    冬暝看着,更是不忍!

    “娃娃……娃娃,你听娘说,你可不能睡啊……”

    “听到了吗?你不能睡啊……”

    喂血的爹娘,神情麻木的看着怀中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孩子。

    就在此时:

    “吼!”

    一阵龙吟声。

    众人浑身一颤。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是瓢泼大雨,轰隆而下!

    一开始,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可逐渐的:

    “下雨了!”

    “下雨了啊!”

    “快!快接水啊!”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人,眼中逐渐有了一点神光。

    他们面露希冀之色,一个个将家中的盆、桶,全部都取出接水。

    “老天爷啊!”

    “求求你多下一会儿吧!”

    “不要停啊!”

    “我们需要救命啊!”

    声声呼喊之中,却见乌云之内,那硕大的白龙之躯,逐渐翻覆而出。

    这一幕,也被百姓看在眼里。

    “你们看,那是……那是龙!”

    “真的是龙!”

    “是龙在下雨!”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热烈的呼唤声中,逐渐恢复了气力的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他们痛哭流涕的磕着头,口中断断续续地呼喊着感谢的话语。

    冬暝不由的看向天空。

    此时的白龙,正如祂自己所说,祂在努力的造福这里的百姓。

    百姓们,也是十分爱戴祂的。

    而在接下来的时光流逝当中,白龙会时不时的在天空下雨,以至于整个松阳县开始恢复正常,甚至因为风调雨顺,庄稼丰收,土地肥沃。

    肉眼可见的,这些百姓们的生活,开始好了起来。

    ……

    此时,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是白龙观正在修建的画面。

    很多人,都仿佛自发的,在给白龙观添砖加瓦。

    就外观来看,似乎和现实当中的白龙观,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白龙观内供奉的,乃是白龙殿、白龙神!

    当白龙观建成的当天,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他们纷纷献上了自己的供品,纷纷献上了自己的心意。

    一时间,香火鼎盛之态,竟不亚于长安城的富庶宫观庙宇!

    “恳请白龙神,居白龙观!”

    “恳请白龙神,居白龙观!”

    声声祈祷,引来了白龙的注意。

    冬暝不由抬头看去,只见白龙的目光非常欣喜,祂的身体环绕着白龙观的上空盘旋了一下,旋即便化作一道白光,进入了白龙观内的雕像之中。

    这一幕,让冬暝有些惊讶。

    因为,冬暝也在偶然之下,听陈篁说过。

    龙这种生物,本质上而言,根据种族的不同,发展的也不同。

    正儿八经的,自出生便是龙的真龙,如果不承接一方土地神的职责,祂们是可以自由待在水中,或者是天上的。

    那么,祂们会随着时间的演变,逐渐的往更高级的龙身去发展。

    白龙作为鱼龙,是后天演变的。

    在成为龙身的顷刻,白龙虽然被皇天后土赋予了,需要保佑松阳县的职责。

    但如果,白龙只是隔三差五的在松阳县下雨。

    那么,祂的力量虽然会因为天人五衰,而不断衰弱,但终究好歹是自由之身。

    可若是入驻了人类修建的庙宇,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白龙将会彻底成为一方的土地神。

    从此以后,祂的命数,就会和此地人的供奉、香火紧紧捆绑。

    换句话说,若是香火没了,都不用等到天人五衰的时候,白龙就会消失。

    “看来……当时的白龙,的确慈悲。”

    “而且……也非常信任这些百姓。”

    冬暝喃喃说着。

    同时,他的心中,也算开始隐隐的了解了,为何白龙后面会变成那样了。

    祂进入白龙观的举动,便等于是将自己的生死,变相的放在了百姓的手中。

    对于一个花费了三百年,历经四次龙门而死里求生的白龙来说,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是因为心地慈悲。

    可正所谓物极必反。

    若是这样的慈悲……不再被人感谢。

    若是这样的慈悲……换来的,是不屑一顾的抛弃。

    那么……心念成魔,就很好理解了!

    【作者题外话】:小贴士:

    天人五衰,是佛教当中的一个形容。

    讲的乃是身处于欲界和色界的天人们,在寿命将尽之时的一种征兆。

    同时,天人五衰又分为大天人五衰和小天人五衰。

    大五衰,便是光鲜衣物开始脏污、佩戴的宝冠开始颓萎、身体不再干净、身体开始出现臭味,以及不乐本座。展现大五衰,便意味着天人即将死亡。

    小五衰,乐声不起、身上的光芒消失、浴水着身、着境不舍、眼目数瞬。

    展现小五衰,若还有机缘的话,则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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