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过半。
敞亮的房间中,江野四仰八叉得躺在堆满书籍的床上,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盖在他的脸上,呼吸匀称,睡得正香。
倏然间,江福敲门的声音传出。
“公子!”
江野被惊得浑身一颤,感官从梦境拉回现实,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昨晚本来说把赵湘儿给得史料读物简单看一遍,奈何内容太多,就算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脑子也来不及消化,后半夜实在撑不住才昏昏睡去,现在突然被叫醒,只感觉浑身酸胀。
他稍稍活动筋骨,朝着房门处幽怨问道:“江福,大清早你催魂呢,怎么了?”
下一秒,江福的脑袋从侧边窗口探了出来:“公子,林姑娘派人来报,说是芙蓉院昨夜被人给烧了,那如意赌坊的掌柜非说是您干得,此时正赖在云清阁中,要求咱们给个交代!”
此言一出,江野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起。
“你说什么!”
当即,他翻身下床,将房门打开。
“芙蓉院真被烧了?”
江福端着洗脸盆放在圆桌上,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外面已经传开了,站在南桥上都能看到东市那边飘起的浓烟!”
“据说火势非常大,除了芙蓉院,周边商铺也受到牵连,城防署调度数百官兵,才勉强控制住,好在没有出现伤亡。”
“还好昨天让楼里的人搬去了云清阁那边!”江野心有余悸地捏了捏眉心,得亏他昨天跟如意赌坊把账算清了,不然真就麻烦了!
话说回来,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会做出这种事!
那姓罗的竟然还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他昨天回了赵家后就没再出去过,难不成是梦游的时候干得?
不论如何,这个锅他都不背!
想到这里,江野决定现在就过去看看。
他走回床边套上衣服,又简单洗漱完便打算出门,下一秒却看到出现在房门外的赵湘儿。
“赵姑娘!”
赵湘儿见他作揖,也端身回了一礼:“事情我都听说了,也不知能帮你什么,小女子就让人备好了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
“若是遇上困难,江公子可让人传信给我。”
闻言,江野没有客气,再次作揖表达谢意:“有劳赵姑娘!”
说罢,他便带着江福匆匆离去。
目送二人远去,赵湘儿有些担心地轻轻摇头,正要转身离开,无意间瞥到屋中略显杂乱的景象。
考虑过后,迈步走进屋中。
没过多久,一架大小适中,装饰精致的马车出了南城的地界,沿着街道向东市行进。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江野早就知道赵湘儿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却没想到她不仅提前为自己准备好马车,连他没吃早饭都考虑到,在车厢中放了个食盒,里面的包子还十分热乎。
对她的好感度蹭蹭得往上涨!
此刻,他正将脑袋伸在侧边的窗户外面,啃着包子,并注视着远处的天空。
如江福所言,芙蓉院的方向还冒着烟。
一刻多钟后,江福将马车安稳地停在距离芙蓉院很近的街道上。
江野通过车窗,抬眸眺望,只见昨天还精致万分,雕梁画栋的木楼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无数块被烧得不成样子的黑色木头堆积在一起,有些地方还亮着点点火星,冒着缕缕白烟。
所见之处,满目萧然!
附近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满脸灰尘的官兵席地而坐,脸上尽显疲惫之色,还有个别胆大的人试图在火场中搜寻出一些财宝。
“公子,我们要过去吗?”
江福收回错愕的目光,扭过头,朝着车厢内问道。
江野缓缓放下车帘,淡然道:“不用了,去云清阁吧!”
“是!”江福应了一声,再次驾驶马车前进。
不久的功夫后,主仆二人终于赶到了云清阁。
江野刚走下马车,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几道身影围了起来。
“江野,没想到你输掉芙蓉院后,竟然敢一把火烧掉,倒是个狠角色,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街坊邻居,我的店铺足足被烧掉六成,要不是陈大娘提醒,我一家老小都得葬身火海!”
“我家店铺紧挨着你们芙蓉院,烧得连渣都不剩,铺子没了就算了,关键其中还有我价值三千两银子的货和全年的账簿,你打算怎么赔?”
“江野,我家铺子也被烧了大半,上好的锦缎不知被毁了多少,少说也得五千两!”
“我要两千,快给银子!”
“是啊,把银子赔给我们!”
“赔钱!”
“...”
江野被众人拉扯着,讨伐声不断刺激着他的鼓膜,实在难以忍受,他用尽力气将众人甩开:“我知道各位很急,但你们先别急,听我解释!”
“首先,这把火不是我放的!”
“其次,芙蓉院昨天已经转让给如意赌坊,你们索要赔偿,应该去找如意赌坊的罗掌柜才是!”
话音落下后,周围几个受火灾牵连的店铺掌柜相继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罗诚从楼中走了出来,他穿着身褐色长袍,脸色却极为阴沉:“还狡辩,如今没了芙蓉院,你就只有云清阁一处地方安生,大清早却不在楼中,谁知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闻言,江野冷笑一声:“罗掌柜,按照你的说法,昨晚不在自己家中的人都有可能放火咯?”
“你...”罗诚眉头蹙起,稍稍停顿,换了个角度切入:“众所周知,芙蓉院是你娘历经十几载才打造出来的心血,却被你这败家子拿去行赌,昨日交到本人手中,你觉得‘得不到就应该毁掉’,便一不做,二不休,放了那把火,是也不是?”
“不得不说,罗掌柜这信口开河,栽赃诬陷的本事确实厉害!”江野讥讽地朝他竖起大拇指,轻甩衣袖,挑眉注视着对方:“芙蓉院是家母的心血,但还不是被罗掌柜夺去了,也不知我们母子是怎么得罪你了,说不定这把火就是你放得,之后将罪责推到我身上,好让我们母子再也没法翻身!”
随即,他眼眸一转,又加重几分语气:“罗掌柜,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云清阁是我问临安牙行的程掌柜借来的,老子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江野的这句话并不丹丹是对罗诚的警告,还是在向周围几人传递一个信息。
我没钱!
换而言之,这把火如果是江野放得,最多只能让他下半辈子在牢狱中度过,但如果责任推到如意赌坊上,众人就能追回损失。
几个掌柜左顾右盼,相互对视,最终将目光落到罗诚身上。
罗诚当然也听出了江野话中的意思,心中叫骂两声,得亏他还留了后手,当即抢先开口:“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韩捕头,还请您出来主持公道!”
随着他朝楼中拱手作揖,立即有五个捕快走了出来,其中四人快步上前,围住江野。
为首的红衣捕快满脸惬意,将口中的瓜子壳吐掉,扭动着脖子,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还等着什么,将这小子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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