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起来的变故,使得众人猝不及防。

    冬暝尚不及反应,便感觉手臂处一阵剧痛。

    三青鸟从冬暝怀中飞出,发出惊怒的叫声,直接在杜萧的脸上啄出一个个血口!

    然而,杜萧如同疯迷一般。

    随着滚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定睛一看,如同疯魔的杜萧,竟如同疯犬,死死咬住了冬暝的手腕!

    “冬暝!”

    朱云豁然起身,眼中掠过一丝惊怒之色。

    只见其左手之处,忽然出现了五个金属指套。指套连接在手背的部分,在一个怪异罗盘的整理下,似乎束缚着一些丝线。

    杜家主眼见朱云似乎要动手,顿时变了脸色,刚要开口,却感觉眼前一晃。

    下一刻,便是数道丝线从朱云的指套中甩出,直接勒在了杜萧的喉咙和手腕之处。

    “嗯?”

    当丝线绷紧,朱云要往后拉之时,不由的皱了眉头。

    “竟然这么大的力量!冬暝,你怎么样!”

    “二哥,我还好!”

    冬暝说着,弓起身子,一脚踹在了杜萧的身上,这才挣脱了对方如同疯魔一样的攻击。

    “呃……”

    手腕处异于平常的疼痛感,让冬暝眉头一紧,旋即脸色一变:

    “二哥,小心!”

    此时,翻身而起的杜萧似乎又将目标转移到了朱云身上。

    “吼!”

    朱云见状,羽扇轻挥,刚要有所动作,却被杜家主一把抓住手腕。

    “督卫大人,手下留情啊!”

    朱云眉心紧锁,冬暝也是没想到杜家主这个时候会跳出来,突然发难。

    杜萧则趁着这个空档,已经冲了过来,那满是鲜血的嘴巴咬向了朱云的喉咙。

    “二哥!”

    “无妨!”

    朱云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沉着和自信。

    也不见朱云有多急促,更似乎没有还手的打算,只是带着一丝不悦之态的甩开了杜家主的手臂。

    “吼!”

    就在杜萧的双手即将触碰到朱云的刹那,却直接僵硬在半空之中!

    冬暝一愣,旋即才发现,整个房间不知何时,竟已布满了丝线。

    杜萧挣扎的越厉害,身上的丝线缠绕的就越紧!

    松了口气的同时,冬暝更是怒上眉梢,也顾不得杜家到底是什么庞然大物,一把将瘫软在地的杜家主拽了起来。

    “你这个老家伙,刚才想害死我二哥不成!”

    冬暝的眼神变的极为的狰狞,竟是隐隐的出现一丝夜叉鬼面的情况。

    杜家主顿时惊恐地挣扎起来:“我,我不是有心的,我……”

    “好了,冬暝,放开他吧。”将冬暝的变化看在眼里的朱云,立刻出声制止:

    “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每逢大事,安神定气。”

    “你二哥我虽然许久没有亲自处理案件,但手段并未生疏。”

    “对付鬼怪也许不足。但对付活人,不在话下。”

    冬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是忘记了,二哥出身自福州傀儡门,傀儡线的使用,更是防不胜防。”

    朱云摇摇头:“伤势怎么样?”

    冬暝摇摇头:“就是非常疼,毕竟人的牙齿又不是那么锋利,所以……总的来说……还好……”

    朱云旋即看向杜家主,原本温润的眼神,此时也带着一丝怒火之感:

    “杜家主,这出闹剧,是不是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我不相信,这种发狂如此凑巧。”

    “还有,我三弟被令郎所伤。我朱云虽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心胸也不算宽广。”

    “今日之时,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朱云不会善罢甘休!”

