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师话音刚落,一旁的曼铃君盯着慧心师说道:
“我早些年在婆罗泥斯国时,也见识过摩尼教。”
“只是,摩尼教似乎并没有什么祭祀。”
慧心师却并未露出任何慌张之态,更没有什么解释的意图:
“摩尼教博大精深,娘子所见,恐怕也并非全貌罢了。”
“若不是我摩尼教的祭祀,也无法推迟人面蛇灾的时间。”
冬暝双眼微阖,带着一丝质疑之态:
“慧心师的意思是……”
“通过摩尼教的祭祀,你们将血雨出现的时间推迟了?”
“可若如此,为何不干脆定期举办祭祀,将血雨无限推迟下去呢?”
慧心师摇了摇头: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推迟,已是逆天而行了。”
“要阻断此等血雨,是做不到的。”
“你们见到的,是血雨对碎叶城的侵害。”
“但在你们尚未来此之前,这段时日里,可多亏了祭祀,才能够一直维持碎叶城的平安。”
冬暝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牵扯,话锋一转:
“既如此,我们随意逛逛,又和祭祀靠不上关系,慧心师何必如此担忧?”
慧心师幽幽说道:
“因为,每次血雨和人面蛇灾结束之后,按照惯例,我们会立刻开始准备祭祀之物,并于当天晚上开始。”
“现在,我摩尼教的教徒,正在四周布置。”
“仪式的很多材料和布局,看上去并不起眼。”
“你们来自于长安,见惯了奢靡繁华之物。”
“若是不小心破坏了祭祀之物,导致仪式崩坏,会给碎叶城带来灭顶之灾。”
冬暝心中冷笑,不愿松口:
“既如此,为何那些老百姓就能正常随意走动了呢?”
慧心师深深地看了一眼冬暝,那复杂之色,说不上出是警告,亦或者是胁迫:
“三位,既然来了碎叶城,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这是里突骑施的碎叶城,更是有着人面蛇灾这样闻所未闻的灾劫。”
“若因为你们,导致仪式出现失误,恐怕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找你们的麻烦。”
“同样作为大唐人,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冬暝心中盘算了一下,最终道:
“既如此,便请慧心师带路,我们直接前往将军府吧。”
慧心师微微点头:
“既如此,三位请随我来。”
……
随着慧心师的脚步,冬暝、裴亮和曼铃君,也来到了碎叶城的核心位置。
此地比起先前集市所在的主街道,繁华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似乎是因为知道血雨结束之后,又会有一段时间的安宁。
因此,路上随处可见的碎叶城百姓,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赞美上师!”
“赞美上师!”
每一个看到慧心师的老百姓,都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笑容,朝着她鞠躬礼赞。
慧心师也会微微行礼,和每个人打个招呼。
看上去,这一切似乎非常和谐。
可不论是冬暝,还是裴亮和曼铃君,都隐隐感觉,这其中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很快,四人便来到了一座奢华宏伟的建筑门口。
冬暝见状,不禁咂舌。
只因眼前的府邸,其奢华程度,甚至远远超出了唐朝内的一些门阀世家。
单单是门口红柱之上,所镶嵌的一些宝石,放在大唐,也算是价值连城之物了。
“这里便是将军府了,跟我来吧。”
说着,慧心师便跨入了门槛之中。
身后,曼铃君悄然说道:“这突骑施怎会如此富有?”
“这里的布局,哪怕是我大唐一品大员的府邸,似乎也比不上吧。”
裴亮眉头一皱:
“听闻,突骑施乃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
“这样的国家,武将的地位,必然高于文官。”
“听闻那位阿斯托将军,也算是年轻有为。恐怕,在突骑施的国都里,位高权重,不亚于我大唐的诸多门派家族。”
冬暝扯了扯嘴角:“听你一个关中四姓的人,说门阀世家,总感觉怪怪的。”
正说着,一阵靡靡之音传入耳中。
定睛一看,前方不远处的大厅之内,青天白日之下,似乎有舞姬正在献舞。
而在主座之上,正端坐一名年轻将领。
“将军,有大唐前来的贵客。”慧心师微微颔首说道。
“哦?”阿斯托手一扬,乐师们便停止了奏乐,和舞姬纷纷离开大厅。
冬暝三人踏入大厅之后,这才得以细细观察眼前这位年轻将领。
只见其身形魁梧,粗鲁估算,足足有九尺之高。
虎皮制作而成的袍子,套着大半个身子。
裸露出的部分胸口和手臂,肌肉发达,如同举鼎之楚王一般,让人萌生一种不可立敌的感觉。
“大将军,我是长安镇魂司镇魂卫,冬暝。”
“此行,乃是遵照我大唐陛下圣旨,前来碎叶城,解决天灾血雨和人面怪蛇是事。”
说完,冬暝抬起头来,于阿斯托将军对视的刹那。
眼中忽见一阵狂风暴雨、战场杀伐!
“杀!”
“杀啊!”
声声喊叫,声声呵斥,更有战鼓敲动,震得耳膜生疼。
鼻尖传来的血腥味道,还有那举刀砍杀而来的突骑施士兵,让冬暝脸色一变。
“铛!”
顷刻间,横刀出鞘,抵挡对方砍杀之下,冬暝顺势将其踹开。
冬暝惊疑地看向四周,却见这一片狼烟战场之上,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了过来。
“哼,稀奇幻术!”
冬暝冷哼一声,双瞳骤然凌厉起来。
一瞬间,火光冲天,三丈之高的地行夜叉,出现在冬暝身后。
“吼!”
鬼啸之声,伴随鬼火钢叉重重捶落。
“轰隆!”
四周地面,为之一震。
在尘土狼烟之内,地面位置开裂,蜂拥而上的士兵,也纷纷坠入深渊之下。
这一刻,眼前之景骤然恢复。
定睛一看,却见阿斯托将军把玩着一个仿佛眼睛一样宝石项链,露出一丝趣味之色:
“有趣有趣,你还是第一个在我这护身符下,自行苏醒的人。”
冬暝脸色一沉,眼见裴亮和曼铃君还沉溺于那宝石环境之中,深吸口气:
“吼!”
这一刻,怒吼之声如暮鼓晨钟,又如夜叉厉啸。
整个将军府,里里外外,都听到了这如地狱恶鬼般的叫声。
一时间,一个个吓的心惊胆战。
“啪!”
阿斯托将军手中的那个宝石项链,竟骤然裂开。
裴亮和曼铃君,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冬暝收声之后,笑了笑:“将军的本事,冬暝领教了。”
看着对方笑容之中的讥讽之色,阿斯托眼中露出一丝羞怒之色。
“哼!”
阿斯托将宝石项链重重拍在桌上,直接碾成齑粉。
旋即,起身之下,顺势抽出旁边的宝刀,便刺向了冬暝。
三人见状,纷纷闪身躲避。
裴亮和曼铃君定神之下,刚要帮忙,却见横刀出鞘,冬暝和阿斯托,已然战在一起。
“嗯?”
阿斯托瞳孔一缩,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惊人压力:
“好强的臂力!”
冬暝咧嘴一笑:
“这才哪跟哪,大将军,你可接好了!”
笑容骤然一凝,却见冬暝眼中战意沛然,竟是举着横刀,步步逼迫,以紫僵活尸的龙象之力,直接强行压制阿斯托,以至其连连后退。
“砰!”
阿斯托单足抵在了自己刚才的主座之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轰!”
却见横刀之上,再起焚魂鬼火。一声呼啸,震绝整个将军府邸。
冬暝双手握刀,顺势一转,刀身高举,重重落下。
“砰!”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屋内,那些侍奉的仆从们,看着阿斯托手中断裂的宝刀,纷纷冷哼之流,“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冬暝却似笑非笑的收回兵器:
“突骑施的弯刀,我算是见到了。”
“今天的比试,我非常愉快。”
这一幕,阿斯托的脸色顿时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曼铃君还好,只是站在一旁。
但裴亮,却上前一步,故意大声笑道:“冬暝,你也太鲁莽了。”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突骑施的大将军,年少有为。”
“你只是一个镇魂司的九品镇魂卫而已,这断了大将军的宝刀,你的俸禄,如何赔偿的起?”
此言看似是贬损冬暝,实则却是将阿斯托贬的一无是处。
裴亮的意思很简单,你一个突骑施的大将军,位高权重的,结果论单兵作战的能力,竟然还不如我大唐一个九品小官。
这传出去,突骑施注定要成为笑话!
冬暝也是笑了起来:“裴亮说的不错,倒是我唐突了。”
“不过无妨,一把刀而已,我还是赔的起的。”
作为同样是“异国人”的曼铃君,看着冬暝和裴亮一唱一和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鬼市摸爬滚打起来的她,如何不明白,这是在场双方阵营,都故意为之的。
毕竟,突骑施的辉煌,严格来说还是大唐扶持起来的。
是大唐,为了进攻大食国,刻意将突骑施辅佐成了一个强大的部落过渡。
但是,随着大食国逐渐式微之后,突骑施也开始跋扈起来。
因而,阿斯托一开始以致幻的项链,想要让自己三人洋相百出,但是被冬暝破解不说,反而还毁了那宝石项链。
继而,真刀真枪做过一场,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自己的兵器就被冬暝直接斩断。
这等于是告诉阿斯托,哪怕你是个大将军,哪怕我只是一个九品官,任你有没有本事,也得给我低调一点,服从一点。
切不可忘记……主从之身份!
冬暝将横刀回鞘之后,看着气的双眼法兰的阿斯托将军,微微一笑:
“那么……将军现在……可以好好配合了吗?”
【作者题外话】:小贴士:
突骑施这个部落,之前有说过,其实就是**厥。
本文当中的大食国,其实就是阿拉伯帝国,也是当时少有的,国力上可以和唐朝媲美的。
因此,为了解决这个心头大患,唐玄宗便扶持突骑施。
其实原本唐玄宗也是不情愿的,但为了能够削弱大食国,唐玄宗也就做出了让步。
将碎叶城,割让给了突骑施,并且提供帮助。
突骑施不负众望,最后和大唐联盟,彻底削弱了大食国。
但之后开始,突骑施便越发的骄傲自大起来。当时,突骑施的领导人苏禄,因为一些错误决定,最后和唐朝翻脸。
后来,苏禄死了,虽然有继承人,不久之后也接连被杀。
最终,突骑施汗国,就彻底消亡。其领土,反而被唐朝和大食国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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