    “镇魂司,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刻,如翩翩公子的朱云,羽扇骤然停顿。

    俊朗的眉眼,带着一丝压制的杀意。

    “这,这个……”杜家主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

    就在此时,大门忽然被推开,伴随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

    “两位郎君稍安勿躁,容我来替爹亲解释一下吧。”

    冬暝和朱云循声看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面容纤瘦的青年。青年看上去和杜萧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就是比之年长几岁的样子。

    “你是……杜家嫡长子,杜宇?”朱云眉心一皱。

    冬暝也注意到了,在杜宇的手臂上,竟然也出现了如同桃花嵌入皮肉之中的情况。

    只是观其样貌,似乎也只有手臂才有,倒是和杜萧全身发病的状态不太相同。

    “莫非……这突然的发疯和这满身桃花有关?”冬暝心中不由在想。

    杜家主却仿佛慌了神,连忙说道:“孩子,这……”

    杜宇摆了摆手:“爹,镇魂司的一品督卫已经来了,就算您想瞒着这件事情,也瞒不住的。”

    杜宇的笑容带着苦涩和疲惫,在仆人的搀扶下进入房间之中。

    朱云见状,收敛怒气,从怀中取出包扎所用的金疮药和细布。

    “二哥,我这点伤应该没事,我自己……”

    “闭嘴!”朱云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我来替你包扎,你忍着点。”

    三青鸟也是停在了冬暝的肩膀上,亮闪闪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蹭了蹭冬暝的脸颊,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冬暝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忍着,让朱云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

    此时,看着装若疯魔的弟弟杜萧,杜宇露出一丝叹息和心痛之色,旋即坐在了一旁的床榻上,一脸颓然之色:

    “这件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时候,碎玉楼刚刚挑选出了新的花魁,名叫秀姬。”

    “我弟弟杜萧,对这位秀姬极为爱慕。于是,不惜花费重金,整整包了秀姬半个月的场子。”

    朱云反问道:“花费多少。”

    “约莫……五十两黄金。”

    杜宇的话,让冬暝一阵咂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杜家主一开始不愿意让旁人来,只愿意让自己来了。

    杜家没有什么商贾上的产业,田产铺子虽然也有,但是主要的势力版图还是在官场上。

    可是,朝廷的俸禄总共就这么多。

    五十两黄金,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旦这件事情曝光出来,纵然镇魂司最后可以结案,杜家也一定会被吏部和户部调查,说不得就牵扯出一些不好言说的事情出来。

    届时,杜家也是百口莫辩。

    杜宇苦笑道:“爹,瞒不住了,只能坦白,也许我们杜家,还能有机会。”

    “想必,关于我弟弟杜萧和秀姬之间的事情,冬暝郎君是知道的。”

    “说白了,争风吃醋,自认风雅。”

    “又没什么自食其力的能力,幻想着,用爹的钱,给秀姬赎身,脱了贱籍,取回来做妻。”

    冬暝听的不由地无语,虽说脱了贱籍,那就是良民百姓。

    但是对于杜家这样的门阀世家,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娼妓进门。

    传出去,杜家的脸面恐怕也别想要了。

    杜宇苦笑道:“爹自然是不同意的,我这弟弟杜萧也是个不长情的性子,也没怎么坚持。”

    “事后,虽然和秀姬道过歉,但一来二去的,眼见秀姬不能看开这件事情,索性也就翻了脸。”

    “这就有了后来的梦妖的事情。”

    “其实……当时冬暝郎君来调查的时候,我们没有说实话。”

    “我们……其实有绝对的证据,证明秀姬就是幕后黑手。”

    冬暝不由问道:“为何如此笃定?”

    杜宇叹息道:

    “因为秀姬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曾经说过,要诅咒杜萧,让杜萧付出代价。”

    “还说……自己是有这个实力的。”

    “当然了,如今万国来朝,很多西域方士有些小手段,我们也是知道的。”

    “可是……着实没想到,秀姬竟然也会这样的西域招数。”

    “那一次梦妖的事情,我们本来以为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结果,就在不久之前,我弟弟的身上,忽然开始长出桃花。”

    “这些桃花仿佛是借助皮肉生根发芽一样,如果强行剪除,便会溃烂流血,苦不堪言。”

    “无奈,我们找了各种各样的医师,用了各种内服外敷的药物,结果却还是于事无补。”

    “而且,随着桃花开得越来越多之后,我弟弟的精气神也开始虚弱下去。”

    “先是双眼乌青,然后就是嘴唇干裂,再者脸色惨白,最后气孔力尽。”

    “也是这个时候……杜萧……突然疯魔了!”

    “我一时不察,被他在庭院当中咬了。”

    “然后……我也开始长出这样的桃花了。”

    杜宇的话,让朱云变了脸色。

    他骤然看向了冬暝,冬暝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刚才被咬下的伤口,虽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如果按照杜宇所言的话,那么这种怪异的桃花病症,应该是具备传染性的。

    且随着桃花盛开的越多,作为宿主,就会越发疯魔,然后如同活尸一般见人就咬,再将这种毒素通过撕咬的方法传染给别人。

    “怪不得,杜家主藏着掖着。”朱云压着心中怒气。

    杜家主苦笑道:“请督卫息怒,我也是没有办法!”

    “如今正是到了爵位继承的关键时候,如果传出杜家的两个孩子都……那我杜家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朱云冷哼一声,旋即道:“既然你们觉得是秀姬所做,那为何没有去找过她?”

    “自然是找过的。”杜宇叹了口气:“只是……秀姬打死不认,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这次求助镇魂司,我们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如果不能让秀姬解除这种诡异的诅咒,我们杜家上上下下,就完了!”

    听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冬暝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朱云。

    朱云却直接起身说道:“这件事情,镇魂司会负责调查。不过在此之前……你们最好是看顾好自己的儿子。”

    “若是杜家的儿子疯魔,跑了出去,造成了旁人的伤亡,那连镇魂司……都压不住这件事情。”

    杜家主顿时大喜过望,连忙道谢:“多谢督卫!多谢督卫!”

    “行了,你们善后吧,不必送了。”

    说着,朱云便带着冬暝,离开了杜家。

    因为天色已晚,街道上冷冷清清,也是没有马车了。

    朱云只能和冬暝,步行着回返镇魂司。

    一路上,朱云一言不发,冬暝忍不住问道:“二哥,杜家这件事情……”

    “杜家的事情,你怎么看?”朱云忽然问道。

    冬暝摇摇头:“我觉得,杜家有些话,并不能信。”

    “哦?为何?”朱云反问道。

    冬暝皱着眉:“如今我大唐的这些门阀世家,一个个傲气的很。纵然是出了问题,找旁人来解决,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上一次,我帮助杜萧驱散了梦妖,便是如此。”

    “此回,不论是杜家主也好,还是杜家嫡长子杜宇,他们的态度……有点过于低声下气了。”

    朱云点点头:“很好,你的观察细致入微。”

    “我虽然是镇魂司一品督卫,但只是名字好听。”

    “若是按照官职来算,且不说我并非朝堂官员,不在权利核心。”

    “再者,按照品级来说,我也只是正五品而已。”

    “杜家主本身的爵位乃是县侯,为从三品。”

    “不论从职权,从官位,从家族底蕴来说,杜家主的态度,都不符合往常。”

    “这足以证明,他和杜宇,在某些事情上,是为了麻痹我等。”

    冬暝挠挠头:“那……二哥认为,哪些地方不可信呢?”

    朱云骤然停下脚步,旋即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冬暝,单边眼镜反射着一丝深邃的光芒:

    “杜家今日之言……我一字不信!”

    【作者题外话】:小贴士:

    本章内容当中所谓的福州傀儡门,其实是带着一点虚构的。

    福州是福建地区的古称,至于傀儡门,游鱼是从福建地区的代表特色布袋戏演变过来的。

    布袋戏又被称为是傀儡戏,是福建一带的地方性文化特色。

    这种布偶的身体部分是由布袋制作,头颅为木头雕刻,所以有了布袋戏的说法。

    而现在,我们在网络上见到的比较多的,是由福建方面发扬到台湾的几种具备特效感的布袋戏动漫。

    可以说,传统的闽南语,加上复杂的基本功,和精致的布袋木偶,就缔造了福建一带盛名在外的布袋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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